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救她?
張曼蘭也不再辯解,低頭不說話。
甄臨風把擦手的帕子丟在她身上,走了。
手帕飄落在地,落在她的腳尖上。
腳上是一雙繡工精緻的宮鞋,她以前從來沒穿過這種鞋子,現在一直都傳不習慣,腳上被磨出了好些血泡。
看來,是時候走了……
甄臨風剛剛一出安福宮,就見太后身邊的李嬤嬤在龍輦邊,見了他就行禮道:“奴婢叩見陛下。”
甄臨風道:“平身,什麼事?”
李嬤嬤道:“稟陛下,太后娘娘病了,想見見陛下。”
甄臨風擰眉,呵斥道:“你們是怎麼伺候的?”
李嬤嬤膝蓋一彎,‘嘭’地跪到地上,連忙道:“陛下恕罪!”
“去永壽宮。”甄臨風上了龍輦,卻沒讓李嬤嬤起身,看樣子是得讓她且跪一會兒了。
甄臨風他爹暴躁易怒,還要打女人,太后還是皇后的時候就日日渴望着解脫,日日誦經,等真的解脫之後,又不知道該做什麼了,還是隻能誦經信佛。
到了永壽宮,太后沒在主殿,甄臨風就知道她在佛堂裏。
因爲她信佛,永壽宮專門建了一個佛室,一座渾身漆金的大佛立在最中間,下面蒲團上跪的那人,正是太后。
她嘴裏嗡聲在念着經文,左手上掛着一串佛珠,不停的在捻着,右手一下一下很有節奏的在敲着木魚。
這明明哪裏像是一個病人?
可是甄臨風早就料到了,也不驚奇,道:“母后裝病將朕叫來,是否有什麼要事?”
安靜的佛室裏,沒有人理他,等唸完這一段,木魚聲戛然而止,太后緩緩睜開眼睛,“再過些時候,恐怕哀家病死了都見不到你了。”
甄臨風說:“母后這是說的什麼話。”
太后見他是爲了什麼事,他當然知道,所以不見,每次都以政務繁忙推脫,這次明知道她是假病,但身爲兒子,太后稱病都不來看望的話,會被人詬病。
跪了太久,腿有些麻了,太后放了念珠緩緩站起來,扶着桌角緩了一下,才道:“皇帝,甄禾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妹妹!”
明明是四十出頭的年紀,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彷彿一瞬之間蒼老了十歲,滄桑無比,語氣中的失望和痛心掩藏不住。
甄臨風淡淡的說:“母后年紀大了,唸佛也該有個度,跪這麼久,身子熬不住。”
“皇帝!”
太后像即將爆發的火山,甄臨風卻像北冰洋極寒的水,毫無所動,“太后既然無事,朕政務繁忙,就先走了。”
太后兩步上前抓住他的袖子,眼中居然帶了點兒哀求的意思,“皇帝,算哀家求你了,你把禾兒接回來。”
甄臨風一根一根掰開她的手指頭,道:“太后糊塗了,公主是和親的公主,怎麼能輕易回國呢?”
太后一再忍他冷淡的態度,此刻卻忍不住了,怒道:“那你點兵做什麼?你一旦對大秦發兵,你妹妹還會有活路嗎?她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質!你就不管她了嗎?你要看着她去死嗎?!你要把她當做一顆棄子丟掉嗎?!”
“你小時候背過她,替她扛過錯,幫她扎過頭髮,你那麼疼她,你難道就忘了嗎?!”
甄臨風的目光越過太后悲慼的臉,一瞬不瞬的盯着對屋的房檐,良久,一字一頓的說:“朕疼她這麼久,就當是……她還給朕的吧。”
他確實是疼愛這個妹妹不錯,偌大的皇宮裏,除了甄禾,無一人是兄弟手足,捱打挨罰的時候,也只有她陪在身邊。
可是,他疼了甄禾這麼多年,寵了她這麼多年,糖都是她喫,苦都是他受,也該還點兒了吧……
太后如當頭棒喝,腳下站不住,蹬蹬後退兩步,抓住門框才勉強立住了,乾澀道:“你……你……”
甄臨風說:“身爲蜀國的公主,受人民敬仰,總該做點貢獻。”
他說完,拂袖離去,太后怔怔看着他的背影,視線漸漸模糊,恍神良久,覺得臉上酥酥麻麻的,擡手一摸,摸到了一臉的水漬。
這個兒子……到底是怎麼了?
以前,他不是這樣的。
以前他憎恨先帝,但對她還算孝順,對甄禾也是巴心巴肝兒的疼,從來不悖逆她,也從不讓甄禾受委屈。
她其實知道皇帝是怎麼死的。
畢竟做了這麼多年的太后,有點兒手段,有點兒自己的勢力,很正常。
兒子弒父,她其實沒有覺得多麼憤怒。
因爲那壓根兒就不能算一個父親,那就是一個畜牲!
最嚴重的一次,甄臨風斷了三根肋骨,在牀上躺了一個月。
但他是君,是夫,是父,所以他們只能忍。
甄臨風殺了他,她的第一反應不是兒子把丈夫殺了,而是解脫了。
她成了太后,日日喫齋唸佛,以爲從此就順遂了。
可是那天李嬤嬤告訴她,秦蜀在爭奪金山,甄臨風已經在調兵調兵遣將,後宮都聽到了風聲,就她還不知道。
甄禾還在大秦,怎麼能打!
太后立即去找他,可是甄臨風不見她。
從前想見只需要說一句話的兒子,現在怎麼厲聲呵斥都不來了。
原來,不知不覺間,女兒不是她的女兒,兒子也不是以前的那個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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