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不是月,是疼出的血淚……
這位年輕氣盛的巫國少主竟膽大到如此地步,闖到城主府。
華嬀容像是看不到那一把把對着他的劍鋒,美目猙獰,重複了一遍他方纔的話,“她在哪”
“不知閣下問的是誰,閣下夜闖城主府,是否”
話沒能說完,就被粗暴打斷。
“給你寫這封信的人在哪你把她藏在哪裏”華嬀容終於分出心神看了眼那些如臨大敵府兵,他輕蔑一笑,好似根本不把這些人放在眼中。
城主神情微微一凜,“她”指的是公主
“恕鄙人不懂閣下之意,還望閣下指點迷津。”
立於他三步之外的年輕人,直接用蛇尾纏住離得最近的一位城主府府兵,再猛然往外一甩。幾乎所有人都反應不及,那個倒黴的府兵重重砸在八寶閣上,架上的珍稀古玩如雨墜落。
“跟你們這種大昭人還真是費勁,老頭子,你再打啞謎,我就屠了你這城主府。”
當真是狂妄至極的話。
剛過不惑之年的城主沒有否認“老頭子”這個稱呼,相反露出長輩看後生的溫和眼神,“鄙人並非打啞謎,實在是閣下不請自來,又說了一些無頭無尾的話,鄙人方不知頭腦。若閣下問的是寫信者,這不過是一封玩戲,有人趁過節湊趣兒。”
華嬀容靜看他三息,又垂眸掃了眼手中的信,“既然你不說,那我自己找,你也說了過節,過節走水什麼的再正常不過,死個把人也稀鬆平常。”
把這座城主府翻空,他總能找到昭懿,金翅小蟲不會找錯地方。
找到之後呢
要問她嗎
問她這封信可是她親手所寫
似乎不用問,信加那張小像已經告訴了他答案,說什麼夫妻一體,其實從未把他當過夫君,一面騙着他哄着他,一面叫人來殺他。
都是騙他的。
全部都是
憤怒到什麼都不想想,看到的任何人都該死。這些大昭人性狡多奸,就應該被屠盡殺盡。
華嬀容擡手取下坐魚面具,沾惹了節日氣息的面具被輕飄飄丟下,尾尖鬼魅一般纏住一個府兵手臂,只聽得那人慘叫不止,手中刀劍已經到了華嬀容手中。
他右手持劍,直衝城主而去。
昭懿比玉山要晚上許多才聽到外面的動靜,她意識到什麼,輕輕推了玉山一下,“你先放我下來。”
玉山好像知道她想做什麼,直接抱着她走到窗邊。他單手推開窗,外面的聲響變得清楚許多。
金革之聲連綿不絕
結合玉山說的話,昭懿手指不由地抓緊,她甚至將半個身子要探出窗外,“這裏是哪裏”
“城主府。”玉山穩住昭懿的腰。
他們所在一處是個空置的院落,原先戲臺子建在這裏,後來城主的母親老夫人去世,無人聽戲,院落也漸漸落敗。除了偶爾有人前來打掃,一般無人過來。
站在閣樓處,一側可以看到府外景緻,夜色本該濃黑,但被千燈映得霞光一片,游龍一般的走燈,遙遙相望,恍如明晝。
另一側是城主府府內,肉薄骨並,金鼓連天,血濺紙籠火隱滅。
昭懿忽然伸出手,沁涼的雨絲落於指尖,再觀天色,騰雲暗涌。
“殺了他。”她聽見自己說。
前世城樓上是她第一次看到華嬀容,她恍惚一看,以爲他穿了件絳紅色盔甲,後纔看清,盔甲上是血,密密麻麻如蛛絲一般的血。
手裏的劍鋒已經卷了,便換一把。
華嬀容奪劍時,側方破空之勢使來一扁斧,他彎腰避開,但發冠被打落,三千髮絲頓如水流泄,淌於半身。
再直身時,燭火襯得這張臉越發詭妍,他蛇尾遊走,豎瞳微眯,猛然將打落他發冠的人拍飛五丈。
蛇尾下的青石磚變成了深胭脂色,暗色血流像新生的河流蔓延而去,華嬀容擡目看向四周,這些人的眼神或仇恨、或恐懼、或憎惡,他們就是大昭人。
她也是大昭人。
他不該對她有幻想的。
思到此處,他偏過頭,對上一個年輕府兵的臉。這人看到華嬀容瞧過來,下意識往後退,平日跟他一起巡邏訓練的人都倒下了他還有母親要撫養
華嬀容看到人逃跑時,先是一愣,隨後大笑出聲。他隔人海看着城主,雖未言,眼神已經寫明一切。
他往前一步,府兵們不約而同往後退一步。
他見狀,更是笑得張揚,只是笑到一半,腰腹部的傷口被牽扯到,引得腰腹到心頭連片的疼。
身上的衣服已經變成了血衣,有旁人的血,也有他自己的血,蛇尾也鮮血淋漓,鱗片迸開露出骨肉。
“兀那老叟,我再問你最後一遍,她在哪”
華嬀容厲聲道。
城主身側的幕僚低聲彙報,“城主,只要再堅持片刻,南北營的人就能趕到。”
城主面色凝重,他想要活捉巫國少主,此時看來實屬不易,袖中的手微微攥緊,“取獸籠。”
幕僚聽此,神色不由一明。
這些年城主一直在研究對付巫國人的辦法,獸籠就是城主親自設計,獸籠關閉時,籠門上的鐵刺會生生刺進人的骨肉,若再抽動外面的開關,蛇尾亦可被斬斷。
最重要的是獸籠只能開啓一次,哪怕是再厲害的刀槍劍戟也無法讓玄鐵獸籠再打開第二次。
聽令取獸籠的一小隊府兵腳步匆匆離開,華嬀容窺見這一幕,豎瞳閃過濃厚殺意,蛇尾速速遊動,劍鋒直去。
卻在此時,後方疾風使來。
華嬀容轉腰防禦,劍挑開攻過來的鐵火把,火光一燎,目光對上一張獠牙紅面的面具。
來人身量高大,褐色捲髮被編成數股小辮子,左右手各握着銅鐵火把。
不同於那些府兵,此人攻勢迅猛之外,每一步都是殺招。
“你是何人”華嬀容不由問道。
那人不答,只一心要奪他的命,甚至有其他府兵上前,此人會先一步將人踹走,好似要跟他打單獨鬥,分出生死。
不遠處的城主看到如此情景,思忖一瞬,就叫所有府兵都停手。
有時候一窩蜂上去,恐怕還沒有單打方便。那人的銅鐵火把既能傷人,也能傷己,與其有府兵在旁幫忙,不如沒有。
熊熊火苗幾次拂過華嬀容的面,他往後避過,手中的劍反面一挑,側刺向前。幾十斤重的銅鐵火把錚的一聲撞上劍鋒,火星掉落,又淹沒在細細春雨中。
弱雨連綿,手心滑膩到快握不住武器,華嬀容心中火氣更重,蛇尾砰的揮向對面之人,對方好像猜到他會這樣做,不避不閃,反迎上前,右手的火把被他丟開到左手一同握住,右手則作勢要擒住蛇尾。
不自量力。
華嬀容心道,半空之中變幻方向,落下位置是那人頭頂。
一旦擊中,頭骨粉碎。
但那傢伙疾前三步,蛇尾落空,拍中的青石磚化爲齏粉。
火把已近到寸步,華嬀容眸光冰冷,收回蛇尾,劍和蛇尾一共攻出,劍刺的是咽喉,蛇尾拍的是火把。
石火電光之間,兩人已交手百招。
劍撞上火把銅身,眼神裏皆是對對方的殺氣,身上的傷越來越多,血越流越多。
劍捅進那人右胸膛時,火把逼近,想要避開,肩膀落下鐵爪,五個指頭近乎扣進骨頭,將他定在原地。
蛇尾憤而拍向那人的後背,明明聽到骨裂聲,可鐵爪不離,火焰生生灼上面容。
“啊”
血肉燃燒。
華嬀容痛得目眥盡裂,豎瞳晃晃落下明月,不是月,是疼出的血淚。,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