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小鹿
趙王苦的是,眼看李珍案結了,其他人也盤查遍了,以爲順利過關,結果昨天錦衣衛忽然扣了他的護衛指揮使陸貴,說陸貴酒後失言,但薛旌這樣懂事的人都不告訴他究竟失的什麼言,錦衣衛先前就問過顧晟的話,現在因爲陸貴又找顧晟責問,自己一點辦法也沒有。
漢王苦的則是,顧晟第一次被問話時還好好的,第二次忽然重提李珍案,說李珍是被他漢王招降云云,他懷疑顧晟是用自己來轉移注意力,但錦衣衛一心撲在新案子上,不知那陸貴到底犯了多大的事,酒後失言,他還能說他想做皇帝?
最後,太子苦的是,他是三人中唯一知道陸貴被抓原因的人,卻不知道怎麼告訴他們,尤其告訴趙王,這事和自己有關。
按照顧晟所言,靖難時,陸貴還只是燕軍中一個小小的指揮僉事,壬午年宮裏大火大亂,他在亂軍中護衛趙王,此後纔得到的重用。
錦衣衛盤問多人得到的說法是,陸貴得意於和趙王感情好,一次喝酒時談起感情好的緣由,說那時建文君的人分幾支從宮裏突圍,太子明知其中一支是建文君所在主力,卻偏偏帶人去追另一支,他悄悄跟上建文君的主力,立功心切想放出火信叫人,結果趙王先一步與他們遇上。那時太子與漢王早已獨當一面,所以分頭行事,只有趙王被皇上帶在身邊有些寶貝的意思,可惜皇上追擊建文心切,竟不小心把趙王落下了,於是他單憑一人衝上去襄助趙王,這纔有了後來的榮華富貴。
酒友裏有人笑他醉得糊塗,說自己明明聽說趙王遇上的是林遇嘯所轄副統領,兵部尚書齊泰的長子齊善,若那真是建文君,皇上又怎會因爲追擊心切而落下趙王,他說的話前後矛盾,別是爲了給太子扣上不清不白的帽子吧?
陸貴當面被拆穿,就說自己喝多了記錯了,他只是懷疑太子沒去追的那隊人裏有建文君,故意放走建文君看似不可能,但當初建文君釋放身爲人質的太子不也一樣不可能。
後來,這些醉話在錦衣衛盤查李珍案時被有心人翻了出來,說他污衊太子,雖一直有傳太子與建文君關係匪淺,但從來沒人明說,更不要提像他這樣編撰污衊,被拆穿後又借醉說記錯了。
以上皆爲錦衣衛的說法。
太子苦惱的是,這事錦衣衛沒有瞞他,皇上也沒有,還問他怎麼處置好。看在趙王的份上他可以不追究,但皇上並不想善了,看樣子趙王的親信要因爲他遭殃了。
太子嘆了口氣。
接着漢王也嘆了口氣。
接着趙王也嘆了口氣。
秦昭察覺三位爺不高興,不禁也嘆了口氣。
三人齊齊看向錦衣衛派來的這小子,真是有苦難言。
正事說不得,只能說些雞毛蒜皮的瑣事。
漢王想起件事兒,忽然一拍桌子,問趙王,那日的小賊抓到沒有,順便向太子說起那段令人不快的遭遇。
太子驚奇竟有人如此膽大包天。
趙王說大抵是慣犯,藏得深,怎麼都找不到。
漢王心情更加不好,但不怪趙王,知道他這兩天心煩着,又忽然想起自己送來被拒收的美人,一下來了勁,問他爲什麼不收?
趙王說最近沒心情,別塞人來煩他。
一句話同時點了太子和漢王兩人。
漢王不放棄,勸他收下自己的心意。
趙王又嫌新人來了許多事要教,麻煩。
漢王說又不要他教,更何況她們慣會服侍。
趙王乾脆說生面孔看着心煩。
太子終於開口,幫腔說算了,他不想要就算了。
漢王看看太子,看看趙王,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我知道了,大哥送就是好的,我送就是心煩,我既非老大又不是太子,趙王爺哪能瞧上我這小老二的心意。”
陰陽怪氣這塊趙王沒怕過,哼了聲道,“我哪敢瞧不上你的心意!大哥是爹的太子,你是爹的肖子,就我是爹的逆子!連老天爺都看不順眼,派李珍來倒我的黴,你卻還送侍婢來關心我,我自然是感恩戴德的!”
漢王沉默,果真陰陽怪氣不過他。
趙王也沒放過太子,“大哥早早送來侍婢,對我的拳拳關愛之心我也感激涕零!爹只會罵我沒用,兩位哥哥卻對我不離不棄,如此罩護,我真是無以爲報!”
太子想到葉秀,和漢王一樣保持沉默。
等趙王氣消了些,才寬慰道,“其實爹最疼的還得是你,你想,我跟你二哥從小到大是不是挨的打都比你多?”
漢王附和,“大哥說的是,我估計這次爹也是爲你好,你底下不全是省油的燈,那顧晟……”
趙王瞪來一眼。
漢王只好打住,暗忖這就維護上了,難怪盤查時不准他接觸底下,怕他包庇。
漢王不想刺激他,“總之我猜啊,爹這次是藉機替你鎮一鎮底下,管他失的什麼言,總之鬧得越兇底下越老實,你以後也放心不是?你再看李珍那事,若落我和大哥頭上不得蛻層皮?落你頭上非但沒事,爹還爲你花這心思,我都羨慕了!”
兩人輪番闡述趙王作爲最受寵小兒子的殊榮,好像真有那麼些道理,他漸漸沒那麼幽怨了。
漢王怕他老想着是自己送來李珍害他一直倒黴,爲了轉開話頭,就重提美人一事,於是不依不饒起來,非要見見太子送的是什麼寶貝,自己的人哪裏比不上。
趙王果然忘了其他,專心煩起葉秀的事,不讓下人去叫人。
漢王執意要見人,吵吵嚷嚷着,“又不是沒見過,藏着掖着做什麼,真當寶貝了?上回沒看仔細,這回我倒要瞧瞧到底是什麼貨色!”
說着就把下人踹去找葉秀。
不多會兒,內心臥槽的葉秀站到了他們面前。
縮着脖子低着頭,心裏阿彌啊陀佛。
漢王走近,陰影罩下,格外壓迫。
“擡起頭來。”
葉秀小心翼翼擡頭,盯着他的前胸不敢看他,再次感慨到這人不是一般高。
“叫什麼?”
葉秀怕他聽出聲音,細聲細氣道,“奴婢阿秀。”
漢王背手,彎腰,湊近打量,嚇得她皺成團兒似的後縮,聞到一股火硝味,慶幸他身上沒槍,這時候得叫火器還是手銃?
“上回可沒見你這麼規矩。”漢王不悅,回頭問趙王,“瞧這畏畏縮縮的模樣,你喜歡這樣兒的?”
趙王故作鎮定,理直氣壯,“不行嗎?”
“行,當然行!那我照這樣兒的給你挑?”
趙王拒絕累了,沒好氣道,“你是不是府上人多養不活?養不活就讓她們去要飯,我這不賞飯!”
葉秀瞪着圓軲轆的眼睛,心想要飯應該是他們朱家人的祖傳技能。
漢王不惱,坐回桌邊安撫趙王,因爲李珍一事,他最近總順着趙王,總覺得欠他所以總想送他。
終於,從遙遠的園子外面,葉秀的救星九英走來了,帶着三位爺的定製飲品走來了。
趙王的是祛燥明目的三菊茶,漢王的是敗火清熱的碧螺春,太子的則是祛溼化痰的陳皮湯。
九英示意葉秀奉茶,給她表現的機會。
葉秀奉給太子,太子點頭,又奉給漢王。
漢王因爲九英服侍周到,想到自己也有這樣能幹的人,一拍桌子想給趙王介紹,剛好打翻葉秀手中的碧螺春。
熱茶濺了葉秀一臉,燙到她是次要,主要是漢王也被燙到,她的心情介於想死和不想死之間。
爲什麼他倆見面總有不必要的插曲?
葉秀跪地求饒,漢王的脾氣手撕她情有可原。
果然,漢王臉上當場掛不住。
說時遲那時快,趙王搶先罵了起來,“笨手笨腳的東西!盡給本王丟臉!滾下去!三天不許喫飯!”
說着,還摔了自己的那杯三菊茶以表憤怒。
葉秀竟然覺得這套路有點熟悉,來不及多想,趕緊悽悽慘慘慼戚地退下。
漢王想追究也無法,若有所思問,“你是喜歡畏畏縮縮柔柔弱弱的,還是笨手笨腳捱得住罵的?”
趙王回答,“我喜歡節省糧食三天不喫飯的。”
拒絕很徹底,漢王終於不再堅持,“看來我府上確實沒人配得上你。”
說完意味深長看向太子,“還是大哥好啊,一送就送你心坎上,讓你這麼護着。”
這是趙王第二次摔茶,漢王已經看出用意,他和太子送人的待遇天差地別,難免感覺不平衡。
太子說都是湊巧,“我也沒想到三弟選人的標準是節省糧食。我平日不敢多花一個子兒是怕背不動罵名,三弟大可不必這麼節儉,爹孃最怕苦着的就是你了。”
說得煞有介事,好像趙王真是南京節儉第一人。
漢王一本正經附和,“確實,爹對你有求必應,北上要什麼給什麼,哪個羨慕得來?犯不着省那口糧,你又不缺喫,哪像我府上人多不好養活。”
漢王常對趙王寵着慣着,和太子纔有所比較,因爲只有趙王享受“有求必應”,他和太子都沒這待遇,想到這事他又感覺平衡了。
受盡多方寵慣的趙王因爲哥哥們的話心情好轉,嘴上卻不饒人,“我樂意節儉,所以我這兒膳食沒幾個菜,隨便你們留不留下來喫飯。”
太子和漢王表示受寵若驚,並留下來吃了飯。
說是沒幾個菜,安排膳食的是九英,自然沒有怠慢。
另一邊,被罰三天不許喫飯的葉秀完全不擔心自己的伙食,因爲丁寶剛聽說她被罰,立刻送了幹餅來讓她藏好。
所以,日常社交真的有用。
至於和秦昭的非日常社交,也總會有用,比如,她想知道自己退下後漢王有沒有要追究的意思,問秦昭就好了。
而且她也好奇今天三位爺齊聚都聊了些什麼,李醫生的案子到哪一步了。
葉秀決定晚上找秦昭問問,一個人在屋裏啃餅等天黑。
臨近傍晚,九英來了,光明正大帶着飯食來了。
葉秀不敢喫,“九英姐姐,這……不好吧?”
趙王知道會不會讓她吐出來?
九英笑了,“爺默許的,他哪捨得真罰你。”
葉秀內心呵呵,他又不是沒罰過。
也就最近吃錯藥轉性了,希望藥不要停。
葉秀表達對趙王的無上感激,也謝過九英,然後狗腿地送她離開,一直送到近園之外數十步。
她正準備回去,秦昭從遠處走來,迎面遇上離開的九英,兩人說着什麼,九英笑了起來,秦昭不好意思地撓頭。
天色漸漸暗了,葉秀的心情也暗了。
某種程度而言,她覺得自己和九英是同類人,同類人就有同類的心思和手段,除開秦昭錦衣衛的身份,他的單純無害好忽悠,天然就會吸引她們這種善於利用的同類。
葉秀憋着氣回到屋裏,看着九英親自送來的飯食,安慰自己不至於,九英已經熬出頭了,沒有必要勾搭秦昭。
那麼,秦昭不好意思個什麼勁兒?
葉秀鬱悶地用筷子戳着飯菜。
過了會兒,房門被輕輕叩響。
她不作聲,繼續戳飯菜,彷彿在戳門外的人。
秦昭聽到屋裏有細微聲響,輕聲叫了幾次都無迴應,忍不住推門,門開了,沒鎖。
秦昭驚訝地進屋,放下手中的東西,“啊,你在喫飯呀?我怕你沒喫的,特地拿了好東西來呢!”
葉秀哦了聲,“謝謝。”
秦昭靈敏地察覺不對勁,小心問,“趙王不是讓你三天不許喫飯嗎?這些……”
葉秀把筷子啪地拍桌上,“你什麼意思,不想我喫是不是?”
“沒有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秦昭連連擺手,“我就是點奇怪,你喫你喫!”
葉秀抱臂環胸,“不吃了!沒胃口!”
秦昭咬住下脣,暗惱自己不會說話,捧着帶來的好東西哄她,“阿秀你看,桂花糕!我特地去廚房給你拿的!”
葉秀別開頭。
秦昭捧着包桂花糕的蒸布,在她鼻下引誘,笑眯眯哄她,“你聞你聞,好香呀,肯定很好喫!”
葉秀不耐煩地推開,全部桂花糕掉落在地。
秦昭笑容一滯,難過地看着地上。
葉秀看他還委屈上了,不由更氣,兇巴巴道,“愣着幹什麼,還不打掃乾淨!”
秦昭半屈膝,將桂花糕一塊一塊撿起,用蒸布包好,有些碎屑沒辦法,就問屋裏有沒有苕帚。
他的聽話讓葉秀輕易證明了自己,但人在氣頭上難免有些昏頭,她還想進一步證明。
“阿昭,那是我最喜歡的桂花糕。”
秦昭惋惜,“是啊,真可惜呢。”
葉秀挑眉,“既然可惜,你就把這些都吃了吧。”
秦昭眨眨眼有些疑惑,但葉秀知道他聽懂了。
她知道這有些得寸進尺,但就是想證明自己不一樣,和九英不一樣,和他以後會遇到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樣,最重要的是,他對自己不一樣。
秦昭半跪着仰視葉秀,再猶豫地看向手中桂花糕,“可是阿秀,這些都髒了呀……”
“髒的都在地上,這些不髒啊。阿昭,我喜歡桂花糕,你喜歡我的話,就吃了這些桂花糕吧。”
秦昭皺眉,委屈地嘟着嘴,“可”
葉秀逼迫道,“不喫就是不喜歡我,那我也不喜歡你了!”
秦昭有些着急,“不是的阿秀,我很喜歡你的!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
葉秀努嘴示意他手裏,“那就喫吧。”
秦昭小心地瞄她,被她一瞪,低眉順眼地收回目光,小聲道,“好吧”
葉秀像一個局外人、旁觀者,看着他拿起一塊桂花糕,吹了吹上面的灰塵,緩緩遞向嘴邊。
在他張嘴的那刻,她猛地拍開他的手,桂花糕再次掉落。
這次秦昭是真的疑惑了。
葉秀心裏堵得慌,此時此刻此地,看着這個屈膝在自己跟前的少年,她實實在在意識到,這也許是現存世上對她最好的人了,她卻這樣對他。
秦昭見她默然許久,疑惑漸漸轉爲不安,不知道她在生什麼氣。
好在她最後露出笑容,在他臉頰邊親了一口,“我剛剛在考驗你呢!恭喜阿昭通過考驗!”
接着在他另一邊臉頰也親了一口。
秦昭緊緊抱住她,語氣委屈,“你總讓我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我以爲你真的不喜歡我了呢!”
葉秀像安撫小孩一般輕拍他的後背,“不會啊,只要阿昭一直喜歡阿秀,阿秀就會一直喜歡阿昭,除非哪天阿昭喜歡別的女孩子去了,阿秀也就不喜歡阿昭了。”
秦昭保證,“阿昭只喜歡阿秀!”
葉秀借題發揮,“你剛剛和九英姐姐有說有笑,我以爲你喜歡她去了呢。”
“啊不是的,我剛剛只是問她廚房有沒有桂花糕,王爺罰你不許喫飯,我不能說是給你的,就說是我特別想喫特別饞,然後她笑我這麼大了還愛喫甜……九英姐姐人好,但我只喜歡阿秀你一個!”
葉秀有些內疚和難過,原來竟是因爲自己。
這呆頭鵝一樣的少年,是怎麼做到讓她一會兒害怕,一會兒生氣,一會兒又心疼的?
可心疼又如何,她終究只是利用他,總歸要離開這裏,唯願他的真心不要再錯付給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吧。
葉秀把他從地上扶起,一下有些不知這麼表達,“其實呢,阿昭不用只喜歡我的,如果以後有其他女孩子對你好,不兇你,不逼你做奇怪的事情,你也可以喜歡她。”
秦昭有些糊塗,“可你剛剛還說如果我喜歡別人,你就不喜歡我了,”
葉秀實在佩服,這時候還有邏輯。
“嗯,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在了的話,你當然可以喜歡別人呀。你只要記得我,記得我是唯一可以兇你,逼你做奇怪事情的女孩子,其他人都不可以就好了。”
“你爲什麼會不在?你要去哪裏嗎?”
葉秀嚇了一跳,這小子是不是天生會審問?
再聊下去怕露餡,她趕緊結束話題,“我是說萬一的話,哎呀我哪兒也不會去的!我還想常常看到你呢!我只是太子派來臨時服侍趙王,等趙王去了北平,我就回太子府,到時候我們還可以常見面!”
雖然她打算的是和趙王一起出城,然後在北上之路生個重病,完美銷號。
秦昭聽到他們以後都可以常見面,不由高興起來。
葉秀進一步轉移注意力,趁機偷親,親完就跑。
又是熟悉的遊戲,他笑着去追她。
葉秀接連躲閃,最後在牀邊被追上,兩人抱成一團倒在牀上,秦昭反擊成功,爲了防止她反攻,也用被子將她罩住。
葉秀掙扎了幾下,忽然不動了。
秦昭好玩地戳她,還是不動,心裏忽然有些慌,趕緊揭開被子。
葉秀作老虎狀猛地撲來,將他壓在牀上。
秦昭被唬得一顫,然後笑了出來。
葉秀不准他笑出聲,出聲就撓他癢癢,他只好憋着,渾身發顫。
兩人玩得十分開心,笑眼相對,葉秀卻漸漸不笑了。
秦昭正想問怎麼了,眼前忽然壓下陰影,葉秀吻了下來。
他親過她很多次,她也親過他很多次,但這次不一樣。他覺得有點嚇人,喘不過氣,舌頭也逃不掉。
葉秀知道,自己終究是要離開的,好東西當然要喫幹抹淨。
可沒經驗的她遇上更沒經驗的秦昭,兩人始終原地踏步。
她一邊吻着,一邊將手伸進他的領口,摸到滾燙的肌膚。
秦昭癢癢地哼出了鼻音,抓住亂摸的手,不讓她作弄自己。
葉秀順勢將他的手引向自己胸前。
秦昭觸碰到從未感受過的柔軟,渾身一震,猛地抽回手。
小鹿般驚慌的大眼睛讓葉秀瞬間清醒。
她暗罵自己不是人,這tm是未成年啊!!!
葉秀冷靜了,從頭到腳冷靜了,對自己的所作所爲深感羞恥。
而秦昭,彷彿闖入禁林的小鹿,驚慌且迷茫。
葉秀的胸口還壓着他,他趕緊扶着肩頭支起她,頓時臉頰緋紅。
葉秀的羞恥感被他的嬌羞沖淡了,自己果然欺軟怕硬,在他面前才支棱得起來。
她明知故問:“阿昭,你的臉怎麼這麼紅啊?”
秦昭胸膛起伏,支支吾吾,“我覺得我感覺我有點奇怪。”
她還想挑逗,壓着的身下忽然有種異物感。
作爲理論的巨人,實踐的矮子,葉秀也不好意思,但表面十分大姐大,從他身上起來,走到桌邊坐下,“哎呀這些飯菜都快涼了,阿昭你餓不餓,過來喫點東西吧。”
秦昭起身坐在牀邊,把被子抱在懷裏,小聲說,“你喫吧,我不餓。”
他牀邊坐了好一會兒,忽然飛快地跑了,留下一句“我改天再來看你”。
這一晚,葉秀專心喫飯喫到撐。
第二天,意想不到的好消息傳來,皇上允許趙王北上了。
同時,錦衣衛終於召回秦昭和焦銀環。
事發突然,葉秀沒來得及和秦昭道別,他肯定以爲以後去太子府就能見到她吧
好在昨晚剛好把想說的說完。
葉秀這時才從八卦消息中得知,前兩天朱棣本來扣了趙王的護衛指揮使陸貴,因爲他嚼太子舌根,不過太子替他求了情,好歹命保住了,得了個降職處理。
如今李珍案已結,家眷被髮配去奴兒干,剛隨特使大人亦失哈啓程。
陸貴這個小波折解決得快狠準,趙王麾下老實的不老實的,這下都老實了。
趙王開始忙活北上事宜,之前就準備好了的,這次很快準備就緒。
趙王終於擺脫錦衣衛跟班,來找葉秀完全沒負擔,讓她好好準備,過幾天就可以出發。
葉秀正高興,趙王又告訴她一個消息。
總結起來就是,由於朱棣對小兒子過度關心,出行計劃都替他做好了,這次北上他們先要走水路,隊伍分兩撥出發,一撥由陸貴戴罪立功打頭陣,先去預備工作,一波由趙王帶顧晟等重臣在後面壓軸。
趙王還惦記着葉秀的寶刀,但前提是葉秀得活着,所以最終做出決定,“未免夜長夢多,你還是先走爲好,正好我大姐永安公主急着去北平與丈夫團聚,執意先出發,我會安排你到她的船上伺候,我大姐對下仁柔,這對你是個好差事。”
葉秀滿口答應,管他三七二十一,能出城就好,雖然她不是很喜歡走水路這個方式。
趙王還有件擔心的事,怕她出了城就跑,寶刀還沒着落,自然不能放過她,便道,“你老實點,我會讓陸貴看着你,別想在路上逃跑!”
葉秀尷尬,他竟然猜到了,“爺,你真要我去北平嗎?我這身份就不禍害您了吧?”
趙王挺胸擡頭,一副大善人的模樣,“幫人幫到底,既然你已是我的人,我就會護你到底。今後安心跟着我,我不會虧待你。”
葉秀滿頭問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理解錯了,他在表白嗎?感覺還是勉爲其難的表白?施恩封賞啊這是!
“爺,您有事兒嗎?!”
內心還是那句話:你tm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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