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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驸马,真皇后 第14节

作者:未知
“朕对不起你母后,也对不起你。” “你可怨朕么?” 第17章 初春三月,御苑中绯色桃花开了满树。 落英缤纷,芳华如醉。 树下的皇帝和长公主之间,却维持了许久无声的静默。 半晌,长公主才垂眸道:“儿臣岂敢。” 皇帝的声音有些沙哑。 “朕不是问你敢不敢,朕是问你……有沒有?” “……” “……父皇身为九五至尊、天下共主,需要顾及思量之事良多,便是疏忽间力有不逮,亦非您所愿,儿臣明白父皇的难处,并不曾心生怨怼。” 皇帝听了他的话,沉默了良久,最后只道:“你不必安慰朕,当初你皇姐和你母后的事……說到底,是朕太過疏忽……如今她這幅样子……也是因着朕的不是。” “珩儿……你是朕的孩子裡最懂事的,却也是朕最对不住的,当初若不是你急中生智……你母后如今……如今……” 皇帝說到這裡,嗓音干涩到几乎难以为继,那张本来只是生了细密皱纹的脸,却像是骤然间老了十多岁。 “当初之事已過去多年,父皇不必如此介怀。” “朕如何能不介怀?” 皇帝忽然剧烈的咳了两声,他伸手扶住了树干,低声道,“你本是朕的三個儿子裡,最聪慧、天资最高、也最懂事的那個,却因朕之過,受了這许多年的委屈,若非有你母后和皇姐之事,你又何须……” “儿臣并未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只要母后凤体安康,能侍奉父皇母后膝下,儿臣已觉满足,亦从未生過一丝一毫怨怼之心。” 皇帝听了他的话,叹道:“……你是個淳孝的孩子,朕又何尝不知?” “但你毕竟不是女儿身,也不可能做一辈子你姐姐的替身,总有一日……” 长公主沉声道:“儿臣跟着父皇前来,正是为了此事。” “母后的病,太医院调养多年,直到近年,才稍好一些,可昨晚与今日,却又接连发病,想来多半是因为忧心儿臣的婚事,才会如此,若再這样下去,儿臣实在心中难安。” “這些年来母后安排的婚事,父皇已替儿臣推拒過多次,然则几次三番下来,母后却始终不曾释怀,至今還在挂心于此。 “既如此,倒不如遂了母后的心愿……成婚吧。” 皇帝彻底被他這番话搞得愣住了,半晌他才回過神来,瞳孔微微放大,喝道:“你這傻孩子,瞎說什么胡话?!你与他们同为男子,如何成婚?” “前朝的仪清公主,被先帝指婚于文英殿大学士刘崇之子刘茂,公主不喜刘茂,二人成婚多年,始终未曾同榻而眠,更无子嗣,也一样相敬如宾到老了。” “儿臣与驸马,只需如此,并非什么难事。” 皇帝嘴唇颤了颤,道:“這怎么行……你们两個男子,若真如此……子嗣又该怎么办?” 长公主沉默了一会,道:“让他纳妾便是了,妾室自然会为驸马留下子嗣,不会叫他家中绝后。” 皇帝低声喝道:“朕說的不是驸马!是你!” “……” “父皇有大哥、二哥,二位兄长都能为皇室留下子息,总不会缺我一個,但母后……她如今却只有儿臣一個孩子了,還請父皇允准儿臣所求。” 皇帝听了他的话,胸膛急促起伏,半晌才闭目,低叹道:“造孽,造孽啊……” “……還請父皇允准。” 皇帝猛然睁开了眼定定看着长公主,他目色不知为何,忽然变得十分幽深:“朕问你,你就沒有一点不甘心嗎?” “你大哥虽是元后所出,可你与他同为朕的嫡子,如今他主位东宫,你却可能连自己的子嗣也留不下……你便真的不曾有一丝一毫的不甘心嗎?” 长公主跪下,对皇帝叩了個头,抬起头来定定道:“父皇圣裁,皇兄是父皇亲自册封的储君,多年来皇兄贤德有目共睹,满朝文武亦对皇兄交口称赞,儿臣既不曾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 “……你当真是這么想的?” --- 与此同时,贺顾与王沐川,陆归宁刚刚踏出宫门。 同带他们出来的内官稍作寒暄答谢,看着他们转身回去。 三人站在宫门前,陆归宁朝贺顾抱拳道:“今日校场上贺贤弟风采,真叫人一见之下难以忘俗,還要恭喜贤弟武试夺魁,想来不日长阳候府便能接到陛下赐婚的圣旨了。” 贺顾心中飘飘然,索性也不惺惺作态的谦虚了,十分大方的灿然一笑,抱拳回以一礼,道:“同喜同喜,回头一定請陆兄喝喜酒。” 王沐川:“……” 他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不由得开始思考半個时辰前,這两個人還在校场相争,究竟是不是他的错觉了。 他凉凉看了這二人一眼,道:“陆兄似乎对驸马之位,不甚有意?” 陆归宁哈哈一笑:“叫王二公子看出来了,我本也是收到了皇后娘娘的帖子,想到殿下之前定下的亲事俱都沒能成,一时好奇心起,就想来看看,长公主殿下究竟长成了副什么模样。” 贺顾听得眉头一皱,刚才還抱拳的手骤然收了回去,冷道:“殿下自然是风华绝代,一等一的美人了,之前那些個退婚的,是他们自己有眼无珠,与殿下的相貌有什么关系?” 陆归宁刚才還看他笑容满面,也不知他說错了什么话,這长阳侯府的小侯爷突然就黑了脸,将他好一顿怼,一时也十分摸不着头脑。 只得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的干笑道:“自然,自然,长公主殿下金枝玉叶,自然风华绝代,呃……陆某家中父母還在等,与二位既不同路,便先告辞了。” 王沐川点头,贺顾却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哼了声,道:“不送。” 便看着陆归宁爬上马车走了。 长阳候府和王家在一條街上,只隔了一堵墙,贺顾便索性邀了王沐川同乘马车一道回去。 侯府马车十分宽敞,內厢便是坐了贺顾、王沐川、征野三人,却也并不拥挤。 马车一跑起来,征野终于忍不住了,看着贺顾咽了口唾沫,问道:“爷,今日怎么样了?” 贺顾笑的得意,一时也顾不上王二哥在边上,答道:“当然十拿九稳了。” 征野睁圆了眼睛:“真的?!” 贺顾還沒回征野的话,王沐川却忽然问了句:“你为何突然生了做驸马的心?” 贺顾被他问得一愣,王二公子眉头却更加紧锁,又追问道:“以你才学家世,将来必然大有可为,我本以为你今日前来应选,是你继母使坏,但方才见你在校场上,却分明是真心争胜,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贺顾想了想,觉得跟王二沒必要拐弯抹角的打机锋,干脆直接大喇喇的說了实话,道:“沒怎么回事,就是我见色起意,对殿下一见钟情了。” 他如此坦诚,倒叫王沐川怔住了。 “你……你可知你一旦做了驸马,将来……” 贺顾道:“我知道,将来便科举无望,也不能掌兵干政。” 王沐川蹙眉道:“那你還……” “我与二哥不同,我又沒二哥那么好的才华学问,科举便是能考,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考出個名堂,至于掌兵干政……如今大越海晏河清,四海升平,能有什么需要用兵的地方?便是真有,朝中人才济济,哪裡就缺我這么個毛头小子了,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的。” 他一边說着一边从兜裡摸了瓜子出来嗑,王沐川看着他這副模样,眉头已经快拧成一团了。 “那你便不为自己考虑了嗎?” 贺顾奇道:“考虑啊,我怎么沒为自己考虑呢,我要是不为自己考虑,作甚還要去争我喜歡的女子?” 王沐川:“……” 贺顾看出他担心什么,拍了拍他的肩,道:“二哥不必为我担心,我家這种勋贵门第,便是只啃老本,也能啃他個天荒地老,就算我沒什么出息,贺家不是還有我弟弟嗎?” 何况若是做了驸马,他就算想饿死,宫中也不会给他這個机会的。 吃软饭他不香嗎? 而且還是长公主殿下的软饭。 王沐川道:“你弟弟?不是你那继母的儿子,他……” 贺顾道:“她娘是他娘,他是他,诚弟秉性纯良,不像他娘。” 王沐川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知道……” 贺顾心道他可不仅知道這個,還知道王沐川下次春闱,就能金榜题名,王家大哥大嫂下一胎是個漂亮闺女,十多年后還闹着要嫁给他…… 嘴上却只嫌弃道:“二哥,你今天怎么话這么多?” 他只是随口一說,谁想王二哥沉默了一会,突然道:“你难道沒看出来嗎?” “陛下是不会为你和长公主殿下赐婚的。” 第18章 王沐川平素一向嘴毒,便是与不相识之人交谈,他也从来不知道委婉两個字怎么写,不经意间便能得罪一大票,他自己都想不起来是谁的甲乙丙丁。 但王二哥的嘴毒,却也都是在說大实话,而且对不知不解之事,他一向甚少轻易下论断,所以贺顾乍一听他這么說,還沒怎么反应過来,等反应過来以后,心裡却不由的咯噔一声,忙问:“二哥为何這么說?何以见得?” 王沐川道:“我朝选驸马,虽也一向有定例,有规制章程,然则却也只是考究驸马的出身家世,容貌品格,在太祖高祖年间,更是多择开国功臣子孙,不论年貌,但今日内廷司考察的,你看像是为了选驸马么?” 贺顾一怔,心想…… 好像還真是不太像。 “驸马都尉,位在侯爵之下,伯爵之上,一旦受封,足以算得上京中一等一的贵戚,却无一点实权,便是能有一二差事,顶多也是陛下看在公主的份上,给些无关痛痒、主持礼祭之类的琐事,若是就为了做個驸马都尉,陛下何必今天又是文试,又是武试,定下如此高的标准,岂不浪费?” “今日内廷司的考察內容,我倒觉得,像是想让我們知难而退。” 贺顾挠挠鼻子,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但陛下毕竟是长公主殿下的亲爹,殿下又自小备受爱重,陛下不想她明珠暗投,我觉得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你看今日,长公主殿下驳斥那個姓赵的,将他文章不足之处說的一针见血,殿下這般才貌双全、神仙样的女子,若是许了绣花枕头一包草,连几句简单经义都解不明白的蠢货,岂不是太委屈了么?” 贺顾說到此处,脸上又开始出现了那种近乎于两眼放光的表情,王沐川见了,心中简直犯堵,瞬间不想搭理他了。 征野也觉得自家世子爷,最近有些太過于春光灿烂了,眼下王家二公子在,竟也不收敛一些,不由得有些尴尬,赶紧干咳了一声,想叫贺小侯爷在外人面前稍稍克制一些。 他又哪裡知道,贺小侯爷這可不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人情窦初开,他這是老房子着火了,烧的那叫一個生猛,哪有那么容易浇灭? 王沐川好话說尽,见贺顾還是油盐不进,盲目乐观,也只得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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