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心歸
三年後,形容枯瘦。
他歸家,環顧四方,罷,悲由此生。
悵而離之。
尋至湯山,曲宗繁于山腰飲了甘泉,以鬆爲杖,攀了一日,午時方至居所。
曲宗繁不及放下鬆杖,已顫聲喊道:“師!”
卻是無人應。
曲宗繁心下一慌,忙拄杖高樓。
師的住處已落了鎖,鎖上滿是塵灰。
曲宗繁幾乎跌下,心神已不能穩。
他突然跑上前,瘋了一般拍打那扇門,口中不住叫着:“師!”
他突然靜了下來,他聽到一聲嘆息,而後聽到那人喚他的名字“宗繁。”
是師的聲音,卻又不是師。
只是師手中一種世術罷了,很久了罷。
曲宗繁腳下一軟,跌坐在石臺上。
他聽到一弦琴音,他集了神,靜靜地聽。
琴音至次日清晨方止,他就這樣坐在石臺上,睜大眼睛,聽了一夜。
琴音止時,他突地站了起來,腳有些軟。
他拾起鬆杖,拄着下了高樓,回了自己的房舍。
他拂開時年斑駁,不顧自己體力,出了院子,去劈柴挑水。
小小少年,蒼白的臉上有了健康的紅,冷汗卻不住流下。
他不肯停下。
他不能停。
他在逼迫自己。
他不去想師不在身邊的事。
他不願相信師父對他食了言。
師!
斜陽幾垂,他髮絲凌亂,終於撐不住倒了下去。
肩上竹扁滑落,兩桶水溼了青苔。
在即將陷入昏迷時,他看到山外幾重陽。
明明是要落下,爲何是暖色呢?
——————
曲宗繁摘下頭上的斗笠,拂去肩上暮雪,斜身躺在榻上。
冬至的雪下得很大,整座湯山,在外界看來,都已成了雪山。
已是暮午時分。
曲宗繁遲遲未醒,一隻畫眉飛了進來,啄他的眉。
曲宗繁用手拂開,畫眉不依不撓。
曲宗繁費力睜開眼睛,衝那畫眉道:“何事?”
畫眉叫個不停。
曲宗繁眼睛卻清澈起來:“是有下落了?你嗅到味道了?”
畫眉又叫了一串。
曲宗繁知道,它是在肯定。
曲宗繁立即拿了鬆杖,披了衣,同畫眉出去。
走了許久,方到那個地點。
他問畫眉:“在哪裏?”
畫眉尖叫起來:“那個不就是?”
曲宗繁來不及探究它怎會說了話,就遣目看去。
哪裏有什麼人,不過是一個隱約可看出形狀的雪人兒。
大雪在下着,被覆了一層的雪人兒,隱約可以看出,那是師的模樣。
即使只是一尊隱約可看出形狀的雪人兒,曲宗繁亦不敢長久直視。
他匆匆低下頭,復而轉向畫眉,鳴桹。
“你爲什麼……”
畫眉又在尖叫,曲宗繁自動將它的話譯出:“爲你開心啊,你的師……他不會再回來了,你……”
曲宗繁的臉,因了它的話而瞬間變得陰沉:“你在說什麼!”
曲宗繁擡手趕走畫眉,赤腳走向那尊雪人兒。
儘管眉目很像,卻終究不是他。
它,沒有師的味道。
曲宗繁心中悲慟,幾乎落淚。
他不肯相信鳴桹的話。
是他在自欺欺人麼?
他透過晶瑩的雪花,看到夕陽終於落下。
而他,不能回答。
——————
曲宗繁自那日見了那尊雪人兒,回來後笑容變得清朗——至少表面上是。
鳴桹時常飛來伴他,不過大多時候,鳴桹都是在覓食。
曲宗繁爲他準備的食物它並不喫,很有骨氣的對他‘說’:“不喫嗟來之食。”
曲宗繁被它的話噎住,繼而笑了起來。
鳴桹是一隻畫眉鳥,很罕見的通體紅色。
它是曲宗繁一次挑水途中撿到的,那時也下着大雪。
雪白的山路上,紅色格外引人注目。
鳴桹是受了傷,垂死,曲宗繁救治它,才得以成活。
曲宗繁與它相處久了,也就懂了它的語言。
只是那日,它口吐人言了。
那日因着那尊雪人兒而未加留意,而今想起來,卻是十分可疑。
曲宗繁見它停在身側的樹枝上,一把捉住,道﹕“那日,你說了人言。”
它自知他說的是哪日。
鳴桹受了驚嚇,下意識以翅掩口,而後又胡亂叫起來,想讓曲宗繁放開它。
曲宗繁攥得更緊,眯起眼睛:“你不說?”
鳴桹只是一味掙扎,並不打算說什麼。
曲宗繁只得放開它,鳴桹一經自由,立時飛得更高。
它拍打着羽翅氣沖沖地說了一大堆鳥言,才飛走了。
無非是說他忘恩負義。
曲宗繁輕輕笑了起來。
他倒是真的想要忘恩負義呢。
——————
曲宗繁認真聽着鳴桹帶來的消息,再三確定之後,隨鳴桹下了山,去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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