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各自的路
她來到水田邊，熟練地在田埂水溝里布置着她的“戰場”。一個個筒子被巧妙地隱藏在爛泥和水草之中，陸星辰的動作輕快而嫺熟。半個時辰後，六七個筒子全部安置妥當，她滿意地站起身來。
暮色漸濃，田間地頭已不見人影。陸星辰轉身向村口走去，準備在池井邊洗去手上的泥土。她蹲下身，將雙手浸入水中，突然身後傳來不疾不徐的腳步聲。
“這個位置是村人挑水喫的地方，你要洗手應該去邊上。”一道略帶不悅的男聲在她耳邊響起。
陸星辰回頭一看，只見一個穿着青藍色布衫的大男孩站在井壩上，手裏還拎着一隻木桶。暮色籠罩下，她一時沒看清對方的面容。
“不好意思，是我搞混了，”她站起身，往旁邊讓了幾步，“我已經洗好了，讓給你打水吧。”
大男孩拎着木桶走下來，經過陸星辰身旁時，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突然，他的眉頭緊皺，眼底騰起星星點點的怒火。“是你？”
陸星辰擡眼認真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忽然意識到他是誰後，感覺有些好笑。她冷冷地開口：“呵，是我，怎麼？”
林子涵怔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陸星辰。她還是那麼胖，像個水桶似的。但從前亂糟糟的頭髮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梳理得柔順的兩條麻花辮。臉上的污漬也不見了，雖然五官還有些變形，但卻乾乾淨淨的。
最讓林子涵驚訝的是她的眼神。那雙眼睛不再渾濁，而是明亮得驚人，比頭頂的月光還要清澈。
“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嗎？再看，我把你那對招子摳出來喂狗！”陸星辰毫不客氣地說道，語氣中帶着幾分挑釁。
林子涵回過神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站住！我有話問你！”
陸星辰低頭看了眼那隻抓住自己的手，白淨細膩，一看就是握筆桿子的。“撒手！”她斜眼看着林子涵，冷冷地說。
“我有話問你！”林子涵沉聲道，瞪着陸星辰，雙眼灌滿了憤怒。
“真不撒？”陸星辰挑眉，壓根不搭理林子涵的話，“你再不撒手，有你苦頭喫！”
“哼，你再掙扎，也莫怪我不客氣！”林子涵皺緊了眉頭，突然感覺眼前的辰丫頭頭變得好凶。
正當林子涵愣神之際，陸星辰出手如電。林子涵還沒反應過來，只感覺到手腕虎口處傳來一陣鑽心的麻痛。他悶哼一聲，痛得鬆開了手，不小心把腳邊的木桶踹進了水裏。
木桶在水中浮浮沉沉，眨眼間就被浪花推遠了。林子涵顧不上跟陸星辰較勁，急忙蹲在水邊，探身去撈木桶。那隻桶是娘前幾日新買的，要是撈不回來，今晚就沒法燒水洗澡了。
林子涵使勁往前探着身子，努力伸手去夠那隻木桶。可那木桶彷彿在戲弄他，就在指尖能觸碰到的地方浮浮沉沉，卻總是逮不住。
陸星辰站在一旁，看着林子涵狼狽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百無一用是書生，這話真是一點不假呀！”她諷刺道，“連只桶都撈不起來，林子涵啊林子涵，你這智商真是讓人捉急！你是不是天天之乎者也的，把腦子給讀傻掉啦？”
林子涵轉身惡狠狠地瞪了眼陸星辰，牙關氣得咬在一起。要是換做以前的陸星辰，看到心上人這副樣子，只怕早就嚇哭了。可現在，她反而笑得更歡快了。
“瞪我做啥？又不是我把你的桶蹬下去的？”陸星辰毫不示弱地回擊。
“還愣着作甚？快幫我想想法子！”林子涵是真的急了，眼看着再有浪頭過來，連桶邊緣都夠不着了。
陸星辰撇了撇嘴，用看白癡的眼神看着林子涵：“憑啥讓我幫忙？跟我有個屁關係！我可沒必要幫你！”
“你！”林子涵氣得差點一頭栽進水裏。這個死辰丫頭頭，還敢反咬一口？明明是她先退親的，現在倒好意思拿這事來羞辱他？
林子涵蹲在岸邊，努力夠着在河裏浮浮沉沉的木桶，卻一個踉蹌跌進了河裏。
林子涵掙扎着，眼中滿是驚恐。陸星辰本不想理會，可看着林子涵張大嘴巴，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被水嗆了回去的慘樣，腦海中閃過幾個畫面，那是她與林子涵兒時的回憶。最終，她還是轉身。“罷了，好人做到底。”
她撿起一根藤蔓，甩向水中。林子涵拼盡全力抓住，陸星辰用力將他拖上岸。
林子涵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失落，他的聲音帶着一絲沙啞：“星辰，你真的這麼想嗎？”
“林公子，”陸星辰終於開口，她的聲音平靜而遙遠，“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我們都有各自的路要走，各自的生活要過。”
林子涵的心中涌起了一股說不出的滋味，他知道陸星辰的話是對的，但他們之間的過去，那些共同的回憶，真的能夠就這樣輕易地抹去嗎？
“星辰，”林子涵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我知道我過去做錯了很多事，但我真心希望能夠有機會彌補。”
“林公子，”陸星辰的聲音柔和了一些，“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有些事情，不是彌補就能回到原點的。我們還是各自向前看吧。”
說完，陸星辰再次轉身，她的步伐堅定而有力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林子涵望着她的背影，眼中滿是複雜。
月光下，兩人的影子漸行漸遠。林子涵渾身溼透，狼狽地坐在地上，眼中閃過一絲懊悔。
陸星辰走到井壩上，腳步突然停住。她回頭看了一眼還坐在地上的林子涵，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柔軟。
林子涵的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他知道陸星辰的話是對的。時間不能倒流，過去的美好只能留在回憶中。他望着陸星辰離去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堅定。
“星辰，”他輕聲呢喃，聲音幾乎被夜風吹散，“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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