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明路見我遲遲沒回話,再次問我:“大人,可要請他進來?”
我無所謂地應了一聲。
也罷,且看看他過來有什麼事。
很快,明路便領着裴懷民走近。
他雙手負在身後,穩步走來,一副清瘦文臣的模樣。
見我坐在原地,一動未動,一如記憶中皺眉斥責:
“怎麼見了父親,還不知道問好?”
“莫不是你以爲自己這段時間功勞甚大,便能目中無人了?”
我無聲笑了笑。
父親?
“可我記得,自己似乎已被趕出裴家。”
當初我與沈晚舟被皇帝賜婚,裴懷民大喜。
連聲誇讚我給裴家找了好助力。
我當時早已明白裴懷民這人的虛僞,便並未多說什麼。
後來,我爲了沈晚舟要辭官,他大爲惱怒,甚至叫管家拿來家法伺候:
“我們裴氏子弟讀書識字是爲了什麼?你苦讀多年,難道只是爲了一個女人嗎?”
若裴懷民真是恨鐵不成鋼的好父親,我定然深受感動。
可我被棄留在詹州老家多年,他從未關心過一句。
只是在我高中進士時,他才恍然想起還有我這麼一個孩子。
許是我那時也執拗,不願聽他,於是乎,他要與我斷了關係,以此來威脅我。
結果,可想而知。
而現在,他居然主動登門來
聽到我這麼說,裴懷民捋了捋特意蓄的美須,無奈嘆了口氣:“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父親。”
“血緣親情,總是斷不了的。”
可我不願認他了。
他恨鐵不成鋼地看着我:“你難道真爲了一個女人,連父親都不要了?”
“況且你們早已和離,她都成了......王妃。爲父親自上門來找你,你難不成還想把我趕出去嗎?”
說到最後,他臉色微沉,顯然已經動怒。
我搖頭否認。
見狀,他臉色顯然好了不少。
感嘆:“既然這樣,回去燒香拜個祖宗,再主動與你母親兄長認個錯便是了。”
我放鬆身體,靠在椅背上,神色莫名顯得倨傲:“裴大人,若我沒記錯,我的母親二十年前已經死了......”
“再說,我從未答應你要回去。”
“你!”
裴懷民被我氣得呼吸一滯,捂着胸口踉蹌幾步。
“裴大人如若身體不適,還是早些回家休息吧。裴府中自有你的賢妻愛子關心照顧。我裴志遠便不摻和了。”
我說得直白刻薄,叫他臉色難堪至極。
“你這副做派,果然和你生母一般,皆上不了檯面!”
他氣得臉色漲紅,指着我的鼻尖臭罵。
我心中生了怒氣。
語氣不自覺更冷了些:“裴大人如此高風亮節,怎麼會生出我這種‘上不了檯面’的兒子。”
“裴雲程!”
他大爲惱怒:“你以爲自己傍上太子、又立了徐州之功,自己便能耐了嗎?”
“恰巧相反,你現在是多少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更有甚者恨不得把你除之而後快!”
這番話,聽得像是推心置腹。
裴懷民眉頭緊鎖,像是對我這個桀驁頑劣之子頗爲無奈:
“你現在可是如履薄冰,不少朝中大臣對你虎視眈眈,時刻想要把你拉下馬。你一無根基,二無背景,太子手下又能人輩出,哪裏會時刻庇護着你?你怎敢如此洋洋得意?”
“當初你派人押送汪東源入京一事,自以爲得意,功勞匪淺,可他是什麼人,爲何敢做出這種事,背後有誰替他撐腰?朝廷如此錯綜複雜,你可曾想過?”
裴懷民這番話說下來,叫我頗爲意動。
我沒說話,繼續看他。
他見我似乎聽進去了,幽幽嘆了口氣:“無論如何,你是我的孩子,我不能看着你被人打壓、排擠、最後被趕出朝堂,鬱結於心啊。”
“那......”
“裴大人有何高見?”
我頓了頓,頗爲“謙虛”地問他。
裴懷民道:“自然是爲父靠着家族以及多年來積累的人脈,替你與同僚通個氣,私下走動一番,以此來緩和關係,保全自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