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質疑死因傳人證
如果那個被徐階失手推下臺階的只是一個尋常人,此時不會驚動三司衙門,更不會驚動錦衣衛,也許在刑部大牢裏住上一段時間,徐家的人再上下活動,賠償死者家屬些銀子,這件事情也就過去了。
徐階被革去功名後,還可以回到松江繼續做個鄉紳過日子,至少命保住了。
可惜,死的是郭勳的兒子,威定候郭家的身份讓這件事情註定了不會善了,徐階想要活着走出北京城的希望實在渺茫。
莊之禎並沒有急着結案,有意無意地看着徐階身邊的錦衣衛試百戶。
如果這位跟費閣老關係匪淺的錦衣衛試百戶只是跟張璁手上重要的“人證”熟悉,前來揭穿他的面目,讓張璁的計劃落空,費閣老沒有必要向陛下請來要求錦衣衛協助查案的手諭,莊之禎不認識殷琥,可是卻瞭解費宏,心想這位錦衣衛試百戶應該也有不凡的地方。
徐階最後的命運如何,還得看殷琥能不能力挽狂瀾。
張璁冷語督促大理寺宣佈結案審判以後,大理寺公堂上衆人的眼睛沒有望着首座上的大理寺卿莊之禎,反而不由自主地轉向堂下的殷琥,就連張璁和郭勳也眼神各異地瞪過來。
張璁恨殷琥攪合了他的計劃,郭勳的目的是要徐階死,如今案情明瞭,徐階也已經低頭認罪,難道一個小小的錦衣衛試百戶還能翻案不成。
殷琥在各種目光的注視下虛扶腰間繡春刀,挺胸擡頭,傲然而立,再次開口說道:
“莊寺卿、張御史,還有這位刑部的長官,殷某覺得此案還沒到水落石出的時候,其中有一個最大的疑點沒有弄清楚,就如此倉促地結案,實在草率。殷某希望將徐階押往北鎮撫司詔獄,待殷某將案件調查清楚,再開堂審理不遲。”
“噢?”
莊之禎擡手阻止激動地已經站起來的郭勳,問道:
“以殷百戶所見,本案還有何疑點?”
“自然是郭安的死因。”
最先趕到鳳鳴閣的是順天府的官差,發現死的是威定候郭勳的兒子後,馬上把案件上報到了刑部六扇門,整個案件的調查和屍體的勘驗都是刑部負責,殷琥作爲監督協查的錦衣衛,此時公堂上的刑部郎中必須得出面向殷琥釋疑。
刑部郎中一直以爲這次的三司會審自己過來只是走一個過場,沒想到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卻成爲了主角兒,從面前的衆多案卷中抽出六扇門勘驗屍體的屍格,對殷琥說道:
“殷百戶,這裏是六扇門仵作在抵達鳳鳴閣後現場勘驗死者屍體時所記錄的屍格,上面明確記載了死者身體未見打擊、穿刺傷痕,全身骨頭未見折斷,排除外部打擊致死;口鼻無異物流出,口腔無異味等中毒跡象,排除中毒死亡……懷疑爲高處墜落而亡。
郭安的死因自然是因爲從高處墜落而導致的,本官和諸位長官都覺得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是嗎?”
殷琥走到刑部郎中的桌案邊,接過郭安的屍格草草地看了幾眼,淡定地說道:
“既然是‘懷疑’高處墜落而亡,那就說明仵作也不能確定郭安的真正死因,只憑一次現場的倉促勘驗,在沒有明確死亡原因的情況下,怎麼能開堂審理。殷某這裏也有兩個人證,從她們哪裏掌握了一些特別的情況,還請莊寺卿准許召她進入公堂。”
莊之禎看着殷琥在公堂上侃侃而談,一副胸有成足的模樣,說道:
“殷百戶,請便。”
“帶鳳鳴閣娼婦香蘭、寡婦陳氏!”
“讓開!都給小爺讓開!”
早已等候在大理寺公堂外的陸苓和陸炳押着戰戰兢兢的香蘭和另外一個模樣俊俏的女子,粗野地擠開擋在衙門門口看熱鬧的人,陸炳咋咋呼呼的聲音自然引得人羣一陣喧譁。
陸苓和陸炳雖然身份尊崇,可是身上既沒有功名也不是錦衣衛緹騎,到了公堂外只能把押着的香蘭和俏寡婦交給大理寺衙役,兩姐弟站在公堂外的圓柱邊遠遠地望着裏面正在上演的好戲。
陸苓瞪着殷琥,自己又被這個混蛋耍了,說什麼這個女人是給陸炳找的姘頭,直到跟着殷琥到了大理寺衙門門外,才知道她是殷琥帶來的人證。
還有那個俏寡婦,如果不是爲了去把她找出來,殷琥等人一大早就能趕到大理寺,也不至於被裏三層外三層的人堵在外面。
殷琥人高馬大,又穿着一身飛魚服,走到哪裏都有人給他讓道,可苦了陸苓和陸炳,一人押着一個女人在人堆裏費力地擠了一通,此時早已大汗淋漓,就連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扯掛了,裂開了二三條口子。
陸苓心裏恨着殷琥,眼睛卻死死地盯着公堂上的一舉一動,不明白這兩個女人被帶上公堂有什麼用。
就算鳳鳴閣的香蘭能證明徐階是不小心讓郭安摔下臺階,也沒有多少意義了吧,徐階不死郭勳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香蘭和俏寡婦被衙役押着進了公堂,渾身抖如篩糠地跪倒在地上,臉面緊緊地貼着大理寺公堂的地板,齊聲哆哆嗦嗦地說道:
“賤婦王氏香蘭,拜見各位老、老爺!”
“民女陳氏,扣見大老爺!”
“香蘭,請你把郭安死亡當晚到你房間後的異常在這公堂之上再說一次!”
“是、是!”
香蘭在鳳鳴閣棲身,見過的大老爺不少,可是那些老爺到鳳鳴閣找姑娘誰會穿着頂戴官衣啊,這個時候擡眼看見的都是大小官員,還收左右面色兇狠的站班衙役,嚇得連頭也不敢擡起來,哪裏還能像在鳳鳴閣的小屋裏,把前晚郭安跟她在房裏的時候說得繪聲繪色,吞吞吐吐地胡說八道了一通,根本讓人不明所以。
殷琥只得把其中的重點引導出來,說道:
“郭安此前在房事上如何?死亡那晚又是如何表現?”
王香蘭得了殷琥的提醒,才理順了心中的話語,回答道:
“回稟各位老、老爺,郭公子這一年多來是時常都會到鳳鳴閣點奴家的牌子,次數也是不少了,行房事的時候雖然長久不了,可是每次都能成事。可是前天晚上郭公子的身體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不論奴家如何挑逗,郭公子的身體都沒有反應……”
“混賬!”
郭勳怒不可遏地站起來,指着殷琥大聲呼喝道:
“姓殷的,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三司會審的大堂之上,找來一個娼妓,口吐污言穢語,簡直是混賬至極!”
郭勳能不怒嘛!
殷琥找來的女人到了大堂以後說的不是跟郭安死亡相關的事情,反而堂而皇之地說起郭安的房事表現,然而郭安在這方面確實表現不好,最後在死之前甚至不舉,這豈不是人死了也要給郭家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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