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真暈假暈
黃昏時分，京城東郊。
雲頌的馬車下了官道，緩緩駛向溫泉的莊子。
他撩開車簾，看向脊背挺直立在門前的楚沄，冷峻的臉上，嘴脣乾涸發白，帶着憔悴之色。
“從側門進莊子。”雲頌隔着車簾對着容羽吩咐道。
容羽低聲應是。
拐了個彎，將馬車從側門駛入莊子。
莊子外頭，梅娘緩步走到楚沄面前。
“秦王殿下，娘子不放心，讓我來看看。您這麼不喫不喝一直站在這裏不是辦法，不如暫且回去，過些時候，待老爺消氣了，您再來求見豈不更好？”
楚沄看向她，眉宇間帶着堅持。
梅娘嘆息道：“殿下，今日老爺已經見過娘子和官家，您應知道，這件事絕非一日之功，在此僵持，非但沒有效果，難免還有逼迫之嫌，娘子命我前來勸您回去，徐徐圖之爲好。”
楚沄閉了閉眼，沙啞地開口：“就算岳父說的是氣話，我也要拼力做一做的，否則日後如何有顏面見岳父。”
梅娘沉吟一番，再度開口：“可若殿下果真盡力下去，只會傷到身子，老爺知道了，會更加不喜。
楚沄沉默不語。
“殿下，老爺自來喫軟不喫硬，您還是要好生思量纔是。”梅娘意有所指地說道。
楚沄瞬間明白她的意思，這是要讓自己扮弱。
他沉吟一番，仰頭看看天色，此時雖是黃昏，暮色卻未四合：“再等等吧，此時若我不小心暈過去，被有心人看見，豈非陷岳父於不義。”
梅娘退後幾步，眼中盡是讚賞：“還是殿下思慮周全，如此我便先行告退了。”
“多謝。”楚沄說道。
梅娘回到莊子裏，對着雲頌見禮。
“今天老爺走的匆忙，娘子命我將近期收集的各府之事拿來給您。”梅娘笑着說道。
雲頌點點頭：“我不在這些日子，你們幫了七娘不少忙，做的不錯。”
“老爺客氣了，我們也只是幫些小忙，娘子和秦王殿下才是珠聯璧合。”梅娘恭謹地回答。
雲頌一聽這話，面色一沉。
梅娘見狀，小心說道：“我剛纔在門外見到秦王殿下，勸過讓他索性暈過去，他說無論如何也不能大庭廣衆之下讓岳父大人難作，會咬着牙地堅持到最後一刻……
說起來，秦王身子弱，想必絕挺不過去今天下午的，能挺到現在，竟然還要再堅持一下……”
雲頌聞言，面色一緩。
梅娘見狀，繼續試探道：“娘子在長公主府上，快急瘋了，今天一天都坐立不安，飯也沒好生喫……”
雲頌聽到這裏，總算明白梅娘是來做什麼的，臉一沉，喝斥道：“這纔跟了雲初幾天，就被這兩個小東西收買得死心塌地了！滾！”
……
夜色降臨，長公主府水榭四周，蛙聲蟲鳴，大紅的燈籠在風中搖曳。
雲初在水榭裏，心不在焉地踱着步子。
“你別轉了，轉的我頭暈！有歡武跟着呢！能出什麼事兒！好歹六哥也是雲大人未來的女婿，又是個王爺，在他莊子門前站着，總不能讓他暈過去吧！”蘇錦澤揉着眉心絮絮道。
雲初腳步一頓，憂色更甚。
“六哥太可憐了，不過想盡快成婚，偏被岳父喊着罰站，慘！”蘇錦澤嘖嘖道。
雲初想到父親的話，煩悶地捂上眼睛。
“你和六哥不是好好的嗎？怎麼你爹一回來，你就變成這副模樣了？老實告訴哥，是不是又想作！”蘇錦澤一刻不停地嚷嚷道。
雲初只是不理，心裏卻因他的話，更加煩躁了幾分。
蘇錦澤還想再問，只見劉喜小跑着進來：“縣主，秦王殿下昏過去了，被暗衛悄悄送到咱們府上來，這會兒剛被長公主殿下安置在抱朴齋裏……”
雲初心裏一驚，來不及多問，騰地轉身就往抱朴齋的方向跑去。
蘇錦澤和劉喜面面相覷，趕忙跟在後頭追了過去。
雲初一路氣喘吁吁地跑進抱朴齋的臥房，楚沄蒼白着一張臉躺在牀上，眼窩下泛着青黑，嘴脣乾涸得沒有半分顏色。
這個模樣，令她的手指忍不住發顫，悄悄地抓住楚沄的手，喚道：“楚，楚沄。”
楚沄毫無反應。
她趕忙將他的身體掃視一遍，嘴脣雖然蒼白，卻沒有中毒的痕跡。
渾身上下找不到一處受傷的地方。
她又環視四周，沒有他的魂魄！
心裏雖然有個聲音在說，他沒事，也許只是昏過去了。
可整個人提着一口氣，仍是緊張的不行。
劉喜在旁邊看着，上前一步剛想開口說話，倏地被一旁的蘇錦澤封住嘴。
“哎呀我的六哥啊！好端端的去陪個罪，怎麼就暈過去了呢！上回的傷還沒好全呢！萬一醒不過來，可怎麼辦啊！”蘇錦澤朝劉喜使個眼色，鬆開手，將他推到一邊，自己則走到牀前，面帶悲色地喃喃道。
雲初聽見這話，轉頭對着劉喜問道：“他到底怎麼了？暗衛去哪了？讓暗衛來見我。”
劉喜張了張嘴，卻被蘇錦澤狠狠瞪了一下，垂下頭趕忙回道：“暗衛只說昏過去了，沒說別的，奴婢這就把暗衛喚來，娘子稍等。”
說着匆匆往外頭跑去。
“這應該不是在雲大人那裏暈的，肯定遇上了什麼事兒！那麼大的秦王府，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住着，如今昏迷不醒，又無人照顧，暗衛只能送到咱們府上，太可憐了！我的六哥！”蘇錦澤繼續哀哀慼戚地說道。
雲初明知他是故意這麼說的，卻被這些話攪得更加心亂如麻。
“來人！人呢！”她緊緊抓住楚沄的手，借他手指傳來的涼意，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又對着蘇錦澤說道：“別在這假哭！快去問問究竟怎麼回事！”
蘇錦澤撇撇嘴，這麼快就恢復正常了，真沒意思。
“你一點都不關心六哥，難道這個時候，不應該趴在他身上嚎啕大哭嗎？”蘇錦澤嘟囔道。
雲初沒心思跟他說笑，眼睛一錯也不錯地看着楚沄的臉。
歡武得了劉喜的信兒，從臥房外頭走進來，見到雲初這副神色，微微一愣，隨即說道：“娘子莫着急，殿下只是一天一夜沒闔眼，太醫給吃了藥，讓殿下睡一覺便好了。”
雲初神色一滯，看看楚沄，又轉頭看看歡武，怔怔問道：“睡，睡着了？”
“正是。方纔在雲家莊子上，梅夫人告訴殿下不要再在門前做無用功，後來秦王殿下等到天黑，才聽從梅夫人的建議，直接‘暈’過去了。
殿下說他若‘昏迷’以後，不來找娘子，恐會生出不必要的事端，特命我們將他送到公主府上。
只是……可能太醫的藥下的重，睡的沉，今天晚上怕是醒不過來了。”歡武尷尬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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