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剋死我
陸思遠斟酌着措辭，“你還記得村南頭林家的子涵嗎？”
陸思遠點點頭，“是啊。其實...當年爹和子涵的爹曾經...”
他話未說完，陸星辰就猜到了七八分。她擡頭看着父親，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爹，您是說我和子涵的婚事嗎？”
陸思遠和盧氏都愣住了，沒想到女兒如此敏銳。
陸星辰看着父母驚訝的表情，輕輕嘆了口氣，“我雖然年紀小，但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
盧氏回過神來，柔聲問道：“星兒，你...你對這門親事怎麼看？”
陸星辰低下頭，沉默了片刻。當她再次擡起頭時，眼中已經恢復了平靜，“爹，娘，我知道你們是爲我好。但是...”她頓了頓，“我覺得，這事還是再等等吧。我和子涵都還小，還不懂什麼是婚姻。”
陸思遠和盧氏聽了女兒的話，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好，好。”陸思遠點頭道，“星兒說得對，咱們不急，慢慢來。”
盧氏也附和道：“是啊，孩子們還小，來日方長呢。”
陸星辰聽了父母的話，嘴角微微揚起。她站起身，拿起空碗，“爹，娘，我去收拾碗筷。”
無巧不成書，陸家正在琢磨和林家的婚事，沒幾天，林子涵的母親周秀雲就上門了。
陸星辰端着茶碗步入房內，屋裏的氣氛頓時凝滯。盧氏暗自鬆了口氣，眼角餘光瞥向周秀雲，等待她的反應。
周秀雲果然被這一幕驚得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這...這不是我眼花了吧？三哥，三嫂，胖...辰丫頭真能端茶倒水了？”
盧氏心中暗喜，面上卻不動聲色，“是啊，我家星兒如今能幹着呢。”她朝陸星辰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把茶送到周秀雲面前。
陸星辰會意，雙手捧着茶碗走向周秀雲。那粗劣的黃茶在豁了口的土陶碗裏晃盪，周秀雲接過茶碗，卻遲遲沒有飲下。
“辰丫頭...真是長大了啊。”周秀雲乾巴巴地說道，眼中滿是狐疑。
陸星辰默不作聲，退到盧氏身後站定。她感受到周秀雲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卻不卑不亢，神色平靜。
盧氏正欲細說女兒的變化，突然想起什麼，話鋒一轉。陸思遠在牀上微微蹙眉，給了妻子一個警告的眼神。
“秀雲妹子，我家星兒這段時間...”盧氏斟酌着措辭，“可真是懂事了不少。”
周秀雲卻顯得心不在焉，甚至掩口打了個哈欠。這一幕落在陸星辰眼裏，讓她心中泛起一絲不快。
盧氏見狀，心裏也不痛快，一咬牙做了決定。“星兒，你先回屋吧，娘有事和秀雲嬸子說。”
出乎意料的是，陸星辰搖了搖頭，“不，娘，我想留下。”
這一舉動讓盧氏和陸思遠都愣住了。陸思遠敏銳地察覺到女兒的異樣，溫和地問道：“閨女，你有話要說？”
陸星辰深吸一口氣，突然跪在了父親牀前。這一幕不僅嚇了盧氏和陸思遠一跳，就連一直冷眼旁觀的周秀雲也詫異地挑了挑眉。
“爹，娘，我...我有個請求。”陸星辰的聲音微微發顫，眼中卻閃爍着堅定的光芒。
陸思遠和盧氏交換了一個疑惑的眼神，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我...我一直有件事瞞着你們。”陸星辰咬了咬脣，“爹受傷之後，我有一天做了個夢。夢裏有個菩薩告訴我，十六歲之前，我都不能談婚論嫁，不然...”她的聲音低了下去，“不然我又得變回傻子。”
“啊？”盧氏驚呼出聲，“那菩薩當真這麼說？”
陸思遠皺起眉頭，陷入沉思。周秀雲卻暗自鬆了口氣，彷彿找到了推脫的藉口。
“還有，”陸星辰繼續道，目光直視父母，刻意避開周秀雲，“菩薩還提到了林家的子涵哥哥。”
周秀雲一下子來了精神，急切地追問：“胖...辰丫頭，那菩薩咋說我家子涵的？他能考中功名不？”
陸星辰冷淡地瞥了她一眼，“那個我不曉得，菩薩沒說。”她頓了頓，聲音低沉下來，“菩薩只說...子涵哥是我命裏的剋星，會剋死我的。”
這話如同一顆驚雷，在屋裏炸開。盧氏倒吸一口涼氣，陸思遠的臉色也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爹，娘，”陸星辰聲音哽咽，眼中泛起淚光，“我知道咱兩家有婚約。可我...我真的害怕。求求你們，別把我許給子涵哥，我還想多活幾年！”
陸思遠和盧氏面面相覺，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們從不認爲自己的女兒會撒謊，更不可能質疑菩薩的話。何況，上回女兒確實是因爲林子涵才投了池井，九死一生。
周秀雲卻愈發惱火，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胡說八道！”她突然厲聲喝道，“我家子涵怎麼會克你？你們老陸家還要臉不？”
陸星辰不爲所動，只是緊緊抓住父親的手，眼中淚光閃爍。“爹，娘，你們信我嗎？”她的聲音輕若蚊吶，卻字字誅心。
陸思遠嘆了口氣，拍拍女兒的手，“傻丫頭，爹孃當然信你。”
盧氏也紅了眼眶，“是啊，星兒，娘信你。”
周秀雲見狀，臉色鐵青，“你們...你們真信這丫頭的鬼話？”
陸思遠沉聲道：“秀雲，這事兒恐怕得重新商議了。”
“什麼重新商議？”周秀雲氣得渾身發抖，“當初可不是我們上門來求着你們的！”
盧氏急忙打圓場，“秀雲妹子，你別急，咱們慢慢說。”
陸星辰在一旁靜靜看着這一幕，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她知道，這場風波纔剛剛開始。父母的態度讓她稍感安心，但周秀雲的反應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屋裏的氣氛越發凝重，陸思遠和盧氏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他們既擔心女兒的安危，又不願輕易毀約。周秀雲則在一旁不停地數落着，言語間滿是不甘和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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