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驚鴻一現,沖天而去
很好看,但卻給人一種強烈的生人勿近的距離感。
吳朝陽轉頭看了眼身後,空無一人,這才反應過來是在叫他。
女人指了指身旁的皮箱,“裕興雅苑。”
吳朝陽本想解釋,但女人說完就留下箱子走上了臺階,只得走下去提箱子。
原本以爲箱子很輕,入手才發現起碼在七十斤以上,對於吳朝陽來說不算重,但對於一個年輕女人來說,絕對算不上輕。
吳朝陽保持四五米的距離跟在身後。
女人身材高挑,走起路來挺拔高貴,光滑的長髮在陽光下格外耀眼。
吳朝陽不好意思直視,目光下移,腰部如流水般優雅。
再下移,臀部曲線玲瓏。
繼續下移,吳朝陽只能盯着女人的腳。
白色的長筒靴,修長的小腿。
吳朝陽很無奈,目光一低再低,最後只能盯着自己的腳尖走路。
走了幾百米,女人突然停下腳步,吳朝陽沒注意差點撞在她身上,擡頭才發現走到了紅綠燈路口,趕緊後退幾步保持距離,等綠燈亮了,再跟着走了上去。
他看不見,女人的柳葉彎眉向上挑了挑,眉頭也不自覺微微皺了皺。
剛走到馬路中央,耳邊轟鳴聲響起,擡頭一看,一輛摩托車疾馳而來。
吳朝陽大驚,一步上前,抓住女人的手腕用力往後拉,女人雙腳在空中跨出一道優雅的弧線平穩落地,宛若驚鴻,吸引了路上衆人的目光。
也就剎那之間,摩托車帶着刺耳的聲音從身前駛過。
“你沒事吧?”吳朝陽心臟狂跳。
女人神色如常,甩開他的手,繼續往前走。
吳朝陽心裏微微有些不爽,自己好歹也算是救了她一命,竟然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走了十來分鐘,在一條狹窄街道的盡頭,看到了“裕興雅苑”四個字。
門頭滿是青苔,原本紅漆大字斑駁脫落,露出裏面生鏽的鐵皮,小區地面坑坑窪窪,只有幾棟六七層樓高的房子,牆壁是裸露的青磚,怎麼看都與“雅”字扯不上關係。
吳朝陽沒想到女人會住在這種老舊小區裏面。
走到樓下,女人停下腳步,從精美的手提包裏拿出十塊錢遞過去。
“不用找了。”
吳朝陽放下箱子,愣了幾秒才接過了錢。
女人提起箱子轉身就走,七十斤的箱子在她手裏看不出半點喫力的樣子。
很快,女人的身影就消失在樓道上,只餘下靴子敲打臺階的噠噠聲,給人以如夢如幻的感覺。
吳朝陽盯着手裏的十塊錢,拇指與食指用力搓了搓,很真實。
他的眼裏逐漸放出了激動的光芒。
往回走的路上,吳朝陽腳步輕快,對一路的都市繁華視而不見,也迅速將那驚鴻一現的女人從腦海裏清空。
因爲他清楚地知道,那些東西與他無關,對於那些明明現在遙不可及的事情,多想一秒鐘就是在浪費活下去的時間。
重新回到十八梯頂端,從高處俯瞰,低矮的瓦房連成一片,一直蔓延到遙遠的江邊,與從下往上看相比,別有一番壯觀。
吳朝陽一路向下。
十八梯在陽光下活了起來,所有店鋪次第開門,小攤小販走街串巷,叫賣聲洪亮,錄像廳裏放着港片兒,時而傳來一陣鬨笑聲,販夫走卒,打把賣藝,旅店、茶館、酒館、飯館、麻將館......,擺地攤的、賣針線的、掏耳屎的....。
陳舊雜亂,但熱鬧非凡。
這裏,纔是屬於他的世界。
吳朝陽一條條街巷走過,逐條記在心裏,豎街橫巷,上坡下坎,彎彎拐拐,串聯成七街十六巷。
厚慈街,十八梯七街當中最下面一條街,這裏是貨物聚集的地方,也是棒棒扎堆攬生意的地方。
吳朝陽找了家臨街麪館,終於喫上一碗熱騰騰的麪條,連面帶湯,喫得乾乾淨淨。
那副恨不得把碗一起喫掉的樣子,把麪館老闆都看呆了。
吃完麪,吳朝陽並沒有離開,整個下午就坐在那裏。
麪館老闆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面善健談,自稱姓孫,也不是本地人,下午生意不忙,有一搭沒一搭跟吳朝陽閒聊。
“小吳啊,想當棒棒?”
吳朝陽點了點頭。
“看了一下午,看出點門道沒有?”
吳朝陽想了想說道:“膽大,心細,臉皮厚。”
孫平貴咦了一聲,他本來想賣弄下老江湖的見識,沒想到吳朝陽一語中的,讓他有些不服氣。
“具體說說。”
吳朝陽指了指下方,上下的人羣中,一箇中年婦女提着一個大箱子正喫力地往上走,幾個棒棒上前詢問均被拒絕,最後一個還被她大罵了一頓。
離中年婦女不遠的地方,有一個穿着比較時髦,打着耳釘的年輕男人,身後跟着個提着兩袋子肉的棒棒,看袋子的大小,一個袋子也就十來斤的樣子。
孫平貴眯了眯眼,他雖然不是棒棒,但在十八梯開面館二十多年,什麼沒見過沒看過,像吳朝陽這種沉得下心穩得住的年輕人,還真是不多。
“以後到我這裏吃麪,給你打八折。”
“嗯?”吳朝陽回過頭,第一反應不是驚喜,而是驚訝。
孫平貴深吸一口煙,咧嘴一笑,做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感覺跟你投緣。不過你所看到的還遠遠不夠,江湖的水,遠比你想象的要深。”
說着,孫平貴停頓了一下,感覺力道不夠,又補充說道:“深不見底。”
吳朝陽能感覺到孫平貴的善意,問道:“孫叔,能給我講講嗎?”
孫平貴想了幾秒鐘,搖頭道:“我只是個賣小面的,哪裏講得清楚江湖的事,反正沒有你看到的那麼簡單就對了。”
吳朝陽笑了笑,“謝謝孫叔。”
“別小看十八梯,現在雖然沒落了,但曾經可是江州最繁華的地方,出過無數風雲人物。”孫平貴語氣中充滿了對過去的懷念,就像在懷念一個熱血沸騰的時代。
“不過,太陽底下無新事,江湖從不會老去。哪裏都差不多,哪個時代都差不多,哪個行業也差不多。”
吳朝陽望着孫平貴,突然覺得這個看起來瘦瘦矮矮的男人高大起來。
孫平貴笑了笑,“別這麼看着我,這話不是我說的,是十八梯曾經的一位大人物說的。”
說着,孫平貴指了指吳朝陽的位置,“當時,他就坐在你這個位置吃麪。”
“現在呢?”吳朝陽問道。
孫平貴指着十八梯頂端,“十八梯之上有座天門,大人物當然是鯉魚躍天門,沖天而去。”
吳朝陽望向雲端,哦了一聲,回過頭問道:“孫叔,十八梯的房租大概是什麼價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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