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破城7
不過，雙方還是派出了一些小股部隊，千方百計向對方發動襲擾，免得對方休息得太好，養足了精力明天在戰場上龍精虎猛。夜幕之下時不時傳出兵器交擊聲和咒罵聲，以及慘叫聲，這種戰鬥規模並不大，但是十分頻繁，而且毫無規律，似乎在任何一個角落都可能會爆發這樣的戰鬥。這種戰鬥不會對一支大軍構成什麼威脅，但是很煩人，任誰在休息的時候有人在不遠處打打殺殺，都很難安心休息的。
北宮靜已經將她的中軍帳遷入城內了。
一些將領勸她不要這樣做，現在城內敵軍抵抗十分激烈，將中軍帳遷入城內很容易遭到敵軍小股部隊襲擊的，還是留在城外安全一點。但北宮靜並沒有將他們的話放在心上，直接了當的將中軍帳遷了進來。
此時，她正在處理軍務，而已經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服，但身上的血腥味依舊濃得嚇人的羊繡則聳拉着腦袋站在一邊，活像個做了錯事被拉到門口罰站的小朋友。
“再從後方調一百頂大型帳篷過來！戰鬥實在太過慘烈了，只一天就死傷兩千多，傷兵快將野戰醫院給塞爆炸了，必須多調一些帳篷……這事你親自去抓，明天天亮之前我要看到一百頂大型帳篷在城外搭好並且開始安置傷兵！”
“讓民夫抓緊時間清理街道上的屍體！屍體太多了，將道路都給擋住了！”
“那六十門劈山炮馬上給我運進城來，明天天一亮就向胡虜佔據的房屋進行炮擊！胡虜不是喜歡佔領房舍居高臨下攻擊我們嗎？那就把他們連同房子一起轟碎！”
北宮靜讓今天這膠着不下的巷戰弄得有點兒上火。原本在她的預料中，當晉軍攻破外城幾個城門之後，羯胡守軍就該棄城逃跑了，豁出命來跟晉軍打巷戰的概率不會很高。可偏偏，羯胡軍隊不知道是不是吃錯藥了，明明幾個城門都被攻破了，居然沒有半點要棄城逃跑的意思，相反還在城內拼命修築街壘，將整個許昌都變成了一座巨大的堡壘，大批大批精兵強將填進去，很快便變成了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屍體，一名名肢體殘缺不全的傷兵。這讓北宮靜很憤怒，這些兵都是她花了好幾年時間招募、訓練，一點點打磨成今天的樣子的，他們應該跟着她縱橫沙場所向披靡，而不是成批成批的倒在這場殘酷的絞肉戰中！
氣得她不止一次想將那些威力巨大的大炮推進城裏，一路轟過去，轟死那些負隅頑抗的傢伙！但是野戰炮那沉重的份量卻讓她這一設想無法實施……這些大炮哪都好，就是太重了，動不動就兩千多斤，哪怕是在開闊平坦的地方，想要移動它們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況是遍佈障礙物，巷子裏還時不時冒出一股敵軍的城內？
好在李睿似乎早就預料到許昌之戰可能會很殘酷，提前讓兵工廠製造了一批輕型火炮，準備用於巷戰。這種火炮總重不到三百斤，體積很小，想要靈活地移動它們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不過它們的威力可不小，能打三斤重的炮彈呢，一炮過去就能在土胚房子的牆壁上開出個大洞來，而打霰彈的話威力也十分驚人，一炮過去，三十步內基本上是神鬼不活。這些炮隨同禁衛軍那兩個火槍團一起抵達許昌，按說今天就可以投入戰鬥了的，但是攻破外城的時候各部爭先恐後的猛衝猛打，把路都給堵了，再加上打着打着又下起了大雨，這些本應該在巷戰中發揮巨大威力的大炮一直到雙方暫時休戰，都沒能找到機會開上哪怕一炮。
不過現在混亂已經結束了，北宮靜開始從容部署，讓民夫清理道路，準備將那六十門炮運入城中，給羯胡一點顏色瞧瞧。
蘭夏說：“小姐，現在羯胡已經被我們打怕了，只要我軍再加一把勁，就能讓他們跪地投降了，沒必要上大炮吧？”
裴悅連連點頭：“對對對，我們一路砍過去就行了，實在沒必要上炮兵！”
大炮對於晉軍來說還是個很稀罕的東東，能夠熟練地使用大炮的人才就更加稀罕了。這些人才主要集中在禁衛軍裏，而禁衛軍是李睿一手創建的，如果上炮兵，那肯定得分很大一部分的戰功給禁衛軍。蘭夏和裴悅倒不是很在意戰功多一分少一分，問題是他們都是北宮靜的嫡系，他們都希望能夠替自家小姐掙一份足夠大的戰功，增加小姐的話語權，免得將來成婚後被李睿那個臭小子給看輕了。
北宮靜狠狠瞪了他們一眼：“說的就是你們兩個！身爲一軍統帥居然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面，怎麼，渾身力氣沒地方使了，跑去搶選鋒銳士的飯碗？你們有半點一軍統帥的樣子嗎？”
這兩位頓時就低下頭老老實實的挨訓，不敢頂半句嘴。
北宮靜看着他們這副樣子就來氣：“跟你們強調過多少次了，攻破城門後就停下來建立防線，將炮兵調上去，火炮開路，你們卻只顧着猛衝猛打，打了大半天死傷了一堆人都沒有想到要用大炮！你們是不是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啊？再這樣胡來你們就別當這個將軍了，給我滾去當選鋒！”
這兩個傢伙的腦袋垂得更低了。
他們今天確實沒有一軍統帥的樣子，只顧着帶頭猛衝猛殺，固然是將敵軍殺得屍橫遍野，可部隊也因爲沒有他們坐鎮指揮而有些混亂，極大地降低了作戰效率。要是他們坐鎮中軍指揮的話，沒準戰果會更好一些，這頓罵他們捱得不冤。
“明天都給我腦子清醒點，讓火炮開路！再像頭蠻牛一樣不計傷亡的只顧着往前猛衝，看我怎麼收拾你們！”北宮靜聲音十分嚴厲。
這兩員悍將讓她訓得那是一點脾氣都沒有，老老實實的說：“小姐，我們不敢了！”
北宮靜說：“但願你們是真的不敢了……出去！我看着你們就來氣！”
這兩個傢伙如蒙大赦，連忙溜了出去。
羊繡一個勁的衝他們使眼色，希望他們留下來陪自己，這兩個傢伙只當沒看見，嗖一下就跑得沒影了，氣得羊繡直跺腳。
結果這一跺腳便引起了北宮靜的注意，嚴厲的目光利箭一樣射來。
羊繡整個人都僵住，臉抽了抽，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有蚊子……對，有蚊子，剛纔有蚊子！”
北宮靜沒好戲的說：“我看你就像個蚊子！”
羊繡不服氣：“靜靜你這是什麼話！這個世界上有我這麼漂亮的蚊子嗎，啊？”
北宮靜聽着就來氣：“你還來勁了是吧，啊？千叮嚀萬囑咐讓你不要衝動，你倒好，帶着百來號人一頭扎進了許昌城裏！怎麼，你這條命是找人借的，急着還回去？你知不知道這樣有多危險！要不是越騎及時跟進，現在你還有機會在這裏比較你跟蚊子哪個更漂亮？早就人頭落地了！”
羊繡努力替自己開脫：“我……我這不是見戰機難得，沒想那麼多就衝進去了嘛！我雖然冒了一點兒險，但是很值得啊，沒付出多少代價就把西門給拿下了。如果我沒有抓住戰機，天知道我軍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攻破西門呢！”
北宮靜一臉無奈：“我原先根本就沒打算攻打西門啊，你是不是積極過頭了？”
羊繡嘿嘿一笑：“是沒有攻打西門的計劃沒錯，但將它拿下來總沒有壞處的，我還是有功勞的嘛！”壯着膽子上前一步抱着北宮靜的手臂撒嬌：“別生氣了嘛，我知道今天我衝動了，讓你擔心了，我以後會注意的啦！”
北宮靜面無表情，顯然對她的保證不抱任何希望：“你都作出過多少次這樣的保證了？有哪一次是算數的，啊？”
羊繡說：“這次！這次一定算數！”
北宮靜頭疼的嘆了一口氣，說：“真是拿你沒辦法，明明就是大家閨秀，可到了戰場上卻比張飛還要猛……我是真的擔心你啊！戰場那麼危險，你一次次不要命的猛衝，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麼辦？”
羊繡拍着胸口說：“我以後會小心的，我向你保證！”
北宮靜除了無奈還是無奈。羊繡一次次將她的話當耳邊風，上了戰場就不要命的猛衝，可她偏偏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她不是自己的部下，如果是自己的部下，還可以用軍紀來約束，但她只是自己的好朋友，好姐妹，她能怎麼樣呢？
只能寵着唄。
她伸手捏住羊繡的臉用力往兩邊一拉：“下不爲例！”
羊繡呲了呲牙，做出很痛的表情，騙得北宮靜鬆了手，然後又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好的，下不爲例……對了，你還沒喫晚飯吧？我有一罈荔枝酒，要不我們喝兩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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