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學針線活
這天，陸星辰坐在門檻上，目光遊移在院子裏那棵歪脖子老槐樹上。槐葉已然泛黃，微風拂過，幾片葉子打着旋兒落下。她輕輕嘆了口氣，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思慮。
“星兒，你坐這兒幹啥呢？”盧氏端着一盆溫水從竈房走出來，看到女兒一個人發呆，不由得問道。
陸星辰回過神來，衝着盧氏笑了笑，“娘，我想出去曬曬太陽。”
盧氏眼中閃過一抹驚喜，“好啊，娘扶你出去。”她放下水盆，小心翼翼地攙扶着陸星辰。
院子裏，一張瘸了腿的小凳子上墊着盧氏的舊衣裳。陸星辰坐下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空氣中瀰漫着泥土的芬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槐花香。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圓潤的身材，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皺。“娘，我想學些針線活兒。”陸星辰突然開口道，聲音輕柔卻帶着一絲堅定。
盧氏一愣，隨即笑道：“好啊，娘教你。”她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和欣慰。
陸星辰點點頭，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這雙手曾經只會笨拙地抓飯，現在卻要學會穿針引線。她的心中泛起一絲複雜的情緒，既有對未知的忐忑，也有對改變的期待。
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陸星辰警覺地擡起頭。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走進院子，正是她的父親陸大遠。
“星兒，你好些了嗎？”陸大遠問道，聲音裏帶着關切。他的目光在女兒身上停留，似乎在尋找什麼變化。
陸星辰點點頭，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爹，我想跟您說件事。”她輕聲道，聲音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陸思遠蹲下身，認真地看着女兒。“星兒，你說。”
陸星辰深吸一口氣，說道：“我想跟着娘學些活計。”她的眼睛直視着父親，裏面閃爍着堅定的光芒。
陸思遠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和盧氏對視一眼，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啊，好啊。”他連連點頭，聲音裏滿是讚許。
盧氏在一旁看着，眼中滿是慈愛。“相公，你看咱們星兒，懂事了。”她柔聲說道，手輕輕撫摸着女兒的頭髮。
陸大遠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星兒，你想學什麼？”他問道，語氣裏帶着一絲期待。
陸星辰想了想，說：“針線、繡活，還有做飯。”她的聲音雖然輕柔，但每個字都帶着堅定。
盧氏聞言，驚喜地說：“好啊，娘都教你。”她的眼中閃爍着淚光，似乎看到了女兒未來的希望。
陸星辰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心中卻暗自盤算。她知道，要在這個家裏站穩腳跟，光靠賣萌是不夠的。她需要學會更多，變得更加有用。
遠處傳來一陣嘈雜聲，陸星辰警覺地擡起頭。她看到幾個村裏的婦人正往這邊張望，眼中帶着好奇和探究。
“爹，娘，你們先忙，我想一個人靜靜。”她輕聲說道，眼中閃過一絲不安。
陸思遠和盧氏對視一眼，點點頭離開了。他們知道女兒需要時間適應這個突如其來的變化。
陸星辰眯起眼睛，暖陽灑在身上，胸腔中涌入一股新鮮空氣。她微微舒展身體，享受着這轉瞬即逝的安寧。
“鬼？”一聲尖叫劃破院中寂靜。
“嘭！”木桶砸地，泔水四濺。
陸星辰循聲望去，只見竈房門口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年婦人。那婦人頭髮蓬亂，臉上沾着一塊黑乎乎的鍋底灰，雙眼圓睜，直勾勾盯着陸星辰，彷彿見了鬼魅。
“大嫂，你別怕，星兒不是鬼，還活着呢！你瞧，她有影子！”盧氏慌忙解釋。
話音未落，對面牡丹軒窗棱支起，尹氏探頭而出。她瞥了眼院中情形，冷冷道：“沒死也是活受罪，樂乎個啥勁兒？”
盧氏聞言，如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來。她低聲對陸星辰道：“星兒，站着累，娘先扶你坐下！”
陸星辰看着牆根下那把孱弱的小凳子，心中暗暗打鼓。盧氏卻已按着她的肩膀往凳子上坐。剛一捱上，凳子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咔嚓”一聲，陸星辰只覺身子一沉，凳子塌了。她手掌迅速撐地，穩住身形。
“星兒，你沒啥事兒吧？手腕咋樣？快讓娘瞅瞅……”盧氏驚慌失措。
陸星辰本欲安慰，卻察覺到尹氏探究的目光。她扁着嘴，像受了莫大驚嚇般往盧氏懷裏拱去，暗中朝盧氏眨了眨眼。
尹氏冷哼一聲：“就她那一身的肥膘，摔了又能咋滴？瞧把你緊張得，這一晌午乾嚎個沒完沒了，還讓不讓人打會盹了？”
盧氏垂下頭，默不作聲。她找來塊土磚墊着，扶陸星辰在屋檐下坐好，又匆匆拿起兩隻空碗朝竈房走去。
尹氏厭惡地瞪了陸星辰一眼，正要縮回頭，鼻子突然抽動幾下。她眉頭緊蹙，披上外衣快步出了牡丹軒。
只見竈房門口，銀氏仍呆立在潑了一地的泔水旁。尹氏臉色驟變，抄起旁邊的笤帚，朝銀氏衝去。
銀氏見狀，面如紙色，卻像釘在原地般動彈不得。眼睜睜看着尹氏舉起笤帚，劈頭蓋臉地招呼過來。
“唉喲唉喲”，銀氏只知抱頭慘叫。
尹氏一邊抽打一邊罵：“你個笨手笨腳的蠢婆娘，倒個泔水桶都不會，弄得滿院子臭得要死！你這個蠢婆娘，要不是看你給咱老陸家生養了四個兒子的份上，早讓老大休了你，你這上不得檯面的蠢東西！”
打了幾下，尹氏似是手痠，罵罵咧咧地扔下笤帚，轉身氣沖沖往回走。
銀氏滿臉是淚，手臂上多處紅腫破皮。她顧不上處理傷口，縮着肩膀蹲下身，手忙腳亂地去撿地上的泔水桶。
陸星辰看得目瞪口呆，心中驚歎這小老太太的彪悍。她正欲收回目光，突覺一道異樣的視線射來。
尹氏狐疑的眼神落在她身上。陸星辰急中生智，將方纔還在摳泥巴的手直接塞進嘴裏，仰起頭咧嘴而笑。一絲粘液順着她的嘴角滑下，在陽光下閃着晶瑩的光芒。
尹氏眉頭緊鎖，惡狠狠地瞪了陸星辰一眼，轉身進了牡丹軒。“砰”的一聲，房門緊閉。
陸星辰長舒一口氣，靠在牆根下。暖陽照在身上，整個人都懶洋洋的。她目光遊移，打量着這個陌生又熟悉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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