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乘風,改日我們京城再次相聚。”
“好,此去一路珍重。”
他應好,衣袖獵獵作響,身子卻站得端正筆直。
我看了他一眼,視線又落到他身後修補得整潔乾淨,與第一次見面時煥然不同的大麗城。
隱約可見曾經的秀麗之景。
目光一凝,又看到不遠處小心翼翼的百姓。
原先他們不過聚了些人在城門下,後來似乎得知大軍即將拔營離開,來人越來越多,隱約可見後頭還有更多人涌上來。
他們朝我、朝將士們揮手告別。
眼中淚意點點。
隔着遠,不知他們喊了什麼,只隱約聽到“大人、將軍”的字眼。
而後他們齊齊跪下,搖着手與我們告別。
我目光從他們身上一一掃過,看見人羣中那個曾率領我們入城的張晚娘,她沒有以往那般形如枯槁,眼神中神采漣漣,前段日子告了她的丈夫故意殺害親兒,我親自判的刑。
看見不久前選拔出護衛大麗城的一隊府兵,看見了之前我抱過、餵它喝粥的幼兒,看見了形形色|色、卻都眼含淚水和感激的百姓
身後傳來蔣生耀的嗚嗚哭聲。
他不捨得連連擺手:
“再見!再見!”
說着說着,他轉過頭,悄悄擦掉眼中的淚水。
我繃着臉,心中默默與他們告別。
珍重。
隨後,我翻身上馬,率軍一路疾馳。
直到太陽西落,天色微暗,大軍才停下來,準備就地紮營。
前頭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斥候策馬回來報信。
說是前方大軍一連收復了幽州大半地區。
我一路疾馳,此時聽聞這個消息,也難免輕鬆幾分。
只是那斥候神色有些遲疑:
“還有一個消息......”
我朝他看過去。
他抿了脣,開口道:
“據說,沈將軍病重,這段時日都是七皇子制定軍策,掌管大軍。”
我心中一緊。
陳嘉佑?
他不過是個虛有其表之輩,能率軍奪回那麼多城池?
我心中懷疑。
沈晚舟病重,又是因何而病重,重到何種程度?
那斥候搖搖頭:“只聽說是在戰場上受了傷,其他的便不打聽不出。”
我叫他下去,轉頭與蔣生榮與周長生商議要如何回去。
周長生傷勢未好,一日急行軍,似乎震裂開,又重新綁上繃帶。
聞言,他有些不解:“......難道不是直接回去,高喊一聲裴大人歸軍?”
我卻道:“如今沈將軍病重。”
他愣了幾秒,反應過來,有些頭疼地捂住腦袋:“也是。”
他對陳嘉佑有怨恨之意。
當初陳嘉佑殺兵填河的三千將士,大多是他手下的人。
不少人都是他精心培養操練的好兵。
原本他以爲那隊將士能跟着陳嘉佑出去混個軍功,沒想到卻是有去無回。
甚至死得極其冤枉!極其可悲!
作爲將士,他們沒有戰死沙場,卻是被慌不擇路的上官被派人活活殺死。
着實慘無人道!
因此事,他曾上書沈晚舟懲治於陳嘉佑。
自然沒有成功。
可不知道陳嘉佑從哪聽到風聲,很是厭惡周長生,好多次調兵遣將、能獲軍功之事都故意掠過他。
甚至還屢屢打壓於他。
周長生自然也看得出來陳嘉佑的針對。
可他出身不顯,身份低微,自然只能忍氣吞聲。
慶幸的是,他向來隨遇而安,即便忙碌於操練新兵,無法上戰場,他也不怨天尤人。
只安心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
因此,當得知沈晚舟病重,而陳嘉佑掌軍一事後,他才反應過來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就怕什麼?
他們歸隊,卻被當作細作直接截殺。
前朝有過先例,這也不是陳嘉佑做不出來之事。
那該怎麼辦?
幾人面面相覷,皆心覺不妙。
周長生這般想着,神色間卻有幾分遲疑:
“不止於此吧?”
“想來,衆目睽睽之下,總、總有身邊之人看出不對勁?”
我嘆了口氣,看向這個官場上略顯天真的周將軍:
“指鹿爲馬的故事,可不見得少。”
聞言,他臉色一白。
到底不是個傻的,自然明白若是陳嘉佑鐵了心,還有誰敢這麼當面指出他的不是?
如今他掌管大軍,自然一言九鼎。
若是之後事發,也簡單。
直接推到底下人的身上。
就像當初他對謝亮一般。
我嘲諷地勾起嘴角。
周長生問我:“大人,那該如何是好?”
“可惜沈將軍病重,無人能壓制他。”
我緩緩擡眸看他,一字一句道:
“自然如此,應該給他獻上一份不得不接受的大禮纔是。”
周長生眼前一亮:“大人可是有計策了?”
我點頭,把計劃緩緩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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