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等等我
我的心緒飄忽不定,久久找不到合適的開場白便低頭看着江渢扣在我手腕上的手。
骨節分明,手背上青筋隱約可見,我這才覺得他攥的有點緊。
越過校門口涌動的人流,江渢側過臉微低下頭問我:“喫飯了嗎?”
我搖頭。
“喫個飯吧。”他做了決定。
正是放學時間,路旁大大小小的餐館裏都是人,江渢帶我進了一家還算空曠的西餐廳。
說是西餐廳但是桌子上卻放着筷子筒,菜單上還有番茄雞蛋意大利麪這樣不着三四的菜。
他臉上出現一絲罕見的錯愕,點了一份看起來還算正常的牛排又把餐單推給我。
“我跟你一樣。”
平心而論牛排並不難吃盡管有一股青椒炒牛肉的味道,江渢只吃一半就停下刀叉,我懷着心事也喫不下太多。
天色逐漸暗下來,江渢說他晚上有課但看起來並不着急走,手搭在裝了冰橙汁的玻璃杯上一下一下地點着。
大概是第十二下還是十三下的時候,我記不清了,因爲我們兩個同時開口。
“爲……”
“哥……”
我馬上停下,他卻沒有繼續說而是看向我,“什麼?”
“哥,你不是考了經濟學院嗎?”我故作輕鬆地說。
他手指停在杯壁上,語氣平常:“轉專業了。”
“爲什麼啊?”我有些着急,法學是文科專業,如果今天沒有聽到夏炎的話,我大概又要和江渢錯過了。想起自己日夜不停地努力,卻好像是雙手抓水一樣徒勞。
隔了一會兒他說,“沒什麼爲什麼。”
江渢說的輕描淡寫,但是海大的法學院和經濟學院都是全國頂尖的,想要轉過去絕不輕鬆,更何況他高中時是理科生。
我突然想起那個漫長的暑假,江渢每天早上揹着書包匆匆出門,應該那時就開始爲轉專業做準備了吧。
玻璃杯上液化的小水珠匯聚在一起,順着他的指尖流下來。
他接上被打斷的問題,“爲什麼想考經濟學院?”
我錯開他的目光,“隨便寫的,現在不想了。”
江渢直截了當地問:“準備考法學院嗎?”
我猛地擡起頭看向他,但是很快就意識到我的動作不打自招,於是倉促地垂下眼睛,“我的文科成績更好,考法學院應該會容易一點。”
江渢就像一個裝備齊全的指揮官而我手無寸鐵,甚至因爲這頓飯放鬆了本該有的警惕。“江晚,”他第一次正式地叫我的大名,他說:“你有想過以後做什麼嗎?”
儘管徐媽對我照顧的無微不至但也僅限於喫穿上,我的內心世界就像一株沒有人管束的野草,風吹雨淋、雜亂不堪。
小時候我無數次想過做一些極端的事讓江懷生得到報應,哪怕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但是最終都沒有付諸行動過,因爲我怕走錯一步就跟不上江渢了。
在沒有意識到我對他的感情之前我就已經在跌跌撞撞地追隨他了,就像本能一樣。
“你有想過以後做什麼嗎?”
江渢這句話的語氣稱得上諄諄教導了,我應該像個聽話懂事的弟弟,從善如流地應下他的話,說些無關緊要的理想。
但是我不想騙他。
我握緊手裏的玻璃杯,“想追上你,我……”
這句話我在心裏模擬過無數遍,付諸實踐時第一個字就出師不利發了顫,就因爲這不到一秒的停頓,我被打斷了。
“江晚。”
江渢的聲音比平時低沉,也或許是周遭的一切都悄然退場,我只能聽見他的聲音。
我喜歡你。
這句簡短的告白,我全部的心聲就戛然而止了。
江渢那麼聰明一定知道了吧,所以適時地打斷了我。我突然覺得萬分難堪,站起來想要落荒而逃。
“我,我得回學校了,你不是也還要上課嗎,哥?”
我們並排走回學校,校門口只剩幾個零散的小喫攤亮着不甚明亮的暖燈,食物散發的熱氣嫋嫋升騰着。
“哥,謝謝你來給我開家長會。”
“嗯。”他的聲音像是裹上了些食物的暖意,“考得不錯,老師表揚你了。”
“啊,我,我……謝謝哥。”
從孩童時代就缺席的一句家長的認可終於到來了,更何況這是江渢。
我不知道其他人在收到這句評價時是不是像我這樣,喜悅的同時夾雜着難以抑制的羞澀。
連一句通順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招手攔下路對面的一輛出租車,在車掉頭的間隙裏又說:“好好想想,別被別人左右。”
可是你不是別人啊。這句話幾乎是瞬間就到了嘴邊,在我的舌尖滾了滾又被嚥下去,我問:“哥,你能等等我嗎?”
等我追上你,等我有底氣說出那句話。
出租車的遠光燈照射過來,彷彿把我們分割成明暗兩個世界。
我不知道江渢有沒有聽懂我背後的意思,他什麼也沒問,只是在拉開車門之前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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