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無邪生
一月許,孤魂生。
酒聆姑娘,你可看得到前世今生?
看得到。
那麼前世——
你我不識,此生亦是。
那,來世——
司滿,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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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請止步。”
酒聆回頭,那人一襲白衣。
“何事?”
邶遠輕笑:“姑娘可是北巷裏天師名喚酒聆的?”
酒聆點頭,步漸起:“公子有事的話,便來無邪罷。”
邶遠待她走遠,方收了收了手中摺扇,擡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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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聆在巷裏撿了一個孩童,年方八歲,無名姓,酒聆喚他司滿。
司滿面目清秀,笑起來有些拘謹。
酒聆的天師館名喚無邪,地方偏狹,鮮少有人尋至。
酒聆樂得清靜,閒暇日裏玩弄起了藥材。
司滿……酒聆凝眸,向他身後,鳳眸斂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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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妹近來可好?”
酒聆聞言,仍兀自翻着手中書卷,不理來人。
近陵無奈:“幾日不見,又鬧了脾氣。”
酒聆不耐,舉首時,手中書卷不覺跌落。
“師兄,你怎成了這般模樣?”
近陵但笑不語,只從懷中取出一物,遞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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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前來,所爲何事?”
酒聆懶懶一問,薄酒淺斟。
邶遠自酌:“久聞天師盛名,今日來,只爲一瞻雅容。”
“僅爲此來?”
“僅爲此來。”
“司滿,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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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聆望着近陵手中紅蓮,不語。
近陵道:“師妹,這紅蓮原是有靈性的,需細心照料,待其自願取蕊,方可入藥。”
“……師兄以爲自己的命很卑賤?”
近陵不解:“何出此言?”
酒聆閉目:“這紅蓮通靈,會反噬摘採之人,直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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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今日城中出大事了!”司滿自院外跑來,呼吸急促。閃舞
酒聆翻書的動作頓了頓:“何事?”
“邶家的大公子,邶遠……抱病身亡!”
酒聆一驚,手下力道不覺加重,書卷已殘破如漁網:“此言……當真麼?”
司滿訝於師父的反應,小心道:“當得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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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滿。”
酒聆放下手中藥材,定定看着他。
“你非人族。”
司滿垂首不語,雙手無措地放在腰間。
酒聆目光漸厲:“不知那人派你來,爲的什麼?”
司滿一怔,忙道:“師父,我……”
“司滿,莫忘記師父爲天師,看得到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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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死亡。”
酒聆看向他時,面上平靜無波。
近陵一下跳開:“師妹,你哪裏聽來的?”
“師父。”
近陵皺眉看她:“師妹,原來你……”
酒聆搖首,對他道:“師兄,我會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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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師,求您救救我家公子!”
平日跟隨邶遠的小童,此刻竟跌撞跑來。
酒聆凝眸:“是府上哪位公子?”
小童幾乎力竭,嚷道:“是我家大公子!如今大夫說只餘一息,還望天師救上一救。”
大公子……邶遠麼?不是已然死去了麼?
去看司滿時,已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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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滿雙膝跪地,聲音微顫:“師父,徒兒不是有意的。”
酒聆搖首:“司滿,爲師看得到前世今生。”
你無需再瞞我。
“師父看得到他人的前世今生,唯獨看不到自己的。”
酒聆執杯的手,頹然放下,酒薄溼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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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邶公子,你這是……”
酒聆來時,邶遠正遙目以待。
邶遠笑道:“怎麼,天師竟不知麼?”
酒聆氣極,掌中物已拋了出去。
“邶遠,欺人太甚!”
“天師,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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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聆走來,面色蒼白:“師兄,師父亡身九命崖。”
近陵搖晃起身,紅蓮的反噬,已讓他失了太多。
“何時的事……當得真麼?”
“昨日他與人大戰於那處,不幸身亡。”
近陵帶倒下了身子,酒聆急忙扶去:“師兄,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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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徒兒想留下!”
司滿屈膝,眉目堅定。
酒聆起身,背向他,道:“司滿,你我師徒情分已盡,你……”
司滿倔強道:“師父當初明知我身份,卻又爲何收我爲徒?”
爲什麼——
是呵,爲什麼呢?
“司滿,可否應了我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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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南一展紫袍,行於無人之街。
聞說欒城有天師,名喚酒聆,館名無邪。
“公子是來求姻緣?”
司滿逼近他,一臉不耐。
桑南頓時沒了興趣:“此處確是無邪館?天師酒聆便是你?”
司滿展袖,施法於他,不想那人紋絲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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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邶公子來了。”
司滿入門,說道。
酒聆擡頭,看三春暖陽:“司滿,此人之名,且休再提。”
“爲何?”
一人拾階而來,神采飛凰。
酒聆不悅皺眉:“邶遠,你出去。”
邶遠不應她,只待走近,輕言:“酒聆,你可看得到我的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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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出身信,甘心爲人。”
司滿擡頭時,撞見她滿目的不忍。
司滿不做猶豫,應道:“師父,司滿應你。”
酒聆神情一滯:“爲何,爲何你不走呢?”
司滿只是一笑:“因爲師父你——看得到司滿的前世今生啊。”
師父,司滿不問來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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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聆看着來人,問道:“公子來爲何事?”
桑南清笑出聲:“身爲天師,你竟不知麼?”
酒聆眉目淡然:“既然如此,公子請回罷。”
“——爲何?”
“公子所求之事,酒聆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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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妹,待我命終後,你便去找阿南罷。”
酒聆不語,止步於庭。
近陵面色蒼白,卻也泛了笑意:“阿南他……”
“師兄!”酒聆皺眉,“師兄不會死。”
我已得身信助藥,師兄之疾,信可緩緩愈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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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師之名,真是特別——酒聆呢。”
白骨枯前,似是聽誰喚道:“阿聆”。
酒聆傾身不語。
邶遠又道:“酒聆,今生遇你,錯了我一番情。”
“邶遠,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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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滿一臉蒼白,卻是在笑着,看向一旁陷入沉睡的酒聆。
走近她,忽聽她夢囈:“司滿到底是個孩子呢。”
司滿執起一端銅鏡,入目的,已是清秀少年。
“阿聆。”
他輕喚,也只有此時,他方能如此喚她出聲。
他未見,女子眉目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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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南,你如何方能將紅蓮還我?”
桑南自樹上跳下,散了一地花香:“天師名喚什麼?”
“酒聆。”
桑南笑道:“好名字,酒聆,紅蓮我會還你。”
“今夜子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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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起,司滿初爲凡體,身體虛弱。
徵丁之時,司滿被酒聆扮作女子,方逃過一劫。
司滿自屋內換下裝束,出來時,遍尋酒聆不見。
“師父?”
無人應。
“阿——聆?”
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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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南,你可是爲戰事煩憂?”
桑南道:“又起戰事了,酒聆你可怕?”
酒聆淡淡一笑:“怕是自然,只是酒聆爲天師,天命所在,無可違脫。”
桑南將手中的紅蓮遞與他:“如此,酒聆,保重。”
酒聆道謝,離去,淡淡清音傳去:“你也是,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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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之疾已愈,將作何打算?”
酒聆步過長廊,漫問道。
“酒聆,可聞戰起?”
“師兄?”
“何處無棲所?只是酒聆,師兄,不能再陪着你了。”
酒聆心微悵:“師兄,酒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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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邶公子所求,酒聆今日盡數送來。”
“當真?”
邶遠起身,青絲散了半身。
“不真。”
隨着一聲悶響,邶遠倒下。
酒聆施術,將紅蓮之蕊,印於他眉心。
走時,酒聆回望他,笑如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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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師酒聆,聞征戰。
年方十四,舍無邪。
一月許,聞戰捷。
白骨枯,骨生香。
“阿聆?”
是誰在喚?
怎是……無人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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