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眼線冬花
“是,奴婢是膳房燒火的,前幾日見過這人,她拿了一碟點心就走了。”
“你可還記得拿的是什麼點心,這人又是哪個宮裏的?”
“拿的好似是一碟紅豆甜糕,不過這人奴婢倒是不認識。”
“你不認識她,就任由她拿了東西,而且還記住了她拿的東西?”這話怎麼也說不通啊。
“當時這人衣着打扮都是頂好的,奴婢以爲是哪個宮裏的嬤嬤,就並沒有過問。且奴婢不過是個燒火的,是不能過問這些的,只是當時見那人眼生,這纔多看了兩眼。”回話的宮女倒是頗爲穩重。
“那你們之中就沒有其他人見過嗎?”
並沒有人回答,只有跪在這回話的宮女身後的一個瘦小宮女縮了縮身子,試圖把自己藏在燒火宮女的身後。
“這倒是奇了,膳房那麼多人,就她一個人長了眼睛不成?”
“回稟皇后娘娘,那天奴婢見到這人的時候,正好是忙着準備午膳的時候,奴婢也只是碰巧看了一眼,這才見到這人的。”
“原來這麼巧,這上上下下也有百十來號人了,偏就你眼睛好。”謝晚芙是真的惱火,無緣無故死了兩個人,現在一點頭緒都沒有。
路柔輕輕拍了拍謝晚芙的手以作安撫,“稍安勿躁,讓我來問問她。”
謝晚芙點頭,算是同意了。
“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月兒。”
“名字倒是不錯,不過你這個年紀怎麼就到膳房燒火了,以你的容貌,就是到各位娘娘宮裏伺候也是行的。”
“奴婢笨手粗腳,哪裏能伺候娘娘們,也就只能做個燒火的了。”
“那你在膳房怕是能經常收到主子們的賞賜吧。”
“奴婢不過是個燒火的,連主子們都沒見過,哪裏能談得上賞賜。平日裏除了做菜的大師傅,能有幾個人會得主子們的賞賜,也就逢年過節的時候,奴婢才能一起得些賞錢。”
“拿不到主子們的賞賜,那膳房的月例銀子又有多少?”
“奴婢每月二兩銀子。”
“二兩銀子也不算少了,那你入宮多少年了?”
“已經有了五年了。”
“問句冒昧的,五年下來,你攢了多少銀錢?”
“平日裏奴婢的喫穿都是宮裏給的份例,除了必要的花銷,剩下的銀錢都攢了下來,差不多有一百兩。”
“也不少了,那你可知道旁人有多少?”
“這奴婢就不知道了。”
兩人你來我往,倒是沒了剛纔的緊張氣氛。
“那不如請周公公來爲本宮解惑。”
周福突然被點名,嚇得一激靈,“這不同的人自然有不同的月例,一兩到十兩都是有的。”
“那不知道月兒後面跪着的那個,月例是多少?”路柔擡手一指,指向了縮在月兒背後的瘦小宮女。
“回稟娘娘,這是和奴婢同一年進宮的冬花,我們都是膳房裏燒火的,所以月例是和奴婢一樣的。”
“那倒是奇怪了,冬花家中富裕,又怎麼會入宮來做個燒火的?”
“娘娘說笑了,冬花就是因爲家裏頭窮,連飯都喫不上,這才進宮做宮女。若是家裏富裕,也不會到宮裏來爲奴爲婢了。”
“本宮問她的事,她怎麼不吱聲?”
“娘娘恕罪,冬花從小就落下了毛病,於說話上有些問題,奴婢也是怕她冒犯了娘娘,這才代她說話的。”
“原是這樣,你們兩個感情倒是很好。”路柔笑着轉向謝晚芙,“皇后娘娘,您瞧瞧,這冬花腕上的手鐲多漂亮,比起臣妾今日戴的鐲子似乎還要好上幾分呢。”
這話多明顯,謝晚芙又不是個傻的,“來人,將冬花手上的鐲子蛻了。”
一旁候着的嬤嬤上前,一把將冬花按在地上,飛快將冬花腕上的鐲子擼了下來。鐲子被送到謝晚芙跟前,謝晚芙盯着鐲子,沉默無言。
“皇后娘娘,奴婢並沒有偷盜,這是奴婢花自己的銀子買的。”冬花從按住她的嬤嬤手裏掙脫,說話極爲順暢。
“冬花,你怎麼說話這麼順暢!”月兒一臉震驚。
知夏將鐲子細細查看了一番,“娘娘,這鐲子上有宮中的印記。”
“你竟然還能買到有宮中印記的鐲子,倒也是好本事。”謝晚芙不怒自威。
冬花急忙辯解:“是奴婢說錯了,這鐲子是主子賞賜,當真不是奴婢偷的。”
“那你說說是哪位娘娘賞你的。”路柔接着問。
“是……是……”這原本就是冬花隨口一說的,現在哪裏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路柔索性阻了冬花的話,“既然說不出來,那你就別費那個功夫想了。這宮中嬪妃都有定數,查一查這鐲子原本的主人,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是了,本宮倒是把這件事給忘了,宮中的東西都是記錄在冊的。這樣的鐲子,查起來定是不費勁的。”謝晚芙直接將這件事交給了辛遠。
辛遠並沒有要去查的意思,反倒躬身行了一禮,“回稟娘娘,這個鐲子是皇上登基那年賞給向家的。奴才之所以能記得這麼清楚,就是因爲這個鐲子只有兩個。”
“你可能確定?”
“自然是能的,方纔奴才已經仔細看過了,這鐲子裏隱隱有細微的血絲,這是它本身就有的,是鐲子最稀奇的地方。若是奴才沒有記錯,另一個鐲子是在娘娘您那兒。”
謝晚芙哪裏記得這個,用眼神詢問知夏。
“娘娘,您的確有個這樣的鐲子,就是剛入宮時皇上給的。”
“既然是這麼寶貴的東西,那事情倒是明朗了。”謝晚芙叫知夏將那鐲子收好,“看來這是被向家買通了啊。”
“奴婢沒有!”這樣的罪名,冬花是不會認的。
路柔冷着臉,一聲厲喝:“那你倒是說說你手上的這個鐲子是哪裏來的!”
冬花眼珠子一轉,“是向夫人賞的。”
“就這一會兒,你就換了三個說法,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難道真當本宮是個傻的,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嗎?”
“皇后娘娘,就是向夫人賞賜給奴婢的。”
“哦?是什麼緣故才賞給你的?”
“這奴婢也不知道,許是夫人心情好,就順手賞了。向夫人那樣身份的,家裏的鐲子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哪裏就會在乎這麼一個。”
謝晚芙聽着她的解釋都覺得好笑,“你可知道這鐲子價值幾何?按照你的說法,那向夫人還真是大方,竟把這樣值錢的東西賞給了你。”
“這樣的話一聽就是謊話,你如果再不老實交代,便直接拖出去杖殺了吧。”路柔和謝晚芙配合,兩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想要逼冬花說出實話。
“這的確是向夫人賞的,奴婢不敢說謊。”這就是咬死了不鬆口了。
“你是不是當本宮好糊弄,便是三歲小兒也不會相信你的鬼話。這鐲子可是值上千兩銀子,若你不曾爲向夫人辦事,她會捨得給你這樣好的東西?”謝晚芙也不想再走柔和路線了,這樣磨磨唧唧下去,便是到明年也審不出個什麼來。
路柔也感覺到了謝晚芙的怒氣,“娘娘又何必和這樣滿嘴謊話的人多言,沒得累了自己,直接用刑,也好叫她知道,這宮裏可不全都她那樣的傻子。”
宮中用刑的人最是擅長折磨人,還沒一盞茶的工夫,冬花就受不住了。
“皇后娘娘饒命,奴婢都老實交代,絕無半句虛言。”
“行了,先把她鬆開。”
謝晚芙發了話,下面人才停手,冬花哆哆嗦嗦,“奴婢是收了向夫人好處,所以才幫向夫人傳遞消息的。這個鐲子就是奴婢幫向夫人給榮嬪傳信,向夫人才賞給奴婢的。”
“那死了的那個你可認識?”
“認得,奴婢不想被人知道是奴婢傳的信,就花了些銀錢給那個嬤嬤,叫她幫奴婢傳信。”
“這個嬤嬤原本是哪個宮裏的?”
“是先皇后宮裏的,她在先皇后宮裏沒什麼銀錢,收了奴婢的銀錢,就幫奴婢辦事了。”
“你倒是知道惜命,還知道找別人幫忙。”路柔忍不住嘲諷。
“奴婢還有幾年就能出宮了,自然是不想把自己陷入不好的事情中。”說完這句,冬花狠狠吸了一口氣,“不過奴婢也只是幫着向夫人傳了一回話,就這一回,還求皇后娘娘饒了奴婢一回。”
“想叫本宮饒了你,倒也不難,你只需說出向夫人傳的信是什麼,這嬤嬤又如何會死在井裏,本宮自然是會考慮你的請求。”
“向夫人傳的信奴婢並不知曉內容,實則是奴婢並不識字。至於那個嬤嬤,奴婢更是不知道了,奴婢還指望她繼續幫奴婢傳話,又怎麼會害她。”
“她的死當真和你沒有關係?”謝晚芙審視的目光叫冬花膽寒。
“沒有,奴婢雖是燒火的粗使,但奴婢比那嬤嬤瘦了許多,哪裏能將她扔到井裏。”
“這倒有理,可若你還有其他幫手,可就說不定了。”
“皇后娘娘,奴婢並無其他幫手,人真的不是奴婢殺的。求娘娘信奴婢一回,奴婢絕不敢撒謊的!”
路柔靈光一閃,想到了重要的線索。“冬花,你知道什麼是馬錢子嗎?你若是能說出馬錢子是什麼,本宮便向皇后娘娘求情,保你一命。”
聽到能保命,冬花自然是不會放過一絲機會。“是馬的什麼部位?亦或是什麼裝飾?”
“你不再好好想想?”
“那是別國的銀錢嗎?”冬花已經開始着急了。
冬花的神情並不似作假,路柔心中也有了底了,這時候還不說馬錢子是什麼,那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不知道了。
“那你近日可曾生病?有沒有去過太醫院?”
“不曾,本就是做奴婢的,身子骨也算強健,很少生病的。就算是病了,也是不敢去太醫院的,奴婢生病,哪裏用得上太醫呢。”
“這便是了,有誰腳程快,去太醫院一趟,看看最近有誰的藥用上了馬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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