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她就是成心的
低低的一聲驚呼後,整個人從浴桶抱出,水淅淅瀝瀝淌溼了大片客棧地板。
抱她的人聲音穿透衣服,像一把利刃刺進耳朵裏。
“你膽子越發大了,是不是拿話噎我。”
昭懿當然不認,不僅不認,還要用力掙扎,表明自己的清白,“我哪有,是少主自己說的,我只是提醒少主罷了,鬆開我”
沒有被鬆開,相反被抱得更緊,衣服並未完全裹住身體,一雙腿露在外面,她只用手掙扎,腿則並得緊緊的。
當她氣喘吁吁把衣服從頭上扯下來些,人已經被放到了牀上。她一眼就對上了華嬀容的眼睛又不知不覺變成了豎瞳。
昭懿頓時瑟縮地往後退,還要伸手想扯過旁邊的被子蓋住自己,但華嬀容先一步撲上來,嚇得她尖叫一聲。
兩隻手都被抓住,身子也被壓着,她像待宰的牛羊無法動彈,唯一能動的大概是她的眼睛和她的脣。
眼珠子一轉一轉,脣也一開一合,“少主,我錯了。”
方纔還敢跟他鬥嘴的少女一被鎮壓,馬上卷旗息鼓,當真皮癢了,膽敢這樣戲弄他。
華嬀容盯着身下這張臉,又回想先前看到的一幕,一瞬間想掐死昭懿,一時間又想弄死她。
十一二歲的時候,他養過一隻狗。那時候他最喜歡做的一件事是故意拿肉吊着蠢狗,看着蠢狗對着肉流哈喇子,急得團團轉,卻又解不開脖子上的繩子。
她就是故意的,把自己當狗逗。
華嬀容深吸一口氣,陡然鬆開昭懿的手坐了起來。他想扭開臉不去看她,偏生下意識往下掃了一眼,看着她溼着發露着小腿,手忙腳亂地扯被子,被水打溼的衣服能起什麼遮擋作用呢。
操
昭懿被子剛扯到一半,又被壓住了。這回她連聲都沒出,臉蛋就被捧住。比上次還要兇的親吻,像是報復一樣。她被親得直嗚咽,還忍不住伸手推他。
勉勉強強扭開頭,她臉頰比剛剛泡水時還要紅,像是桃花成了精,“不行,不”
華嬀容追着昭懿的臉,他不要問她爲什麼不行,反正她肯定能說出一堆理由。
他想明白了,昭懿本就是大昭送過來給他的禮物,他爲什麼不享用
跟她爭執那些根本沒用,她就想不明白,心裏還惦記着那沒用的父兄。這兩天非跟自己犟,寧可死撐着,也不願意服軟。
犟有什麼用
喫苦頭不還是她嗎
說她蠢,她有時候的確有點小聰明,至少在玩弄男人這件事上,說她聰明,偏生看不清形勢,弄不清楚她未來身家性命都綁在誰身上。
“真的不行”昭懿聲裏有了哭腔,身體都顫抖起來,這讓華嬀容不得不擡起頭。她的脣已經被自己親得微微紅腫起來,越發地美麗。這份大昭的禮物,擁有世上最美的皮囊。
“爲什麼不行你還想着那城池”提到城池,華嬀容聲音就變冷,哪怕他剛剛纔肆意親吻過昭懿,兩人呼吸親密交纏。
昭懿聽到城池,神色便是一黯,但她輕輕搖頭,“不是城池的事。”
“那是什麼你嫌這裏破”華嬀容掃了眼周圍,的確夠破的,但大不了回去給她補辦一場極爲盛大的婚禮。
壓住她的男子像座巨山,瞧着清瘦,可以她的力氣怎麼都無法推開。昭懿長睫一顫顫,像清晨的露珠兒,臉頰則是還紅着,聲如蚊吶,“我應該來癸水了。”
華嬀容的表情登時變得極其精彩,他難以言狀,驟然坐起來,似乎想查看昭懿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可是這種東西怎麼能看。昭懿也在他坐起的第一時間拉過被子圈住自己。
防狼似的把全身上下都遮住,只露出嬌紅的臉蛋在外面,她還滿眼的無辜。
打仗有一說法,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華嬀容打仗都沒這麼憋屈過,他又想掐死昭懿了,掐死了,就眼不見心不煩。
她就是成心的,所以什麼都不穿在水裏勾引他,用他的話反刺他,一看情況不對,就軟綿綿地道歉,再推拒說不行,吊着他。
華嬀容閉上眼,待睜眼時,雙眸已經恢復正常。他看向還躲在被子裏的人,“我先出去,你自己收拾收拾還是要叫個人幫你”
這客棧除了昭懿,只剩下一個女人,客棧掌櫃的妻子,也就是先前那個色胚的孃親。
想到此處,他有些不悅。
好在昭懿沒說需要人幫忙。
“我自己一個人就好。”
大抵過了半個時辰,華嬀容才重新進了房間。牀上的被褥被換過,昭懿還坐在牀上擦頭髮,客棧破,連妝奩都沒有。她將鏡子放在枕旁,見頭髮幹得差不多,又拿過枕旁的香膏,往手臂和脖頸抹。
華嬀容本來準備進來先沐浴,但視線莫名被昭懿的動作吸引。他沒見過女子梳妝,也不清楚這香膏子不僅可以抹臉上,身上也能抹。
他盯着她把脖子和手臂塗上香膏,又去拿雪青色罐子。拿到一半,她扭過頭,看到站在屏風旁而沒到屏風後的華嬀容,像是有些驚訝,把手裏的罐子放下。
華嬀容莫名臉一熱,好像被人發現了自己在偷窺女子梳妝,明明他是光明正大看的。他低咳一聲,吩咐道“你把帳子放下,他們要進來換水。”
昭懿照辦。
華嬀容沐浴速度比昭懿快得多,要從水裏出來的時候,他猝爾瞥到浴桶旁椅子上的木盤。木盤上放着一塊香胰子,還是溼的,一看就知道才用過。
昭懿抱了三牀被褥上榻,她一牀,華嬀容一牀,還有一牀夾在中間。洗完澡的華嬀容掀開牀帳,一眼看到三牀絲衾。
沒等他說話,昭懿先開口,“我怕把被子弄髒,所以多拿了兩牀被子上來。”
下到平民,上到王公貴族,時人皆認爲女子癸水是不祥之物。若做妻子的來了月事,當夫君的多半會分房睡,少有同塌而眠。
昭懿知道自己來癸水的理由可以逼退華嬀容,他再像個兵蠻子,也是接受過正兒八經的貴族教育的,不會像玉山那樣混不吝,連女子的月事帶都洗。
但她估不准他今夜還會不會跟她一張牀上同眠,總之多做比少做好。
意料之中的,華嬀容沒挑剔她的做法,可也沒提出要去其他房間睡,也許是沒有空房的緣故。他吹滅蠟燭,在牀外側躺下。
昭懿早就困了,剛剛說話都是強撐着精神。落了燈後,她顧及不得旁邊睡的人是華嬀容,把被子將自己團好,小半張臉都埋起來。
只是半夜生生疼醒,她輕咬下脣,捂着腹部,墜痛感愈演愈烈,疼得她忍不住翻身。翻了沒兩下,旁邊響起一道聲音。
“怎麼了”
昭懿默了一會,才細聲細氣叫了聲“疼”。
過了幾息,身旁的人坐了起來,他的手越過被子摸索了兩下,摸到她的臉,“哪裏疼喫壞東西了”
她搖頭,聽到華嬀容還在問她哪裏疼,便出聲補了一句,“不是喫壞東西,是來、來癸水肚子疼。”
放在她額頭上的大手似乎僵了僵。
昭懿一扭身,把手甩開了,“沒事,我疼一會就好了,你繼續睡吧。”
片刻,她聽到華嬀容問她,“叫人過來幫你看看”
對於這種婦人病,他像是不大好意思,聲音很低。
昭懿還捂着自己肚子,這次疼比上次好像還要厲害。忽然的,她沒有心情再好聲好氣跟華嬀容說話。
她裝作沒聽到,在華嬀容俯身湊近又問她“很疼嗎我叫烏荀過來,他會點醫術”時,她冷不丁側過臉。
闇弱的室內,她只能略微看清他臉部輪廓。
“他會看這種病嗎”昭懿問。
華嬀容啞然一瞬,“叫他來看看就知道能不能看了。”
“不要。”
“爲何不要”
昭懿忽而踹了下被子,“就是不要,我不想讓他給我看,疼死我算了。”
這氣發得沒頭沒尾,華嬀容不是沒見過昭懿發脾氣,之前她也發過,威脅着要死,但這一夜她格外棘手,渾身上下長滿刺。
罵也罵了,吼也吼了,還恐嚇了她,她一概聽不進去。他想下牀去叫人,她就坐起來鬧,若非燭火下她臉色的確一點兒血色都沒有,脣也發白,他都要以爲她是存心無理取鬧。
“你到底想做什麼”華嬀容覺得自己的忍耐即將殆盡,語氣不可避免地重了幾分。
昭懿跪坐在牀上,單薄的身形在光燭下娉婷婀娜。她微微垂着臉,小小的一張臉,瘦得好似沒巴掌大,鼻尖輕輕一聳,“我想喝溫經湯。”
“來人,什麼時辰了”
千佛寺偏院亮起燭火,宮人壓着聲音對着牀榻小心稟告,“回殿下,是寅時末。”
坐在牀上的青年單手扶額,面龐在火光映襯下卻顯得森然,他輕微一動,手上就發出鎖鏈碰撞聲。這是聖上給的懲罰,叫他手帶鐐銬在佛寺修行,日夜抄寫佛經、誦經,好洗淨一身污穢。
“寅時末”昭霽元輕聲重複一遍,“快到上朝的時辰了。”
被重兵羈押回京,他甚而沒能見到皇上一面,就被關進千佛寺。整日對着的不是佛像,就是佛經。一面叫他修身養性,一面把四皇子的消息源源不斷送入他耳中。
好一個春風得意的儲君。
昭霽元低低笑起來,以手撐牀起了榻。
宮人瞧到昭霽元起身,忙道“殿下這是要”
“去煮溫經湯,溶溶每個月都要喝。”他和和氣氣說。
華嬀容還是問了客棧女掌櫃,才知道什麼是溫經湯,烏荀都不知道。他看着那黑乎乎的一碗,隱隱覺得這東西不能喝,雖然是他煮的。
看到昭懿也盯着那碗黑湯,他破天荒地覺得難堪,“算了,還是別喝了。”
話未落音,她已經端起碗,小口小口喝起來。
昭懿把一碗全部喝完了,她喝光溫經湯,將碗放下,方道“我原來在宮裏都會喝這個。”眸光搖搖晃晃落在他身上,“謝謝你。”
莫名的喉嚨發癢,華嬀容知道自己不該問,不該說,但他還是出聲了。
“你可有想要的除了城池。”
這是他第二次問她這樣的話,間隔第一次問,不過隔了兩天。
昭懿先是沉默,好一會才輕聲說“我能不能在大昭過最後一次女兒節”
前世大昭和巫國交戰,曾有一位城主,以一城之力差點困死華嬀容。當時她在宮裏也聽聞了這位城主的名字,只可惜在最緊要關頭,那位城主因身體不好先一步離世,至此城破,華嬀容揮兵北上,暢通無阻。
那位城主的河定城離餘橋城不算遠,昭懿在宮中看過地理志,客棧外的碑界石告訴她,河定城就在下一個城鎮。,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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