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封賞大典,雄主垂暮
金鑾殿前,百步臺階下的龍鼎廣場,早已被打掃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一陣和煦春風吹來,世人似乎早已忘記,在這片廣場上,暗夜中,曾有千軍萬馬搏命廝殺、亦有百千厲鬼嗜血橫行……
矗立在廣場中央,九龍環繞的金銅巨鼎既威嚴、又冷漠地注視着宮廷皇權裏的恩怨情仇,
注視着朝堂軍政間的風雲變幻,唯獨漠視了那些犧牲於權力漩渦中的可悲生命。
文武百官齊聚金鑾殿,
龍驤軍團列隊於龍鼎廣場。
大內總管魏無崖立於臺階之上,中氣十足,聲若洪鐘大呂,宣旨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龍驤軍團大統領凌如玉,鐵血孤勇、忠肝義膽,
挽狂瀾於即倒、扶大廈之將傾,率龍驤平叛亂、誅厲鬼,護佑龍羲朗朗乾坤。
爲彰其功,現特封凌如玉爲’血刀太保’,正一品銜,兼領龍驤、禁軍統領之職,統御兩軍,賜其佩刀名號’血浪刀’。
望血刀太保凌如玉,以忠事主,以刀護國!欽此!”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翰林院女院使上官瑤,智謀雄正,堅韌果決,
於危局中妙計安天下,於險境中奇策定乾坤,有王佐之才、帝師之相。
現擢升爲御史中丞,正一品銜,上諫帝王、下察百官。
望御史中丞上官瑤,以才勤政,以智輔國,整綱肅紀,清正天下。欽此!”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睿王府世子明燾驍勇善戰,屢立奇功,實乃明氏皇族年輕一輩之驕傲,特命爲禁軍副統領,正四品,輔助血刀太保凌如玉,統領禁軍;
遊擊將軍韓震忠義勇猛,臨危不懼,現擢升爲龍驤軍團副統領,正四品,輔助血刀太保凌如玉,統領龍驤;
參將李白易機智多謀,助戰有功,現擢升爲正四品參將,歸於血刀太保凌如玉麾下,協助參理軍機事宜。
龍驤軍團其餘諸將、兵士,皆有封賞,按聖恩行賞冊一一犒賞。欽此!”
魏無崖一口氣宣讀完三道聖旨,話音一直鏗鏘有力,聲震雲霄。
想必,這魏公公也練有幾分內功吧。凌如玉在心裏揣摩着。
乾宗皇帝走出金鑾殿,站在高臺上,御閱龍驤。
龍驤將士羣情振奮,動作整齊劃一,“叱吒”兩聲,跪伏在地,在血刀太保凌如玉的帶領下,齊聲山呼——
以忠事主,以刀護國。
陛下萬歲,龍羲萬歲。
宣賞完畢。龍驤軍團將士列隊,撤出龍鼎廣場。
聖龍歷43年3月14日。年僅十八歲的凌如玉,加封爲正一品的“血刀太保”,成爲龍羲帝國曆史上最年輕的一品太保,最年輕的龍驤、禁軍雙職統領。
凌如玉,正如封號“血刀太保”,他註定要成爲龍羲帝國最鋒利,最血腥的刀!
“血刀太保”的威名如颶風般,
勁吹過龍圖大陸每一座村莊集市,
席捲過龍圖大陸每一條山川河流,
並帶着雷霆之威,經人口口相傳,傳進了虎薩帝國的皇宮中。
得知宇文烈兵變失敗後,邢森搖着一葉扁舟,從灞河逆流北上,回虎薩帝國覆命。
虎薩帝國,王城天闕。
三月的天闕,依然銀裝素裹。
白雪皚皚,朔風凜冽。
天闕城的街上空無一人,比起龍羲帝國長安城的繁華,簡直是一個在地,一個在天!
拓王府的三皇子鐵穆黑拓臉色跟這鬼天氣一樣陰沉。
他滿臉橫肉,一臉兇相,腆着個大肚子,坐在一張軟乎乎的熊皮榻上,看完刑森遞上來的情況簡報。
一把將簡報揉成一團,砸在刑森臉上,隨手抽出一柄狩獵彎刀,
用刀尖頂住刑森的喉結,“你不是說,宇文烈把握很大,逼宮成功嗎?就因爲你的情報,
本王說動聖君發兵六十萬鐵浮屠,兵臨龍羲北境。現在呢?你回來告訴本王,兵變失敗。
還告訴本王,龍羲柱國將軍秦獸帶兵八十萬馳援北境鐵長城。你讓本王,如何跟聖君交代?
本王離那鐵虎王座,更遠了!!!”
“王爺,王爺……”刑森道,“若不是那血刀太保率幾萬將士,頂住那幾千個妖骨傀儡,直到天亮。那贏的就是宇文烈。”
“什麼?妖骨傀儡?”鐵穆黑拓一聽,追問道。
“就是宇文烈以巫術煉製的殭屍傀儡。一開始只有一百多個。但後面越打越多。
那血刀太保凌如玉策動禁軍倒戈,與龍驤一起圍剿妖骨傀儡。兩支軍隊加起來,近四五萬人,但防線節節後退。
因爲那些妖骨傀儡即便刀劍穿胸,也不死,而且被那妖骨傀儡咬死的士兵,會馬上變成新的傀儡。
只是妖骨傀儡怕陽光,天亮,太陽出來一曬,全灰飛煙滅。”
“四五萬士兵竟然奈何不了,一百多妖骨傀儡。這個有點意思啊。”鐵穆黑拓收回獵刀,“回龍羲,去把宇文烈給本王帶回來。否則,本王殺你全家。”
“是,王爺。”刑森道,“那聖君那,如何交代?需要末將去解釋嗎?”
“不用了。”鐵穆黑拓揮手道,“本王自有辦法。只要你把宇文烈帶回來,等本王手裏有個幾萬妖骨傀儡,那還用跟聖君解釋嗎?”
刑森一聽,心裏打了一絲寒顫,不敢去猜三皇子到底想幹什麼。
“還愣着幹嘛!本王再許你十萬兩黃金,以作行動經費。”鐵穆黑拓將獵刀丟到地上,惡狠狠道:“這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否則,本王定將你留在天闕的家人,殺得一個不留。快滾!”
刑森退出王府,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牽過一匹馬,立即策馬馳入紛飛大雪中。
龍羲帝國,長安城,皇宮金鑾殿內。
封賞完畢,朝會還未散去。乾宗皇帝坐在龍椅上,掃視了一眼臺下的文武百官,道:
“眼下,有兩件最緊要的事。
一是查辦宇文烈謀反案,追查同黨。二是速派人前去保護皇子明燁。
宇文烈趕在謀反弒君,肯定也派了人去刺殺明燁。衆位愛卿,你們說派誰去辦這兩件事,最好!”
朝堂百官皆噤聲。乾宗皇帝叱道:“你們都嚇住了,是怕查到自己身上吧。”
“啓稟陛下。”吏部侍郎許懷印,站出來道:“這兩件事正好可以交給御史中丞上官瑤和血刀太保凌如玉,二位大人。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這兩件事,正好給二位大人燒一把仕途亨通的旺火。”
“好,許愛卿,言之有理。不知朕的中丞和太保大人,意下如何?”乾宗皇帝看着上官瑤和凌如玉。
其實,乾宗皇帝本就想將這兩件差事,交給上官瑤和凌如玉。
交給別人,他不放心。
但上官瑤和凌如玉剛勤王護駕,未及歇息,乾宗皇帝不好張口,才故意在朝堂之上問。
乾宗皇帝都如此問了,上官瑤和凌如玉自然只能領命。
“好,那就由御史中丞查辦宇文烈一案。血刀太保明日啓程,立即趕往幽州。”乾宗皇帝道,
“前些日子,已經派秦翦前去迎接明燁。按時間算來,現在他們應該在回京路上。如玉,你沿着官道一路尋過去,應該能找到他們。”
“回陛下。若有人要刺殺明燁,以秦翦將軍的智謀,應該不會走官道。臣這一路,怕是不容易找到他們。”凌如玉如實相告,其實他特別想推了這個苦差事。回醉美苑抱眉兒,不香嗎?
乾宗皇帝微微一笑。那魏公公吹聲口哨,從殿外飛進一隻青鸞,落在魏無崖的手背上。
“多年前,朕去靈鷲山時,得山上老道送青、白兩隻鸞鳥,以做信使之用。”乾宗皇帝道,“明燁去幽州時,朕把白鸞送給他,以供他萬分危急時報信之用。青、白鸞鳥本是情侶。如玉,你跟着青鸞便能找到白鸞身邊的明燁。”
魏無崖慢慢走過來,“鸞鳥極其聰慧,懂人言,會簡單人語。來,攤開掌心,讓青鸞啄你三下。”
凌如玉依言照做,那青鸞撲騰着翅膀圍着凌如玉飛了三圈,在他掌心狠啄了三下。啄出一絲血滴。
青鸞把沾有血絲的鳥喙在靛青色羽毛上擦了擦,清脆地鳴叫三聲,跳到凌如玉肩頭。
“好,青鸞以後就跟你了。”乾宗皇帝欣然道,“青、白鸞鳥有靈性,識主呢。一般人,這青鸞可瞧不上。”
就這樣,凌如玉肩上多了一隻青鸞,一路跟着他回到醉美苑。
待文武百官都退去,乾宗皇帝對魏無崖道,“擬詔,立明燁爲太子,朕殯天后,由明燁即刻登基稱帝。命麗妃爲朕殉葬!”
“陛下!”魏無崖甚感悲傷,抹着眼淚,跪倒在地。
“今天已是第五天啦。”乾宗皇帝笑得有點悲壯,開始安排後事,“血管爆裂,七竅流血。這等死狀有點可怖駭人。
今夜,無崖,你就讓朕一個人躺在寢殿,把其他人都打發走。朕死後,由你給朕穿壽衣。不許讓外人瞧見朕的死狀。”
“陛下,一代雄主。如此仙逝未免太過淒涼。可叫衆嬪妃今夜守於福壽殿外,爲你祈福。”魏無崖痛哭流涕。
“罷了。朕這一生,無愧於龍羲子民,無愧於明氏皇族列祖列宗。朕走得坦然。”乾宗皇帝站起來,走向福壽殿。
這一刻他真的老了。
他努力支撐起來的那股精氣神,似乎瞬間被抽走了。
午後的陽光,將乾宗皇帝的身影在地上拉得長長的,有點佝僂,有點老態龍鍾。
這時,一個小內飾急匆匆跑來,“陛下,蓬萊仙島張天師求見。”
“張天師?快傳。”乾宗皇帝大喜過望,道,許他騎驢進宮。
良久,那鶴髮童顏的張天師,騎着一頭毛驢晃晃悠悠,進得宮來,在福壽殿見到乾宗皇帝。
那魏無崖連忙給張天師斟茶扶座。
“張天師,不請自來,難道朕有救了?”乾宗皇帝急切問道。
張天師搖頭。乾宗皇帝臉色旋即黯然。
“陛下乃一代明君,應享安樂離世之福分。老道不忍見陛下死於血管爆裂,掐指一算,數着日子,特來敬獻仙丹一枚。”張天師從懷裏掏出一個木盒子。打開,裏面裝了一顆瑩瑩潔白的丹藥。
“此丹,名爲如意昇天丹。可續命五日。那時,陛下應能見上明燁太子一面。”張天師道。
魏無崖急着問道,“張天師,可還有別的丹藥,繼續延壽五日的?”
“這次以後,縱是大羅神仙,也無力迴天。就連這一次,老道已是逆天而行。”張天師肅然道,“這五天,陛下可隨心所欲,做點自己想做的事情。五天後的夜裏子時,陛下會猝然長逝,沒有痛楚,沒有症狀。”
“好好好,五天足矣。隨心所欲!五天足矣。”說着,乾宗皇帝便把那如意昇天丹放進嘴裏,吞了下去。、
“陛下一代明君,只是天妒英才。老道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說罷,張天師轉身走出殿外,騎着毛驢慢悠悠地離開了。
“如意昇天丹!隨心所欲,哈哈哈……”乾宗皇帝朗聲笑道,“很好,很好。今晚擺駕麗清宮,把那宇文烈也綁來。”
“是,陛下!”跟在皇帝身邊二十多年的魏無崖,頭一回猜不透乾宗皇帝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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