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颜若瑜觉着大好的机会,借着道谢再带着探病。门上通传后請她进去,她心裡别提的欢愉。但简瑄沒见她,府上的管事客客气气的接待了她,与她說简瑄病了,不便见客。
简瑄就在旁边的屋中,从窗户缝隙裡看她。
今日朝上已经下了人事调动的旨意,颜文丰外任源洲通判,工部事宜交接几日后便要出发。他知道六王妃与這個妹妹不亲厚,甚至有嫌隙,但這并不妨碍什么。
此后几日颜若瑜每日都登门送药,直到颜文丰动身前夕,颜若瑜终于觉着不能再等,带着简瑄的大氅去了六王府。
颜若璃正生气,今早耿妈妈說护卫昨夜在女婢房外看见了上官。青穗显然不高兴,但对上官的事却避讳去提。颜若瑜就赶着這时候来了,又提了要进十王府的事。她看颜若璃蹙眉,便将大氅拿出来:
“四姐,我与十殿下……”
她故意话說一半,颜若璃挑了挑眉。她从前就知道颜若琼和颜若瑜不简单,但沒想到颜若瑜胆子還大。
“你先回去吧,等我請殿下探探十殿下口风再說。”
尚未大婚先入王府不是什么好事,尤其得不到夫君宠爱的话。可颜若瑜却偏不信這個邪。褚夫人母女的事,颜若璃是不大想管的,她生母和哥哥的事当初虽不是褚夫人做的,但终归褚夫人冷眼旁观。那些年不管日子過的怎么样,却也终究是褚夫人把她养育大。她曾矛盾過,至今也不知该如何对待褚夫人。
颜若瑜兴冲冲的走了,颜若璃等简泽下朝后同他說了此事,简泽笑了笑。
“怎么?”
“老十贯来心细,从被人打晕,就预备下了猫,這等心性哪是你那妹妹能算计的。”
“你是說……”
“老十想投诚。”
“你待十殿下也贯来和顺。”
“他不這么想,他从来都觉着,沒有无缘无故的好。若要稳固,必须有牵绊。”
简泽說這些时沒有谴责,人的秉性一半源于天生,一半来自处境。
“他得到的最大好处,大抵是因出身,太子从沒把他当做過敌人。”
颜若璃想了想:
“那這事怎么办?”
“老十肯把大氅留给她,大抵是愿意收她。叫她们自己選擇,皇子未大婚前府上不会册封,她想进,或等大婚后,或如今只开脸做個通房,等将来大婚后由王妃請旨册封。”
颜若璃叫任妈妈去颜家走了一趟。褚夫人得知颜若璃愿意为颜若瑜說十王府的事,喜不自胜,只說等大婚后再叫颜若瑜入府,好歹有個名分。可颜若瑜却急不可耐,她也笃定简瑄不会委屈她,她甚至還存着生下庶长子的私心。
褚夫人被她說服了。
颜若璃看简泽,简泽那副神情仿佛早有预料,她沒好气道:
“那你去說吧。”
简泽笑:
“好,吴成,去請十殿下来府上一趟。”
简泽就把简瑄請到了曦和居,就在书房商议此事,简瑄并沒避讳,将实情說了,并沒有任何逾矩之事,但又說感念颜若瑜一腔心思,愿意接她入府,只是名分的事要等大婚之后,总归是不会太委屈她。
事情谈的比预料中還要顺利。
颜文丰因此事還推迟了出发的日子,褚夫人备了嫁妆,哭哭啼啼又欢欢喜喜的送颜若瑜出了门。十王府派了花轿来接,倒也還算给她体面,王府侍从婢女悉数都来了,恭恭敬敬的跟在花轿后。
颜若瑜喜不自胜,可她却不是十王府的头一個女人。十王府裡還有一個伺候過简瑄初夜的宫婢,名唤纯娘。纯娘恭恭敬敬的在府裡候着,她进了府,纯娘同她见礼。她们本是一样的身份,可颜若瑜却沒有還礼。
纯娘的婢女心裡不忿,纯娘宽慰道:
“不要给殿下添乱。殿下什么都明白。”
简瑄给颜若瑜脸面,当夜便叫她侍寝。颜若瑜沒想這才几日功夫,她就能躺在简瑄身边了。欢愉過后她娇声的唤殿下,简瑄命奉茶,他甚至喂颜若瑜喝了几口。
颜若瑜觉着心头满涨涨的。
茶是纯娘烹的,裡头加了简瑄交代的东西。她把东西放好,交代婢女:
“仔细些,以后殿下每回招幸颜氏,茶裡都要加這些。”
婢女轻笑:
“真是個糊涂种子。她這么急着进门,不就是想生庶长子?可秦家什么身份,殿下怎么可能得罪秦家。這药吃多了,怕是怀不了孩子了吧。”
纯娘嗔她一眼,轻斥一声话多。
她是简瑄最信任的女人,房裡的事都交给她打理。但她很明白,王妃娘娘入府后,她只能是個安分守己的姬妾。她不添乱,就永远都是殿下最信任的女人。
颜若瑜春风得意,就忍不住作妖。想起东宫的颜若琼,就央着简瑄打听,得知颜若琼還活着,便說想去探望的事。這事就有些难为简瑄了,东宫不是他的地界儿,颜若琼如今在东宫也是禁忌。可颜若瑜想去,想居高临下的嘲弄颜若琼。
因为她的胡搅蛮缠,简瑄甚至特意带她去了一趟六王府,請颜若璃劝說她。颜若瑜觉着简瑄宠爱她,但在六王府却也不敢十分造次,颜若璃只說叫她适可而止,她就偃旗息鼓了。
這日一早,颜若璃才坐起身,青禾伺候她换衣裳的时候,身后飘来一阵淡香,颜若璃便笑:
“今儿来的這么早。”
“奴婢哪天不勤快?”
青穗接话,颜若璃诧异了一下,转头看见果然是青穗,又细细了闻了闻。青穗递了個香包上去:
“娘娘喜歡這個味道?是昨儿上官先生送来的。”
青穗垂头笑,但笑容并不见多温存。颜若璃越发觉着不妥,叫人都退下了,连青禾也都避了出去,她拉青穗坐在床沿。
“我知道你一直避讳,但如今還是和我說清的好。你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青穗笑容凝了凝,又笑道:
“奴婢能有什么心思呢,我只是個奴婢,上官先生待我這么好,我该知足。”
“谁這么說的?上官?”
青穗轻轻摇了摇头:
“娘娘,不管是谁說的,這都是实情。况且,這终究不是什么大事。他想在我身上自赎,等他觉得做够了,自然也就丢开手了,很犯不上为這些事去与十一殿下生嫌隙。他是個……”
上官是個心性坚定且只论远近不论对错的人。
“他如果不肯丢开手呢?”
“瞧娘娘說的,他对沈氏本就沒什么情分,无非是愧疚,到我這替身身上,更加沒有情分了。”
但颜若璃冷眼旁观的并不是這样,上官从从前对她的那些兴致,到如今的热烈,根本就不是個短時間内会丢开手的样子。
“你如今,饮食衣装都变了,连喜歡的香都变了,你到底是为什么?你在模仿沈清欢?”
“他在向沈清欢赎罪啊,我也只能是沈清欢。”
青穗笑着說,眼裡却见了泪:
“他和我說,你喜歡吃水晶蹄膀和豌豆黄,喜歡晚甘侯的甘甜,喜歡栀子和茉莉的清香,喜歡烟紫的衣裳,喜歡翠玉的首饰……所以娘娘,奴婢只能是沈清欢啊。”
青穗再也忍不住哽咽,颜若璃却从她手拿走香包,又嗅了嗅。她蹙眉,這味道,她在沈娘子身上闻到過。是她头一回到這裡来,身上就是這样浅浅淡淡好闻的气味,這分明是自家调制的香包。后来因她有孕,沈娘子在她身边照料,就再沒带過香包。
“今儿午膳,吩咐厨房做水晶蹄膀和豌豆黄,茶水上晚甘侯。”
颜若璃吩咐着,见青穗手上還戴了一枚戒指,很细小的翠玉指环。
“這是什么?”
“他說,沈清欢送了他一枚白玉指环,她手上是一枚青玉的,就是這种样式。他当初回上官家时把那枚白玉的找到了,遇见我后,又照着记忆打了這枚青玉的,求我戴上。”
“呵。”
颜若璃气笑了,从她手上捋下指环。
青穗不敢问颜若璃要做什么,颜若璃却把她的香包也留下了,唤青禾进来伺候,叫青穗歇一日。沈娘子早膳過后来了,进门就闻到了两种花香交缠在一起的味道。
“娘娘。”
她从颜若璃手中拿走香包,不甚赞同道:
“虽有栀子中和,可茉莉花香浓郁,娘娘怀胎是不好闻這些的。”
颜若璃失笑:
“我倒不懂,只是今日青穗带過来,我闻着好闻,就叫她留下来了。”
沈娘子笑:
“青穗姑娘也喜歡?”
“听娘子這话,娘子喜歡?”
“我妹妹喜歡。”
沈娘子垂头,颜若璃迟疑,沈娘子难道是沈清欢的姐姐?沈娘子却沒多想什么,给颜若璃通头,又给她捏了捏腿。颜若璃与她闲聊,问她娘家的事,问她与杜浔的事,沈娘子只是浅浅的回答,让人品不透。午膳摆上来,沈娘子就看见了水晶蹄膀和豌豆黄,筷子几乎沒有迟疑就夹起了豌豆黄。
“沈娘子喜歡?”
“我妹妹很喜歡,托她的福,我从小也吃的多,也就喜歡了。不過還是王府厨子手艺好,做的比外头要好得多。”
“喜歡就多吃些。”
“好,不過娘娘不可多吃,味道浓郁的,怕腻着肠胃,娘娘反倒吃不下饭了。”
待饭后上茶,沈娘子端起茶盏,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但她与青禾安置颜若璃午歇时,青禾忽然从床边拿起一枚戒指:
“呀,這是青穗的呀,怎么落在這裡了?”
沈娘子目光几无可避的看见了那枚戒指,颜若璃冷眼旁观她身子一僵,随即颜若璃在她尚還怔怔中轻声唤道:
“沈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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