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他夢見了上輩子的時候。
那時候他和譚妙妙蝸居在潮溼陰暗的地下室裏,還常常會有一些“流|氓地痞”囂張地衝進家裏一通亂砸,說是來討債的,但實際上他們兩個都知道,這是柳憶僱的人。
當時陸承言的脊椎受了傷,不|良於行,他一開始還會爲自己的無力感到憤怒,後來次數多了,也就坐在輪椅上冷冷地看着他們。
就這樣,大半夜的總是有兩個身上青青紫紫的人在清理屋子。
好不容易收拾完了,譚妙妙就坐在地上對他唉聲嘆氣,“承哥啊,你就是太較真了,否則以你這姿色要是入了柳憶的後宮,就算不是‘母儀天下的皇后’,那也是‘豔壓羣芳的貴妃’啊!”
陸承言當時只撩了撩眼眸。
“那以你的聰明,當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內總管’也不錯啊。”
兩人都頓了那麼一瞬,而後是齊齊的嗤笑。
“得了吧,婊|子配狗,天長地久,好好做個人挺好,我纔不願意摻和。”譚妙妙嘟囔完,就從地上坐了起來。
她瞅着地上那盆子蔥蔥蒜蒜的大雜燴憂鬱地嘆了口氣。
“可惜了我這菜……”
而往往這個時候,陸承言就默默地接手幫她理菜,順便還定了菜單——
“明天炒蔥喫。”
、
這樣的畫面重複了很多次,直到有一次那羣人沒來,可來的,卻是漫天漫延的火焰。
……
陸承言從睡夢之中驚醒的時候整個人都出了一身的冷汗,他面色發白,只覺得太陽穴一抽抽疼地他止不住地蜷曲起來,連指尖因爲過度的緊繃而微微抽搐。
他伸手抓住了手機,有些顫抖地播出了號碼。
“嘟嘟嘟……”
單調聲音在黑暗的中響起。
五六秒以後,女孩子昏昏沉沉地接通了電話,那帶着軟糯鼻音的聲音沒有一絲防備地從手機裏傳了出來。
“喂?陸、陸總……?”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情嗎?”
陸承言一直維持着一手捂額的動作,靜靜聽着小姑娘的聲音。
“抱歉,按錯電話了,打擾你了……”
他已經竭力地按耐住了自己的呼吸,可是話語之中的沙啞和虛弱還是無所遁形地傳到了電話的另一面。
原本還抱着枕頭懶洋洋打着哈切的小姑娘瞬間一個愣神。
她頓時緊張地坐了起來,格外無措地衝着手機不斷詢問,“陸總?你還好吧?你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要我幫你叫醫生嗎?”
“沒事,我就是……做了個噩夢。”
“噩夢?”
“嗯,讓你見笑了。”
他聲音裏的疲憊和自嘲聽得譚妙妙心疼,她幾乎是瞬間想要反駁她並沒有覺得好笑。可是話到嘴邊,譚妙妙又覺得這樣的話似乎實在是有些太輕飄無力了。
於是譚妙妙說,“陸總,你要是睡不着,我給你哼首歌吧?”
她怕陸承言拒絕,
也不就等他回答,直接輕輕地哼起了一首江南的小調。
這首小調陸承言曾經聽過很多遍。上輩子他脊骨受傷,連帶着牽連到了雙腿,常常疼的整宿整宿睡不着覺,而那個時候,譚妙妙總是從背後默默攬着他手臂,嘴裏哼着的就是這首曲子。
或許是生理的本能,或許是習慣的促使,陸承言心間的驚悸緩緩地平靜了下來,在這輕輕的哼唱之中竟然還真的生出了幾分睏意。
她靠着枕頭,很快就靜靜睡着了。
電話的另一頭,譚妙妙聽着他逐漸變得平穩的呼吸,一直提在半空的心終於也緩緩落了下來。
“陸總,”她對着手機很小聲很小聲地說着,“祝你這一次能夠有一個好夢。”
雖然不知道你剛纔夢到了什麼,不過,如果美夢還是不肯眷顧你的話……
那我就把我的分給你一半好了。這一覺譚妙妙一直睡到了九點,雖然沒有做美夢,但也是睡得前所未有的好。
她在手機上給陸承言發了個早安,然後照常出去洗漱,沒想到晃悠到大廳準備找東西喫的時候,竟然還看見了郭林和林一凡。
郭林正瑟瑟發抖地湊在林一凡身邊說着什麼。
譚妙妙正打算上去打聲招呼,結果一瞧見郭林頓時嚇了一跳,“你怎麼臉色這麼差?”
郭林哭喪着臉向她訴苦,“妙妹子,哥哥我撞鬼了啊!昨天我半夜出來上廁所,結果這走廊裏不知道從哪兒飄出來一陣幽幽的歌聲!”
歌聲?
譚妙妙一愣,瞬間想起來了什麼,神色尷尬的一批。
偏偏郭林還沉浸在自我的恐懼之中,喋喋不休,“臥槽,那可是凌晨三點!我聽得真真的,偏偏其他人都還說沒聽到,這不是撞鬼了還是什麼?”
“……”譚妙妙啞口無言,只得硬着頭皮微笑。
她企圖轉移話題,“難得啊,這個點了你們怎麼還都在這?”
林一凡笑了一下,“我在附近劇組拍戲,郭林說要去探我的班,妙姐你今天沒事嗎,要不一起來?我今天也沒什麼戲,還可以帶你們逛一逛呢。”
郭林一聽,也連忙附和,“對啊對啊,一起去唄,就我去探這小子的班總覺得有些給力給氣的。”
林一凡給了郭林一胳膊肘,不過看向譚妙妙的神色也是非常期待。
他們兩個實在熱情,加上譚妙妙正爲半夜嚇着郭林的事情過意不去,也就直接點了頭。
寬敞的保姆車駛向郊外。
林一凡一路上都在給他們介紹着劇組外景的風景。
而等到了劇組,譚妙妙也總算是第一次見識了一下劇組的正經拍攝行程,她又看演員們上妝下妝,一時之間還覺得非常新奇。
不過譚妙妙正和郭林四處閒逛做着遊客呢,突然就聽到劇組支的棚子那邊突然傳來一聲比一聲高的質問。
“腳扭了?你現在和我說腳扭了有什麼用?外景拍攝劇組一共就這麼幾個人,現在主演都到場了,設備也都花了大功夫挪過來架好了,現在你和我說你不能上!?”
“你看看清楚,就這麼點路,就十來米,我就當是請你行行好,可憐可憐我堅持一下吧!”
那聲音太大,就算只是遠遠站着也已經聽了清清楚楚,譚妙妙和郭林一時之間都有些尷尬。
而那邊的鬧劇似乎並沒有結束的樣子,一個十七八歲,穿着古裝長裙的女孩子吧嗒吧嗒地大顆大顆掉着眼淚,她的腳踝已經腫成了一個饅頭,連站都站不住了。
現在家裏的都是獨生子女,哪家不是嬌生慣養的,這小姑娘大概也沒受過什麼苦,一聽執行導演還想要讓給她拍奔跑的場景,頓時哭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看着樣子,實在是怪可憐的。
旁邊的人也都有些不忍,只是忌憚着氣頭上的執行導演,都不敢吭聲。
只有譚妙妙沒這些顧忌,就幫着問了一句,“既然戲份簡單就不能換個人演嗎?”
“沒人啊!”
戲份是簡單,在影片裏也只出現一次,但也是影片之中終於自由的奴隸奔跑向自由的一個重要象徵。
面前這個小姑娘雖然冒失,但至少臉蛋條件是真的不錯,壓的住近景和特寫。
旁邊,導演愁地吧嗒吧嗒地抽菸。
但突然,他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一樣猛地轉頭看向了譚妙妙。
“你是……譚小姐?”
譚妙妙:“?”
導演猛地一個拍手,“是譚小姐那就方便了!”
他笑得異常和善,“我可以和譚小姐簽訂合同,我甚至可以給譚小姐加些戲份,不知道譚小姐願不願意來我們劇組做一回友情客串?”
譚妙妙:“……”
缺人缺到拉探班的?
你這個糟老頭子壞得很!
偏偏,旁邊女孩子帶淚的桃子眼已經直巴巴地看了過來,神色之中的懇請昭然若揭。
“……”
譚妙妙喉嚨發乾,“那。我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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