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失約
期間楚廷源還笑着打趣她乖不了幾天。
等過去近十日後,見楚淮凝真的乖乖聽教書先生的授課,並推了所有的手帕交聚會,半個月都待家裏,楚廷源深感欣慰。
他甚至想去給顧舒晏送上一面錦旗。
此時,楚淮凝正在刻苦的埋頭溫書。
坐在梨木院內柳樹下遮陽的巧蘭和桂冬,一人一句的開始聊了起來
巧蘭望着主臥緊閉的門口,感嘆道:“看來咱們小姐這次是動了真格。”
桂冬倒有絲愁,她習慣了楚淮凝的無拘無束,見她這般刻苦是開心又憂慮:“小姐就那般愛慕顧大人麼?竟爲了他開始上進讀書了。”
“那誰叫那顧大人是狀元郎,最是學識淵博的大才子,若是今後小姐嫁給了顧大人,不多讀點書,夫妻二人沒有話題,豈能琴瑟和鳴?”
桂冬忽然覺得巧蘭說的極對,忙不迭點頭。
正值午時,爛陽高高懸起,柔和地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紙,悄然傾灑至楚淮凝嬌美的面容上。
見時辰差不多了,她放下手中的書卷,伸了伸懶腰,便喊桂冬巧蘭進來給她好好打扮了一番,這才風風火火地出了門。
雖說這半月她沒有踏出楚府一步,可她卻並沒有放棄盯着顧舒晏。
顧舒晏如今任職大理寺少卿,而楚淮凝正巧有個大理寺卿的姨父,家裏親戚多就是這點方便,人脈廣,即便不上靖安侯府,她楚淮凝照樣有機會去偶遇顧舒晏。
這不,在二姨母那打聽到今日大理寺沒有要緊的公事,楚淮凝這就帶着喫食上官署去慰問姨父了。
當然,她還貼心的叫上了她的二姨母。
一輛華蓋馬車停在大理寺官署門前,門口值守的差役眼尖,一眼便認出這是大理寺卿趙岐山家眷的馬車。
待馬車上的一名年約四旬的華貴夫人和一名仙姿玉色的妙齡少女下來後,差役周遠笑着上前迎道:“寺卿夫人安好。”
二姨母頷首笑道:“寺卿大人可在?”
周遠恭敬答道:“在的,屬下這就帶夫人進去。”
楚淮凝挽着二姨母一路暢通無阻的進入了大理寺。
大理寺大堂內,大理寺卿趙岐山正端坐於整主位整理公務,挺拔的身軀凜冽不凡,眉宇間因長時間皺着已然形成川字形。
聽到腳步聲,趙岐山黑臉擡首,待見到來人,平日裏那鐵面無私的面容立即便喜笑顏開,驚喜道:“夫人,凝丫頭,你們怎麼來了?”
楚淮凝乖巧地喊了一聲二姨父。
二姨母端着紅木食盒走上前,溫聲道:“曉得你貴人事忙,定是忘了用午膳,給你送點喫食來了。”
二姨母邊說邊用垂下的右手悄悄對身後的楚淮凝打手勢,楚淮凝接收到信息後,連忙輕手輕腳地進了隔壁門房。
大理寺內辦公的環境沒有楚淮凝想象中那般陰森可怖,被關押起的罪犯皆在另一側通道的最深處,而顧舒晏辦公的地方則被打理的井井有條,一絲不亂。
一襲緋色官袍的顧舒晏正坐在紅木座上,他慢條斯理地翻理着手中的卷宗。
楚淮凝看着這樣的顧舒晏,心裏止不住狂跳,她知曉顧舒晏長得有多俊秀非凡,但還是第一次看到身着官服的他,濃郁的緋色襯得他如玉的面龐奪目昳麗,比平日裏清冷的形象更具一種別緻的魅惑力。
此時,被楚淮凝忽略的一名匍匐在地的犯人,面如土色地答道:“大人,小人真的不知,小人所招供的,皆是小人所知曉的一切……”
顧舒晏審視的眼神久久望着他,溫聲道:“現下你只用將主謀招供出來,寺卿大人念在你戴罪立功的份上,定會幫你向聖上請旨放過你的家人。”
見堂下男子仍以額貼地,不爲所動,隨即他話鋒一轉,冷聲道:“否則你那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可就沒命活了。”
被審問的男子一張面如死灰的面容待聽到孩子的時候,神色稍有轉變,卻又極快的掩藏了起來。
軟硬皆施,男子仍舊緘口不言。
顧舒晏只能先暫且放過他,吩咐差役將他帶下去嚴加看管,不容有失。
半月餘前的一起國庫失竊案現如今只餘這一個活口,若是他也死了,怕是真的會無比棘手。
顧舒晏面沉如水,倏然間察覺一道炙熱的視線停留在他身上,循着感覺望去,卻撞見一雙流光溢彩烏溜溜的杏眸。
顧舒晏眉頭緊蹙,語氣稍有不快地問:“楚小姐怎麼來了?”
楚淮凝步伐輕盈地走至書案前停下,仰面朝他嫣然一笑:“來看我二姨父,順便也來看看顧大人。”
二姨父?顧舒晏這才反應過來,大理寺卿趙岐山的夫人正是楚淮凝的二姨母。
楚淮凝見他平淡如常的面容上顯然稍有疲憊,便坐在他面前,湊過去詢問:“顧大人可是在爲案子憂心?”
顧舒晏繼續垂首翻理卷宗,不置可否。
楚淮凝極快地掃了一眼他手中翻看的卷宗,思緒一轉,脣角勾起深深的笑意,輕聲道:“若是淮凝能幫到顧大人,大人預備如何感謝我?”
聞言,顧舒晏這才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楚淮凝白嫩的手心撫上顧舒晏的手背,將他手上的卷宗接了過來。
顧舒晏頓時感覺到一股他從未接觸過的溫軟觸感,卻令他覺得很是熟悉,悄然滋生的這離譜的念頭,令顧舒晏略微不適,連忙將手抽開了去。
楚淮凝顯然不在意顧舒晏的舉動,指着卷宗上一處半完成的繁瑣圖案,問道:“顧大人,這個可是這次案件的線索?”
“正是。”
楚淮凝側首看他,望着他漆黑的眸光,“想必這定是犯人遺留下來的足跡,而此類圖案乃來自西域那帶,在汴京身着異域服飾的人必然不多,顧大人可往這條線索上着手。”
顧舒晏揚眉看她,輕聲道:“大理寺不是沒往這條線索上查過,但此類圖案有成千上萬種,僅根據一個不甚清晰的鞋底印記,根本無人能分辨得清。”
楚淮凝杏眸半彎,笑道:“那若是我能分得清,還能畫下這個圖案剩餘的模樣呢?”
顧舒晏這下倒有些詫異地看她,“楚小姐請說。”
楚淮凝拾起書案上的毛筆,順手拿了一張空白宣紙,邊垂首畫着邊繼續道:“我有一個表哥祖上乃經商起家,他十幾歲便與經商團隊走南闖北,去過衆多地方,而我表哥向來最疼我,每當回了汴京城都會給我帶一些稀罕的小玩意。而淮凝記性向來極佳,過目不忘,表哥送給我的所有稀罕物,我只用看上一眼便再也忘不掉。此卷宗上記錄的圖案,據我所知,玹陽大街東邊的青平街尾有間店鋪,專門販賣異域風俗的所有物件。”
話音剛落,圖案也已完成。
顧舒晏眸光半眯,拿起楚淮凝剛畫好的宣紙看了半晌,隨即起身對她說了句:“楚小姐稍等片刻,我一會兒再來。”
須臾之間,顧舒晏很快不見身影,望着消失在轉角的那抹緋色,楚淮凝心裏一陣甜絲絲。
沒料到她表哥整日給她送的那些稀罕物件,竟能幫上顧大人。
然,她等了直到黃昏時分,顧舒晏都沒回到大理寺……
楚淮凝坐在他的座位上昏昏欲睡,見他一去不回,火氣直冒,出了房門往外面去,二姨母也不在了,想必是不想打擾她和顧舒晏。
可那顧舒晏竟一去不回!!
她隨手拉住了一個差役,問:“你們顧大人呢?!”
那差役見這姑娘滿臉怒容,只當又是個追顧大人被拒之門外的女子,心下不由憐憫。多好的姑娘,喜歡誰不好,非要喜歡那個鐵面無私冷漠無情的少卿大人。
“少卿大人他出去辦案了,約莫夜裏才能回……”
說完這句,那差役見楚淮凝怒極反笑,唯恐自己被殃及,連忙拔腿就跑。
楚淮凝站在原地冷笑不止,片刻後,她終是故作輕鬆的走出了大理寺。
回了楚府,楚淮凝怒氣還沒消。
翌日大清早,府內小廝傳來消息說顧大人請她到飄香樓見面。
楚淮凝正預備用早膳,當即便氣得她飯都喫不下去了,大清早的就要見她?當她是個無所事事的閒人麼?
桂冬在旁弱弱道:“小姐……您真的,無所事事……”
楚淮凝連忙瞪了過去,氣得杏眼圓圓,臉頰鼓鼓。
半個時辰後。
楚府馬車停至飄香樓,楚淮凝身着鵝黃色鑲銀邊如意裙,冷着臉上了二樓至約好的雅間。
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就是身着月白色錦袍,坐姿挺拔,一臉淡色的顧舒晏。
他白皙的臉龐透着凜冽的冷峻,眸寒如星,薄脣緊抿,絢麗的陽光透過雅間的紗窗照映得他通身颯爽非凡。
見到他眼底下掩藏不住的一片青影,想必昨夜必忙到都沒時間歇息,楚淮凝忽然覺得自己滿肚子怨氣瞬間消了一半,但她是那種即便只有三分氣,也要做出八分的人。
豈能這麼快就給顧舒晏好臉色?
聽到聲響,見了來人,顧舒晏站起身,溫聲道:“楚小姐。”
楚淮凝輕微哼唧一聲,坐了下來,下巴微揚睨了他一眼:“顧大人找我有事?”
語氣裏是毫不掩飾的不快。
顧舒晏望着她這張姣好的面容,哪能不知道她在氣什麼,到底是他失約在先,便解釋道:“昨日我去忙着追查案件,等事忙完後約莫子時了,勞煩楚小姐等了我那般久——”
話未說完,楚淮凝便打斷,她冷笑一聲:“沒有等多久,也就三個時辰。”
顧舒晏依舊是一張冷淡的臉,半點不爲楚淮凝等了他三個時辰的事所動,繼續道:“楚小姐提供的線索很有幫助,大理寺昨夜就將那窩藏的罪犯逮捕歸案了。”
楚淮凝挑眉看他:“所以呢?”
顧舒晏正色道:“既是我欠楚小姐的,楚小姐大可提出一個條件,只要不爲難外人,我都可爲楚小姐辦到。”
楚淮凝心下大喜,她要的正是這個,隨即便笑逐顏開,上下掃了眼顧舒晏。
良久,就在顧舒晏以爲她打着什麼歪主意時,就聽那清亮的嗓音道:“那我想要顧大人教我騎馬!”
只是騎馬?顧舒晏眉間微蹙。
見到他疑惑的神情,楚淮凝又笑着點頭:“沒錯,只是騎馬。”
據她所瞭解,顧舒晏此人絕倫逸羣,文武雙全。文的話她還可以私下補習,她只是不愛學習,並不代表是個笨蛋。
問題在於,她因着幼時身體的緣故,長這般大卻連馬都沒騎過。
若是以後嫁給了顧舒晏,他突然哪日興致來了,想去踏青郊遊,若是她不會騎馬?要如何與顧舒晏策馬奔騰共賞盛景?
正甚者,騎馬還可以培養感情。
她就不信了,顧舒晏不會爲她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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