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然而現在他要以謝雲的容貌繼續出面,因爲卓淵還在這。
他要幫沈扶風殺了卓淵。
貼上面具,安輕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總覺得面具不舒服,但沒有管太多,依舊向正堂走去。
天冷得像是發了狂,寒風嗖嗖得刮在臉上,這幾日怕是就要入冬了。安輕的手因爲在牢裏呆久了,凍得生了瘡,皮膚看起來也很糙。
他拉下寬大的衣袖,將一條紅色的細繩藏在裏面。
這條紅繩,是許一白贈他的,剛好也是今年立秋的時候……
安輕又搖搖頭,不願意再想。他幾步走到側門,突然,看到一個身着許派劍服的人走進來。
許一白的臉很蒼白,應該還是傷未好的原因,他手持一把長臉,緩步走進後院,卻不知這謝家劍莊的正堂如何走。
“這位公子。”乾淨溫和的聲音傳來,讓安輕心裏一震,幾乎是啞然。
“請問謝家劍莊正堂該如何走。”許一白看着面前的人,擺出他每次都會有的微笑。
“師……”安輕驚疑,幾乎要脫口而出。
安輕不知道許一白爲什麼會出現在這,他和這人已經有快兩月沒見面,看着許一白很蒼白的臉,就知道他過得並不好。
許一白看着這人一直盯着自己,有些奇怪,卻還是禮貌的又問了一遍。
安輕閉眼忍耐了片刻,才用假聲道,“你是何人,闖入我謝家劍莊。”
“不好意思,剛剛唐突了。”許一白才意識到面前這位正是謝家大公子,連忙作揖道,“在下許派許一白,家父乃許派掌門許懿。家父與幾位掌門在此商議,我纔來看看……”
許一白低頭的時候,剛好看到安輕手腕處那一抹刺眼的紅色,有些許發愣,但安輕立刻察覺到,裝作不經意的把手背過去,“原來是許派弟子,在下謝雲。許掌門和其他掌門正在正堂,你跟我來吧。”
許一白點點頭,心裏卻在在意剛剛謝雲手腕處的紅繩。
可能是巧合罷了。許一白暗自解釋,又苦笑了一下。
“謝公子遭遇這般事件,還希望能夠看開。”
安輕聽到許一白安慰自己,竟有些難受,低聲道,“天命難違,我早已經看開。”
這句話到底是在說什麼,許一白自然不會明白。他只是道,“謝公子能想明白就好,這樣你的其他家人也會放心。”
安輕沉默了半晌,開口嗯了一聲。
兩人又走了一會,馬上就要就到正堂,風突然颳起,院裏的殘敗的樹枝不住搖擺。安輕寬大的袖擺揚起,許一白又看見了那條紅繩——
“這紅繩……”許一白不自覺的說出聲,“我也有一條。”
安輕下意識把手腕遮擋道,乾笑了幾聲,“小玩意罷了,以前買的。”
“這樣啊。”許一白點點頭,笑道,“我還以爲是謝公子的意中人送的。”
安輕心裏彷彿被刺痛了一下,他看着許一白對他點點頭,朝着正堂走去了。
正堂里正吵得不可開交,燕山派掌門幾位掌門都不同意他的意見,有些氣結。看到安輕走進來,冷哼道,“謝侄子,你看看你這些叔伯們,一個個縮在身後,沒一個人敢去和魔教正面交鋒!”
全然忘記自己剛剛也說謝雲是一個畏縮的文弱書生,燕山派掌門又大咧咧地坐下,看着謝雲要如何說。
“各位掌門。”安輕先作了揖,看了許一白一眼,又裝作痛苦道,“家父遭此災難,晚輩真的是痛徹心扉,徹夜難眠。還希望各位爲家父討還一個公道。”
卓淵看見許一白和冒牌謝雲進來很是驚疑,他連忙低聲問道許懿,“師父,師兄怎麼和這個冒牌貨一起來了?”
剛剛在燕山派掌門和褚山派掌門爭執時,卓淵已經把昨晚的發現全部告訴了許懿。
許懿蹙眉,“莫急,一白可能是擔心我們才趕過來,我們先看看這冒牌謝雲到底要做什麼。”
果然安輕還假意抹了一把眼淚,“只恨晚輩不是習武之人,不能將殺我生父的人手.刃,請求各位掌門一定要幫晚輩報仇雪恨。”
說罷竟然還要跪下,張派掌門連忙將其扶起,“這事沒有調查清楚,不好輕下決斷,但是我們定不會放過殘害謝莊主之人。”
這時,卓淵輕輕扯過還站在那裏的許一白,低聲問道,“師兄,你怎麼來了。”
“我擔心你們和我爹,萬一在這劍莊裏還藏着殺害謝莊主的人,你們也許會缺人。”許一白迴應道,他看許懿在那裏看着他,剛想過去說明情況,卻被卓淵攔下。
“師兄,這謝雲是假的……”
許一白驚疑道,“假的?”
還好這聲音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卓淵示意許一白湊過來,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他。
許一白有些冒冷汗,那剛剛爲什麼冒牌謝雲還帶着他來正殿,如果他是殺死謝洪山的兇手,怎麼會將他往正堂引,這其中明顯有蹊蹺,而且,到底是什麼人假扮謝雲?
“謝公子,我看你倒不如先說說你父親生前與何人有過來往,我們也好有個大致方向。”許懿看着他,並沒有把他的身份戳破。
“家父行事神祕,晚輩又多年在外求學,是真的不知……”安輕推脫道,話鋒一轉,“這事就像是燕掌門所說,定是魔教所爲啊!”
安輕把事情不動聲色地推給燕山派掌門,他不需要掌握話語權,他只需要順着一個人的想法說就行了,因爲他此行的目的不爲別的,是要殺了卓淵。
果然,燕山派掌門立刻跳出講話,正堂又開始了爭執,許一白看着默默向後退的安輕,突然產生了一個很恐懼的想法。
這個人說話的語氣爲什麼那麼像……
許一白不敢往下想,正堂裏吵吵嚷嚷,他有些糊塗,恍惚間又想到了系在冒牌謝雲手腕處的那根紅繩。
————————
正值晚夏。
許一白和安輕下了晚課後,散步來到許派的後山。
晚上還是有些涼風的,但是不冷。
安輕比許一白略高,他看着許一白只穿着一件練劍時的薄衫就出來了,有些不滿道,“晚上蟲子多,這裏又有那麼多雜草,怎麼不多穿點。”
“哪有人囑咐別人在夏天多穿點的啊。”許一白笑了一下。
安輕很喜歡看許一白笑,他低聲在他耳邊輕輕道,“師兄被蟲子咬了,身上就不好看了……”
許一白霎時紅了半邊臉,他趕緊推開靠近他的安輕,“胡說八道。”
一句很溫柔的責備,讓安輕無比受用,他攬過許一白,“我不胡說八道,那師兄這麼晚叫我出來有什麼事啊。”
許一白的臉泛起薄紅,他從袖間摸索出兩個小東西,拿了一個遞給安輕,“這個,給你罷。”
安輕接過,原來是一條紅繩,還沒等他開口,就見許一白又輕輕道,“這是一個姑娘給我的,說是要我給……”
聲音戛然而止。
安輕笑了,似是很輕薄的挑起許一白肩上的一縷黑髮,在指尖纏繞,又在他耳邊啞着聲音低問道,“給誰。”
許一白被這聲音撩得臉更紅了,不肯開口。
“嗯?給誰。”安輕的手開始慢慢滑到許一白的腰側,“人家姑娘給你的東西你卻贈給我……不是這個道理吧……”
許一白以爲安輕又誤會了,連忙解釋道,“不是,那個姑娘是山下廟裏賣姻緣繩的……”
“什麼繩?”安輕捏了捏他紅得發燙的臉頰,調笑道。
許一白知道安輕是故意的,但他臉皮薄,每次安輕逗他時他都說不出話來。
“師兄……”安輕把人一把抱到懷裏,“你不說我也知道……”
許一白窩在他懷裏,很安心的閉上眼睛。
……
許一白此時腦子全然是那個場景,他覺得眼前發黑,謝雲的影子和那個人的影子來來回回重合,一口血涌上喉嚨——
“一白!”
“師兄!”安輕脫口而出。
許一白伸手捂住胸口,卻還是忍不住吐出一大口烏黑的血來。
人晃了幾下,倒地不省人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