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家長
儘管我日夜不停地劇烈生長,甚至時常懷疑骨頭長得太快會衝破皮肉,但是江渢走到我面前時,我還是沮喪地發現平視着只能看到他的嘴巴。
不過這點失落馬上就被巨大的喜悅吞噬的不留痕跡。
“哥,”我叫他,“你怎麼來了?”
江渢的視線落在楊小羊拉着我的手腕上,停了一瞬又擡頭說:“徐媽打電話說你要開家長會。”
雖然楊小羊平時總是開朗又外向,但是我能感受到她此刻手心都有點潮溼。
“哥,這是我同桌。”我用沒有被她拉住的手比劃一下,“這是我哥哥。”
楊小羊略帶緊張地跟他問好,“哥哥好。”
“你好。”江渢說。
“哥……”我太久沒見到他了,此刻心臟砰砰跳動,嘴卻笨拙地說不出話,剛擠出一句稱呼就看到班主任走過來。
“我的位置是靠窗那個空位。”我給江渢指了位置。
等到班主任走進教室關上門,楊小羊才鬆開攥在我手腕上的手,深呼吸一口:“江晚,這個就是你那個會彈鋼琴的哥?”
“嗯。”。
“天,你們家的基因太強大了!我剛剛都緊張的說不出話了!”她邊說邊拍胸口心有餘悸一般:“幸好不是我姐來開家長會,不然她一定!肯定!就盯着你哥看不聽老師講話了。”
楊小羊跟她姐姐約了放學後一起去看電影,她又趴在我們班門的玻璃上往裏面看了兩眼就走了。
走廊上已經空無一人,家長會使我們每週只有一天的休息意外增加了半下午,是分科前狂歡的好時機。
我背靠着走廊的扶手,在樓下籃球場發出的一片嘈雜的打鬧聲裏,近乎吹毛求疵地回想着我成績單上的每一門分數。
從小到大徐媽都沒有缺席過我的家長會,但是無論是剛開始我墊底的成績還是到後來被老師掛在屏幕上表揚的成績,她都會笑着摸我的頭說我學習辛苦了,晚上想喫點什麼。
我不曾有過這樣的經歷——等待家長看到成績單後的反應。
這份遲來且陌生的惴惴不安讓我有些激動。
但是很快真正的恐懼就接踵而至,想到我堂而皇之放在桌角的那張分科意向表,我的心劇烈地跳了起來。
如果是徐媽或是其他人來看那或許只是一個高中生的遠大抱負。
我希望江渢不會多想,否則他就要看出那是一份赤裸的、聲勢浩大的告白了。
我們班主任是語文老師,平均一句話就要引經據典三次,講到最後黃昏和晚風一起徐徐而至,其他班都已經走空我們班的大門才被打開。
班主任被許多家長圍在講臺上,我費力地繞過他們走向窗口的位置,心裏祈禱着江渢不會對一個高中生無聊又狂妄的理想感興趣。
然而越過攢動的人頭,我看到他在窗外熱烈的火燒雲下垂首,那張四分之一A4紙大小的分科志願表正被捏在指尖。
我恨不得窗外的火燒雲再熱烈一點,把那張紙直接點燃,這樣紙上寫着的理想學校:海大經濟學院。這幾個字也能隨之灰飛煙滅。
“哥。”我叫了他一聲,語調應該控制的和平時一樣,好在教室裏嘈雜,聲如擂鼓的心跳聲可以隱匿其中。
我欲蓋彌彰地提議,“我們走吧?”
江渢終於從那張紙上移開視線,但當他看向我的時候我發現更糟糕了,如果他問我爲什麼,“只是隨便寫寫”這種話我對着他的眼睛絕對說不出口,或許我就要和盤而出了。
“嗯。”他把手上那張紙對摺一下,那些讓我不知所措的字被折在裏面,然後站起來示意我收拾書包。
我和江渢一前一後從教學樓出來走向校門口,這條路最多隻有二百米,我看着他走在我前面,最普通的棉質黑T恤也被他穿的萬衆矚目。正是放學的時候,幾乎所有人流都涌在這條路上,目光在他身上流連。
我揹着被書撐到沒有形狀的書包,穿着袖口有些蹭髒的校服,習慣性地墜在他身後幾步的距離。
江渢突然側過半張臉說:“跟上。”
剩下的一百五十米我就跟他並排走了。
我問他:“哥,你回家嗎?”
“不回,晚上有課。”
我這周本來也沒有打算回去,以爲江渢要回去才收拾了書包,我說:“那我也不回,我送你吧。”
到校門口我還在搜腸刮肚企圖能跟他多說幾句,此刻正是放學下班的高峯期,學校門口已經水泄不通,連成一片的紅色尾燈和刺耳的鳴笛彷彿是一場戰爭的開幕號角。
江渢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拿出來看一眼,說:“我接個電話。”
“啊,好,我等你。”
可能是校門口太過嘈雜,江渢說了幾句往路旁的樹下走,我站在原地等他。
“小晚!”
突然聽到有人叫我,但是聲音陌生。
我循着聲音看到一個穿着白色T恤的男生,個子可能和江渢差不多高。看到他紮在腦後的一小揪頭髮我纔想起他是畫室裏新來的人。
他快步走過來,“還真是你。”
我點點頭,但不記得他叫什麼,只能省去名字說:“你好。”
“這麼官方啊,”他笑着問我:“上週末怎麼沒去畫室?我等了你一天耶。”
“有開學考試,我跟陳老師請假了。”
“喔,考試啊,你讀幾年級了?”
“高二。”
他突然彎了點腰湊近我的臉,一隻手按上我的頭頂,“感覺你長得有點熟悉誒。”
他靠得太近,我下意識地後退卻撞上什麼,腳步釀蹌之際,肩膀被人扶住。
“哥。”
“嗯。”江渢應了一聲,手仍搭在我的肩膀上,像是一個把我籠在懷裏的姿勢,我順勢朝他側了點身子。
“好巧,”站在我們對面的男生說:“原來是你的弟弟,怪不得覺得像。”
我看到江渢微微皺眉:“你是?”
“啊呀,還沒有自我介紹呢。”他攤了攤手卻看向我:“我叫夏炎,海大設計學院,別再忘了哦小晚。”
說完又對着江渢說:“法學院的江渢嘛,學校裏誰不知道你呢。”
江渢點一下頭說你好,然後拉過我的手腕,“我們先走了。”
我由他拉着,連夏炎說的再見都沒有回,因爲腦子裏只剩下他剛剛說的法學院。
我慌亂地想,江渢不是讀的經濟學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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