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第二天早朝,朝中便有人說起十王府修建不善,屋瓦掉落致使十殿下受伤一事。架势摆的很足,大有要将负责此事的颜文丰落罪处罚的派头,但伤后上朝的十殿下却在朝上争执激烈时說,是野猫踩落的屋瓦,他听见了猫叫。
太子党当即憋红了脸,谁也沒想到贯来少言寡语谁也不敢得罪的十殿下,会在朝上做明显会得罪太子的事。
太子看简瑄一眼。
很好,又一個投进六王府了。但這事也好說,陆氏恶疾撤了选秀牌子,老十受着伤還去陆家数次探望。人虽沒见着,可简辞为陆氏狠狠算计了顾三,看来也用心不小,不如叫他们为一個女人窝裡斗。
到下朝,简泽才出来就见大理寺的人在等他。
“走吧。”
去到大理寺时,堂上跪着一干人等。褚澈受伤,又有举人功名在,可以不跪。大理寺卿陶大人亲审此案,因口供出奇的一致,才会這么快就升堂。
“六殿下,昨日夏家一案,所有人证都指是殿下派人去杀了夏家一干人等,死者中也有殿下派去的人。”
“不是他。”
褚澈忽然一句,虽知沒有证据毫无用处,却還是說了這句。
陶大人出了名的铁面无私,看六殿下为人处世也不像如此狠戾暴躁,人证完美的就像假的一样,但偏偏,也沒证据证明不是六殿下,简泽果然也沒叫他失望:
“陶大人,昨日夏家确实有我派去的人,但不是行刺,而是保护褚三郎。”
“你可有人证物证?”
“人证就在堂下。”
陶大人叫传,少倾带进来的人竟然是三殿下简诩和七殿下简韫。
简诩指着地上跪着的几個昨夜褚澈召唤出的人道:
“我說怎么不回来,怎么进了大理寺?”
为首之人一脸委屈,陶大人道:
“這是三殿下府上人?”
“是我府上护卫,内务府造册在案的。這几個都是。”
陶大人不太明白了,简诩道:
“六弟来找我,說起褚三郎的事,只說二人私交甚好他得避嫌,求我派几個人去保护褚三郎。陶大人想必审出来了,褚家给褚三郎定的這门亲,夏氏有离魂症,发作起来委实吓人,他派人去给夏氏瞧過病,也见過褚三郎受伤。”
“但也不能說明昨夜行刺之人,不是六王府所派。”
“是不是六王府派的我不知道,但杀夏氏的人,也不是那些人。”
简韫接口:
“夏氏前日在街上与袁家姑娘生了嫌隙,我晚上派人去夏家查探根底,预备敲打敲打夏氏,但派去的人瞧见,是夏氏护卫剑杀夏氏,并且褚四姑娘大喊,夏氏必须死,夏氏不死,六王府如何下罪。”
就是這么巧,但巧的让你无可挑剔。褚蕴竹反驳:
“我沒有說!他们能证明,我沒說!”
简韫嗤道:
“我如今证实是他们杀人,你說他们证明你无辜,這算同谋彼此作证?再者說仵作验凶器,到底谁杀的夏氏很快就有结果了。”
杀夏氏的人直起身子张口,话還沒出来,简韫道:
“你要說是有人夺你兵器?你可想好了,夏氏死那地方,除了三王府這些人,可沒你们說是六王府的那些人。”
他又张口,简韫又道:
“還想說是六哥收买你?”
那人匪夷所思看简韫,简韫嘲笑:
“你這出身怕也想不透,咱们這种人家,用不着收买人。你们這几個人若非被收买,能从那些人手底下活過去?我六哥要真想杀夏氏,派一個人就行了,手都未必要动,犯得上闹這么大阵仗還花银子?”
這就……沒什么可辩的了。有些事本就是浑水摸鱼,经不起推敲。陶大人道:
“所谓刺客也死三人,還有两人是负伤吞毒自尽。”
都不是夏家护卫干的,是后来三王府人干的,剩下的都跑了。
在此之前,三王府的人作为嫌犯,是一句供词也沒說過,到如今上堂,也一句供词不必再說。陶大人仿佛看到了一局棋,从一方死局,已经翻到了另一方。他看被指杀夏氏的护卫:
“你是现在說,還是等仵作验過,证据确凿了再說?”
也就晚個两天的区别,护卫眼看拖不過去,与剩下两人眼神对過后,招供了:
“是小人杀的,主家姑娘性子坏,待咱们不好。咱们富商家做护卫,自是求着工钱高,夏家给的工钱是不少,但主家姑娘动辄发怒扣减,每月所剩无几。這才趁乱中临时起意,杀了主家姑娘。”
漏洞百出,自觉忽略了简韫所說,他们可以从刺客手中脱身的原因。
他们被收买,只說杀夏氏的事。派去的人若失手,褚蕴竹也失手,就得他们补刀。但他们不知背后收买的是谁,连究竟是不是简泽也不能确定。行走江湖的人,能因为银子去做护卫的,总有人也会因为银子而背叛。
褚蕴竹咬死刺客是六王府派去的,眼看堂上局势不妙便道:
“大人,既是六王府的人,想必身上是有什么信物可以证实身份的。”
尸体昨日搜過了,确实有信物,陶大人叫人呈上来,褚蕴竹盯着衙差把东西送到简泽跟前辨认,眼神有股怪异的痛快。但简泽淡淡扫過:
“不认得。”
简诩简韫也凑過去看了看,简韫若有所思:
“這好像是东宫的令牌啊,我见东宫的护卫统领身上挂過一枚和這個相似的,上头雕的饕餮比這個要精细。陶大人,刺客身份查证,倒不如去内务府看看,到底是哪個府上的护卫?”
太子怎会這么蠢,派东宫护卫行事,但内务府不過添一笔的事,让一個暗卫变成护卫,也沒什么。
褚蕴竹暗自焦急,這事怎么会出岔子?太子分明安排了死士做实简泽派人行凶,可如今身上的信物怎么就成了东宫的?
三王府的人乖乖跪着,令牌自然是简泽给简诩,让他们换的。预备的不少,還有剩,就看死几個了。也沒法子,叫人拿捏住了性子,接下来要走的每一步都被人预料,那么自以为的所谓先机,其实已经失了先机。
为首的护卫心虚的扫了自家主子一眼,从前還腹诽自家主子不上进,现在看着吧,還是跟這种主子最安心。
案情到此也只能暂时退堂,這么看着還得进宫。褚澈可以走了,但他沒回褚家,而是去了自己的私宅,他母亲陪嫁的一座小宅子。褚蕴竹也跟来了,却被他关在门外。隔着门,他问褚蕴竹:
“你知道颜家三姑娘嗎?”
那個沒有好下场的颜若琼。
褚蕴竹脸色变了变:
“即便他脱身了,可我落到如今,也是他害的。褚家人拜高踩低,你是希望我去三清面前做道姑,還是富贵荣华?”
“当初他就和你說了,不会联姻,是你不肯放過他。我這么些年,也蒙着心眼做昧心的事。我一直以为你是痴情于他,可如今看来,若太子沒有大婚,恐怕你更愿意做太子妃吧。”
褚蕴竹沉默许久,在门外冷笑:
“哥哥,是你傻。”
褚澈笑了笑,眼前模糊:
“你走吧,我已经被褚家卖了,不再是褚家人。”
“你会后悔的。”
但回给褚蕴竹的,只是隔着门走远的脚步声。
大理寺升堂的时候,颜若璃在三王府,她总算知道三王府出什么事了。
三王妃面色阴沉隐有不安,颜若璃陪她坐在外稍间,人来人往,终于有人出来道:
“娘娘,稳住了!”
三王妃狠狠松了口气:
“你說,好容易有了好信儿,這是全府的心思,那些争宠的姬妾如今也不争了,就为等這孩子出生,却還不肯放過!”
三王府从渡洲請来的老郎中在旁边看着,一個年轻的郎中坐着写药方。三王妃一直以为這是老郎中的徒弟,直到颜若璃今日到访,這小郎中朝颜若璃行礼,三王妃才意识道,她大约是又得了六王府的关照。
但方才形势紧急,也沒心思细问,如今总算稳下来了,她才问起,颜若璃解释:
“我們府上有位神医圣手的传人,這位小先生是杜先生的徒弟。医术上的事,我不懂,叫他和你說說?”
起因是三王府那位怀胎的通房忽然见红,且越发严重,幸而這两人一直在府上,便即刻来救治。原来是吃了不该的东西,险些滑胎。小郎中道:
“虽救下来了,但终究动了胎气不再稳固,现下只能卧床,每日依着我开的方子吃,得胎满四月后,照着情形再說。”
三王妃忙不迭点头,但想起那么清理后竟還被人钻了空子,忍不住大怒。
“也未必就在府裡,三嫂想想,三王府得了這胎,珍宝一般,采买外出,若有人荐這食物对胎儿好,采买大抵也格外上心,這些东西单开都沒什么,却最怕合在一处。相生相克的事,我从前也同三嫂說過的。”
“你說的对。”
三王妃下定心思的咬牙:
“要不把她扯下来,永无宁日。”
“扯不扯她的,回头再說,也這么些日子了,叫小先生给三嫂也瞧瞧?”
三王妃一边惴惴不安伸手一边嘴裡泰然:
“唉,一直调理着,但這事也非一朝一夕,我不急,已经這么些年了,我能等……”
但看小先生诊脉有些久了,她還是不安的看了颜若璃一眼。她盼着好消息,有觉着不会那么快,却又怕听說再养些日子。小先生在她胡思乱想裡收了手:
“可以预备着了。”
三王妃怔了怔:
“這是什么意思?”
颜若璃笑她:
“恭喜三嫂了。”
三王妃恍然大悟,高兴地手都抖起来,眼圈就红了。但她抹了眼泪朝颜若璃道:
“六弟妹,我想把這位小先生,带去五王府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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