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團結村張波
當然,邵東也是唏噓了一番,沒來之前,他還真不知道張波居然是這麼一個“大公無私”的人。
但是他的這種“大公無私”怎麼看着,都透着幾分傻氣。
想了想,邵東問道:“那他平日裏性情怎麼樣,有沒有經常跟人鬧矛盾,吵嘴,打架什麼的?”
“那倒是沒有。”朱長貴說道:“這傢伙奇葩的很,真要別人說他兩句,他也不還嘴,別人戳他一下,他也是打個哈哈就過去了,性格懦弱得很。”
性格懦弱?
邵東說道:“你剛剛不是還說他腦子軸得很?怎麼又性格懦弱了?”
“軸是軸。”朱長貴說道:“這傢伙吧,只要你不提到他媽,他是不會跟你計較的,但是你要是對他媽不敬的話,那就難說了。
我之前就幫他們調解過一次,也是一個經常喜歡拿他開涮的傢伙,可能是欺負她欺負習慣了,居然說到張波他媽媽了。
好傢伙,原本一直三杆子戳不出個屁來的張波,跑回自己家,愣是提了把菜刀就衝了出來,非要砍死那個拿他媽開涮的傢伙。
當時是街坊四鄰拉不下來,村裏幹部也解決不了,就給我打了電話。
說實話,我是從那次開始,才真正認識了這個傢伙的。
他是拿着刀真砍啊!
你是不知道,當時我去了之後,那個拿他媽開涮的傢伙以爲沒事兒了,原本躲在大樹後面的他,走出來在那裏叫囂着“你來砍我啊,來啊,不砍我我都看不起你。”結果呢,人家張波被幾個街坊四鄰抱住,脫不了身,直接一菜刀就朝着那個傢伙砸了過去。
當時把我嚇壞了,我連忙給了那個傢伙一腳,只看到那菜刀紋絲不動的鑲在了大樹上面。
要是我那一腳晚一點兒,那個傢伙就被這麼一刀給瞭解了。
他自己爬起來的時候,都感覺到了後怕。
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們迴歸頭再看張波,那傢伙別說沒有一點兒後怕了,眼睛裏都快冒火了。
最後我們這些人,不管怎麼勸都沒用,人家張波就一句話,只要我有機會,我一定砍死他。瞅他說這話的表情,我們完全不敢相信他這是在開玩笑,當即也就沒有多說,畢竟都很重視嘛。
最後,我和村裏的幾個幹部商量了一下,讓那個拿張波媽開涮的人,去外面打工了。
他自己也感到了後怕,當即二話沒說,趁着我們還把張波控制着的時候,回家拿了些簡單的行李,就出門去了。
如果不是張波過世了,這麼多年我怕他都不敢回來了。
不過說來也奇怪,本來經過了這麼一檔子事兒後,大家應該對張波有了個新的認識才對,不說別的,本來張波性子就安靜,按理說,經過這麼一檔子事兒,他應該更安靜纔對。
試想一下,開個玩笑他都敢殺人,誰還敢跟他搭茬兒?而且,他自己本身就不愛說話。有了這麼一檔子事兒在前,那就更沒人願意跟他說話了纔對。
但事實上卻不是這樣,之前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拿他開涮的啊,找他幫忙幹活的啊,一個沒落下,好像大家都不怕他又怎麼怎麼着一樣。
就像,一切都沒發生過,那不過是我們共同做的一個夢而已,如果不是那個之前拿張波媽媽開涮的傢伙,真的已經外出打工去了,我們還真以爲那就是一個夢而已。
當然,更有意思的事在後面,當年那個拿張波媽媽開刷的傢伙被張波逼着外出打工去了以後,因爲不敢回家,沒成想這麼多年在外面還掙了不少錢,幾年前他聽說張波死了後,回家就在村子裏修了一棟小洋樓,是現如今我們這團結村裏,日子過得最好的一個人了。
這還真只能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誰又能想到,當年張波將他逼出了這團結村,反而成就了他這一生呢。”
對於張波的往事兒,邵東也是聽得一愣一愣的,他也沒想到張波曾經這麼牛逼,愣是把一個街坊給逼得外出打工,一直不敢回來。
更牛逼的是,他還能把這個傢伙逼得出人頭地,衣錦還鄉,不得不說,這的確是有些戲劇性了。
當然,仔細來看的話,這事兒張波也不算錯。
被欺負了那麼久才爆發,真不能說是他的錯,只能時候,欺負人的人,已經得意忘形了。
要是放在現在,就算他真被張波給砍死了,以如今的輿論導向,十有八九還會說他是活該,張波最多也就是坐幾年牢而已。
當然,從朱長貴的這些話裏面,邵東還是聽出了一些東西的,比如,張波對其他的事情看得都不重,喫虧什麼的,他完全不介意,他看得最重的,是他的母親。
從這一點兒來說,他有了殺人的基礎。
因爲別人連拿他母親開個玩笑,他都有了殺人的心,那隻能說明他的母親在他的心目中有着無與倫比的地位。
爲了他母親,殺人,他完完全全的做的出來。
“到了,前面就是團結村了。”就在邵東腦子裏無限過濾的時候,朱長貴說了這麼一句。
看到眼前的景象,邵東只有一個感覺,這團結村趕西河村那真是差遠了。
西河村有着豐富的歷史文化底蘊,即便到了現在,房子也是修得古色古香的,而且西河村的村子裏,地上都是鋪的石地板。
房子與房子之間的間距也是相當考究的。
但是團結村,那就差遠了,首先,他不像西河村那麼集中,從這車頭望過去,零零散散的,東邊一家西邊一戶的。
佈局規劃敢西河村就更是差遠了,毫不客氣的說,叫做完全沒有規劃。
再然後,西河村的村子裏,都是家家戶戶自己動手鋪的石地板,雖然看上不去不怎麼高端大氣上檔次,但是規整起來,給人的感覺還是非常的整齊的。
再反觀團結村,那真的就是一個亂七八糟的樣子,地上什麼都有,稀泥湯湯,雜草,枯枝敗葉當真是不一而足。
可以說,當初張波將家從西河村搬到這團結村,得是有多心寒,纔會這麼做?
朱長貴不知道邵東的心裏是怎麼想的,當即將車停在了一個地方後,率先下了車。
在下車的那一瞬間,邵東纔有一種,無處安放的清楚的錯覺。
朱長貴來這裏次數太多了,當下也不介意,指了指很遠很遠的一個小山頭的山腳,說道:“看到了麼,那個山腳下,要垮要垮的那個房子,就是張波家。
哎,這張波死了十多年了,家裏也沒個人在,這房子眼看着就要垮了都沒人管。”
房子其實就是這樣,你只要裏面有人住,十年二十年都不管他,也沒任何問題。但是房子一旦荒蕪下來,不要十年二十年,幾年時間沒人住,這房子就基本上廢了。
特別是農村的泥土瓦房,那廢的就更快了。
“對了,我之前一直忘了問。”邵東說道:“這個張波不是還有兩個侄子麼?怎麼就一個親戚都沒有了?”
“侄子?”朱長貴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我不知道,也沒聽人說過,在村裏,他是出了名的老鰥夫了,他死後,連後事兒都是街坊四鄰給他操辦的。
不過他活着的時候,是真沒少給街坊四鄰幫忙,所以大家幫他辦後事兒,倒也都沒什麼微辭。
除去他的性格古怪一些以外,張波的話,還真的是一個相當不錯的鄰居。”
聽朱長貴這麼說,邵東也發現了,張波除了性格古怪一些以外,好像在其他方面都還不錯,但是這不是他關心的重點不是?
是以,邵東繼續問道:“那張波死的時候,就只有你們村裏的人幫他幹這些麼?怎麼說,他也是西河村的,西河村就沒來人,他們張家就沒來人麼?”
對於這個問題,朱長貴搖了搖頭,說道:“這我就不清楚了,張波死後,我也只是聽村裏的人說的,具體當時什麼個情況,我沒去詳細瞭解過。”
前面說過,朱長貴這個人說話,從不說沒把握的話,模棱兩可的話,他是不會說的,知道的就說,不知道的他一定不會開口。
思前想後,邵東原本打算問問平日裏有沒有西河村的人來找張波的,但是聽朱長貴這麼一說,當時就放棄了。
很顯然,朱長貴是不可能知道這個的,正如他所說,他不會三百六十五天都圍着這個張波轉,不可能做到如此的瞭解。
鄭老師,我現在的情況是這樣的,我做義務支教六年了,之前九月十九的時候,我生日,遇到了很多事情不順利,跟同事有矛盾,然後我決定離開學校,在中秋假期的時候,已經不在學校了,但因爲很多原因,我又回來了。在中秋假期的時候,我當時都差點兒跳樓了,不過是因爲在我朋友的房間裏,不想給他添麻煩,現在回到學校,今天是第一天,我不敢出門,不敢跟同事接觸,去上課都是偷偷摸摸的。而且,我以前從不關門,現在不但關門,還鎖了起來,出門還帶個帽子,帽檐壓得很低很低,只要外面有人,我連出去喫飯,上廁所都不敢,我該怎麼做?
既然朱長貴所知有限,邵東也就不再爲難他,讓他帶着自己在這團結村逛了逛。
論起面積的話,團結村比西河村大。
當然,這主要是因爲整個村子的分佈太過於廣闊了,不像西河村那般集中,所有人家戶都是挨在一起的。團結村是這裏有戶人家,那裏有戶人家,到處都有分佈。
邵東對此也是相當無奈,沒辦法,畢竟不是每個村子都像西河村那樣充滿了歷史的底蘊。
“喲,這不是老朱麼,什麼風把你吹來了,來來來,進來坐,進來坐。”邵東跟着朱長貴走出去沒多遠,剛遇到路上的第一戶人家,就有人攔着朱長貴嚷嚷了起來。
很顯然,朱長貴和老趙一樣,都是對自己轄區非常熟悉的,畢竟幾十年如一日的負責一個地方,想不熟悉都難。
正在他要擺手拒絕的時候,邵東遞了他一個眼色,朱長貴瞬間秒懂,說道:“老楊啊,你還是這麼客氣,怎麼着,家裏孩子回來了,看你這喜上眉梢的。”
招呼着朱長貴的人姓楊,是這團結村土生土長的老人了,世世代代都住在這團結村,從沒有離開過。
“哪兒有。”楊老漢說道:“我們家那兩個崽崽沒啥出息,也就只有在外面打工的命,這都多少年了,也沒能像老何家一樣,回來修一棟像樣的房子。”
說着,楊老漢還一臉羨豔的看了看村裏最高最大最漂亮的那套房子。
那就是老何家的,村裏唯一的一套小洋房,別提多得勁兒了。
而這個所謂的老何家,就是當年被張波逼出了團結村,外出打工的那個傢伙。
“老何家那不一樣好不好,人家在外面闖蕩多少年了,那些年外面是個什麼環境,這些年又是個什麼環境,時代不一樣了,要求也不能太高。
我看你家兩個崽崽就蠻不錯的,至少孝順,懂事,在很多時候,還是聽你這個老傢伙的話,你就知足了。
像我們家那個,那真是搞得我一點兒辦法都沒有,說啥啥不聽,非要跟我擰着來,你說擰着來你要是能擰出個成績也沒人說你啊。
結果擰了這麼多年,擰出個什麼呢?娶個媳婦還給她跑了,哪像你們家的兩個崽崽,孩子都幾歲了吧?”
自從邵東給朱長貴使了眼色後,朱長貴就知道,邵東肯定想從這裏開始瞭解一些什麼。
爲了之後的工作更加的簡單輕鬆,朱長貴就好一番的恭維,這人,不管是達官貴人,還是平頭百姓,就沒一個不愛聽好聽的。
所以,楊老漢聽完朱長貴的話後,臉上那是一臉的愜意,雖然嘴上不滿意的數落着自家孩子的不是,但是眼角的笑意卻是怎麼也掩藏不下來。
這一卻,邵東都看在眼裏。
“哎,你說着老何家到底是倒黴呢還是走了狗屎運,當年被張波那傢伙硬生生的逼出了團結村,結果人家還在外面發家致富了。
要這麼說的話,當年我也被張波逼出西河村得了。”
拋開孩子的問題,楊老漢不自然的就把話題轉移到了老何家。
在我們國家啊,有句話老話,叫做患寡而患不均,現在團結村的村民就是這麼個想法就是這樣。
以前大家都住爛房子,這一點兒問題都沒,但是現在有的住上了小洋樓,有的還在小平房,有了對比就有了差距,有了差距,就有了攀比和麪子。
話題牽扯到了張波身上的時候,朱長貴就不好隨便開口了,他雖然不知道張波身上到底有什麼事情,但是值得一個縣公安局主管刑偵的副局長專門下來一趟,那絕對不是小事兒。
所以,這會兒他下意識的看了邵東一眼。
邵東其實也是蠻期待的,見朱長貴看向自己,當下也沒猶豫,直接問道:“兩位說的這老何家被人逼出這團結村,是怎麼回事兒?”
楊老漢沒見過邵東,聽邵東這麼問,當下遲疑的看了他一眼。朱長貴跟着解釋道:“這是我們同事,還是我領導,今兒沒事兒,我們就過來轉轉。”
聽朱長貴這麼說,楊老漢下意識的將邵東當做了是派出所的新人,當下也沒當回事兒,至於朱長貴說的領導,他完全沒當回事兒。
朱長貴五十多歲的人了,也就一個小片兒警,這邵東看上去更年輕,像哪門子的領導?
不過,既然是派出所的,又是朱長貴帶來的,楊老漢也沒藏着掖着,說道:“這老何家,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輩子祖墳冒青煙了,本來他就是我們村子裏的一個小痞子,結果就是因爲跟張波鬧了起來,那張波,當時火氣那個大,愣是要殺了他,沒辦法,他就跑出去打工去了。
結果誰知道,他出去打工這些年,那是錢沒少掙,聽說當年他被張波那一菜刀嚇失了魂,在外面愣是把性格給磨平了,老老實實的打工,愣是讓他賺了不少錢。
這不,張波死了之後,也不知道他從哪裏聽到的消息就回來了,在我們這村裏修了第一套也是現在最好的一套小洋房。”
這楊老漢也是沒事兒閒着的,對這些事兒那是如數家珍,當然,這些事兒邵東都不關心,甚至很多事情他自己也清楚,當下又問道:“那個張波什麼人啊?敢殺人?愣是敢把一個人逼出這團結村?警察沒抓他麼?”
繞了半天,邵東終於繞到正題了,不過他的這些正題,都是明知故問。
但是沒辦法,想要知道自己想知道的,有些時候還真不能太直接。
楊老漢搖了搖頭,說道:“哎,這個張波其實也不是什麼狠人,就是憑着一股子軸勁兒非要這麼折騰,其實平日裏,他根本就幹不出這麼個事兒來。
真要說,要怪也怪不了他,最多怪那個老何家的自己嘴賤。”
時隔多年,每每說起張波和老何家的恩恩怨怨,楊老漢都是一臉的不忿。
也不知道他是因爲嫉妒老何家現在的成就,還是爲當年的張波打抱不平。
但至少有一點兒可以肯定,張波在團結村的口碑還是不錯的,這一點兒沒有任何的懸念的。
好不容易將話題拉到了張波身上,邵東自然不會輕易的放過,是以,再次問道:“那這個張波呢?”
“張波?”楊老漢搖了搖頭,說道:“他要是不死,老何家的敢回來麼?就是因爲張波死了,老何家的纔回來的。”
“他死了,他沒親人麼?”邵東開始有意無意的牽引着話題的走向。
楊老漢對此,嘆了口氣,說道:“哎,這個張波啊,一輩子沒有結婚,哪兒來的什麼親人,他死了,都是我們這些街坊四鄰的幫襯着處理的後事兒。”
說着,楊老漢指了指對面山腳下的那個破房子,說道:“你瞅瞅,那就是張波的老房子,都十多年了,垮都快垮了。”
“對了,老楊,我記得張波不是從西河村搬遷過來的麼,他死了之後,西河村那邊就沒有親戚什麼的過來幫襯一下?”
楊老漢說完,朱長貴開口問了一句。
他知道邵東想了解什麼,但是有些話邵東卻是不好問出口,所以由他這個地頭蛇來問,那就更好不過了。
而這邊,邵東正琢磨着怎樣把話題拉過來的時候,朱長貴的問題,卻是讓他眼前一亮。
楊老漢完全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情況,聽朱長貴這麼一問,當即就說道:“還西河村,張波死了這麼多年了,我們就把他埋在後山的山腰間,我也沒見過幾個西河村的親戚來祭拜他,每年清明十五的,還不都是我們這些鄉里鄉親的幫忙點根香,
真是應了那句話,遠親不如近鄰。”
如果不是這會兒是在辦案子,邵東一準兒被這個楊老漢的話給逗笑了。
遠親不如近鄰,開什麼玩笑,西河村離這兒團結村能算多遠?
當然,這會兒他不能這麼說,當下就問道:“老爺子,這張波死了後,西河村的人一個都沒來麼?我聽說西河村那邊的人可是團結了,特別是他們家族之間,那就更加團結了。”
“哎。”楊老漢說道:“你們是不知道,當年張波搬到我們這團結村來,是脫了西河村的戶頭的,等於說他是斷絕了和西河村的關係的。
既然斷了關係,怎麼可能還有西河村的人來處理他的後事兒。
這西河村啊,最重視的就是這些家族的條條框框的,斷了關係就等於被家族掃地出門了,再也不會被接納的。
不過,我記得當時張波死的時候,西河村那邊還是來了幾個人的,雖然不多,的確是有那麼幾個。”“都是誰?”聽到楊老漢這麼說,邵東當時就激動了,直接就問了一句。
楊老漢搖了搖頭,說道:“這都多少年了,我也記不得了,而且,我本來就跟西河村的人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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