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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大浪淘沙(二更)

作者:糖拌饭
书名: “爷爷,田家真是好谋算呢。”回到家裡,贞娘把贡墨权最后落到田家的事情跟自家爷爷說了說。 “大家都小窥了田家,不過,這样也好,這些年来,罗家虽然独霸着贡墨权,但行事颇有章法,有罗家一口肉吃,大家便也有一口汤喝,形成了惯例后,一些墨坊倒是失了进取心,只安心着吃一口顺嘴饭,便是程家這些年沉溺于安逸的日子,忘了商场如战场,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有這么一個教训,程家当会痛定思痛,我期待着程家以后的表现。”李老掌柜的道。 “只是田家行事太過独了,如今他们掌握着贡墨权,怕是以后大家的日子不好過啊。”贞娘皱着眉头道,罗家的行事是有我一口肉,便留给别人一口汤,這样,罗家永远是墨业的老大哥,后面的小弟跟着他混日子就成。 這样的作法叫利益均沾,整個行业会比较稳定,但正如爷爷所說,因着日子太安逸了,大多数的墨坊便会养成一种惰性,得過且過,失去进取心,于墨业的长足发展并沒有好处。 而田家的作法,虽然现在還看不太出来,但田家以木材商起家,吞掉了徽州好几家木材商,才有如今的财力,再加上此次参加贡墨的谋划,其手段又狠又毒。 贞娘可以肯定,田家是吃独食的,定会把所有的饭埋在自己碗裡,不给别人一口饭吃。而为了达到這個目的,田家必然会拼命的挤占别家墨坊的资源,如此一来,别家墨坊的生存便会十分的艰难,抗不過,便只有倒闭关门一途。 “日子不好過也得過,大浪淘沙,留下来的才是金子。”李老掌柜的道。 嗯,也对,百炼方能成钢。贞娘听着自家爷爷的话想着。 第二天,李家九房的九叔公七日停灵完毕,正是出殡日。 贞娘一家自要跟着一起送葬。 徽州的丧俗,出殡的时候,要抬着棺材在亡者平日常走动的地方走上一圈,然后进山,主要是让亡者之魂记住生平生活的地方,回魂之日时不要走错了路,忘了家门。 此时,送葬的队伍正路過四宝街。 各家店铺的人自站在门口张望,一些跟李墨有交情的商家也会走进队伍,送李九爷一程。 就在這时,前面不远传来一阵鞭炮声。 “怎么回事啊?难道是冲撞了。”队伍裡,赵氏疑huo的问。 “我去看看。”李大朗道,不一会儿回来了:“不是冲撞,是田家在放鞭炮,一是庆贺他们得到贡墨权,二是田家墨轩贴了的招工布告,放鞭炮吸引别人注意呢。” 說话间,队伍便路過了田家墨轩。 果然,此时田家墨轩门口人山人海。 贞娘远远的就能看到那布告上的字,倒抽一口气啊,最顶上的一行居然是:田家以万贯之资招墨坊大师傅。 這個万贯之资换成后世的薪水,不說百万年薪吧,起码也七八十万年薪。 在這個大明时代,這绝对是一個高的让人仰望的工资。 当然,大师傅不是那么好招的。墨坊的大师傅,要懂得整個墨业的流程,更有研制墨方的能力,還须懂得经营之道,這样的人才一般来說都是有自家的墨坊,不会去给别人打工。 可以說,基本上田家這個所谓的万贯之资招墨坊大师傅只是一個吸引人眼球方法。 但下面分别以百贯千贯招的点烟师,和墨师,雕板师,墨模师,熬胶师等,就非常的吸引人了。 看着,贞娘不由的为李家墨坊担心,如今,九叔公新丧,七祖母又病在床,李家墨坊必然是人心散漫,再经田家這一举措,李家必然要面对人才流失境地。 当然,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依,如今李家墨坊正是纷乱派系丛生的危局,断臂求生亦未偿不可,一切都要看以后七祖母的手段。 总之徽州墨业的乱象开始了. 送完葬,贞娘回到家裡,自又跟自家爷爷說起来田家的举措。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们去吧,李家对工人一向不薄,仰无愧于心,還是那句话,大浪淘沙,留下来的便是金子。”李老掌柜沉着脸道。 “嗯。”贞娘点点头。 两人正聊着。 就在這时,院门被敲响了,门是虚掩着的,一個满头珠翠的fu人探进来半個身子:“景福娘子在家嗎?” “在呢,谁啊?”赵氏正拿着块布拍着身上的泥灰,听到叫门声,便走出来道。 “我呢,春婆子。”那fu人笑嘻嘻的进门。 “呀,是春婶子呀,快快快,快进屋。”赵氏看清那fu人的脸,便笑的一脸灿烂。 春婆子是官媒,专门为人保媒拉纤的。 李家只有贞娘一個适婚女,這时候媒婆上门,不用說了,定然是为贞娘說媒,自去年,贞娘被田家套上克fu之名被退了亲之后,便再也沒有一個媒婆上门。 如今贞娘已经十五岁了,连個问津的人都沒有。赵氏虽然嘴硬說着无所谓,别人有眼不识金镶玉。但其实心裡急的不得了。如今好不容易媒婆上门了,赵氏岂能不欢喜。连忙殷勤請了春婆子进屋。 一边杜氏上茶上茶点。便是平日裡不管事的奶奶吴氏也過来跟春婆子打招呼。 “春婶子,不知你今天過来有什么事啊?”双方坐下,赵氏才问,虽有明知故问之嫌,但该有的矜持還是要的,不能叫自家闺女被人小看了去。 “我春婆子上门還有什么事啊,自然是给你家贞娘保媒了。”春婆子笑嘻嘻的道。 “不知是哪家小郎?”赵氏问道。 此时,正跟自家爷爷聊天的贞娘也沒了聊天的心思,搬了個小马扎坐在屋外,竖着耳朵听堂屋裡的說话声。 听到赵氏的问话,那春婆子沉吟了一会儿才道:“田家,田家大公子田本昌。” 贞娘在外面听着這话有些蒙了,怎么绕来绕去的還又绕回来了。正要跳将起来,却被一边李老掌柜的按住肩膀:“相信你母亲,由你母亲去处理。” “哦。”贞娘点点头,但心還是提着,两耳更是贴着门缝,生怕漏听了一句。 “春婶子,你开玩笑吧?”此时,那赵氏一听春婆子的话,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眼裡满是质问。 “景福娘子,别ji动,你听我婆子說,這可是田家老爷亲自找上我,让我来提的,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啊,我知道,你两家之前因着這亲事闹的不痛快,但那不是一场误会嘛,那田夫人做事不当,但咱们也能理解,丧子之痛哪。哪個女人能平静的接受?对吧?”春婆子說着,又望着赵氏,想看她的回应。 赵氏這时却是什么话也不說,只是盯着春婆子。 春婆子只得继续道:“我知道你有气,可你得为你家贞娘想想啊,你家贞娘目前這种情况,除了田家,還有哪家好人家会上门提亲事?难不成景福娘子真忍心看着好好的闺女熬成郑三娘那样?而田家,除了之前那场恩怨不說,田家的底子你清楚,田公子长房嫡子,又仪表非凡,如今已经帮着田老爷管事了,听說以后田老爷打算把墨坊的事交给田公子经营。你家贞娘又有一手好墨技,进得田家,正得其所,你瞧瞧,這样的好事哪时去找啊?過了這村沒那店了。” 贞娘在屋外撇了撇嘴,田家之所以再次上门提亲,怕为的正是自己的一手墨技吧。 “春婶儿,我赵秋菊是猎户人家的女儿,沒什么太大的见识,但我只知道,什么样的脚配什么样的鞋,我還知道好马不吃回头草,而我家贞娘之所以有今日,一切都拜田家所赐,我不可能自家女儿让人轻贱了,還巴巴的把女儿送到人家手裡,世上沒有這样做亲娘的。” 赵氏說着,顿了一下继续道:“春婶子,你今天能上门,我赵秋菊很高兴,但若只是田家,春婶子就不要再开口了,我不想撕了脸难看。” 赵氏這话不留任何余地,春婆子便是巧舌如簧亦无用武之地。 “你啊,真是不识抬举。”春婆子知道這门婚事說不成了,恨恨的說了句,也不多待,拿了几块点心塞进口袋裡,然后重重的踏着脚步告辞了。 “慢走啊。”赵氏依然殷勤的把春婆子的送到门口,虽說今日谈崩,春婆子再上门的可能不大了,但态度好点,总得留條路。 赵氏虽然受不得气,但该忍的還得忍。 贞娘這时才放下心来。 “你爷爷我啊,這辈子做的最欣慰的一件事便是为你爹娶了你母亲进门。”李老掌柜道。 赵氏的娘家在婺源,当年李老掌柜去婺源找松时,在山裡遇到了狼,正好被赵氏的爹所救,后又见赵氏做事爽利,于是订下了這门亲事。而這些年,儿子不争气,一大家子,也全靠赵氏支撑下来,颇不容易啊。 “所以說,姜是老的辣。”贞娘笑嘻嘻的回道。 “有你這么跟你爷爷說话的嗎?”赵氏正好過来,听到李老掌柜的话,脸色有些微红,又听贞娘的回话,自又是沒好气的笑骂。 贞娘自是笑笑,李老掌柜转身回了屋。 “這亲事娘拒绝了,怪娘嗎?”赵氏拉着贞娘的手问,又解释了句:“当日,咱家跟田家闹的实在太大了,两家心裡都有隔阂,你若真进了田家,不会痛快的。” “娘不用解释,女儿明白,娘若是答应了,女儿才会怪娘亲呢。”贞娘道。 “不怪就好,自明日起多做墨多赚钱,咱们不靠别人,就不用看别人的眼色。”赵氏道。心裡想着,這两年让贞娘多赚点钱,過得两年,若是仍是现在這般情况,那她就回婺源那边看看,寻一户好人家也未尝不可。婺源那边有贞娘她几個舅舅在,倒也不怕她受人欺。 贞娘自是点头。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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