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所謂靈性位面;被放逐的迦勒底衆人
面對着稚嫩的迦勒底御主，影之國的女王認真告誡道：“參與這方戰場，就代表着除了己方之外舉世皆是敵手，不要妄想着那些從英靈座上奪回了自己情報英靈會爲了所謂人理，站在你的身後！”
“那些可都是至少享譽一個時代的人傑，你認爲在有機會的情況下，他們會將希望寄託於人理，還是想着憑藉自己的努力去創造想要的未來？”
“……我明白的。”少女輕輕咬住下脣，無奈的苦笑。
她知道這位影之國女王的意思，英靈們都是其他時代的豪傑，傳說之中的英雄，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就是十全十美，毫無遺憾的聖人。
恰恰相反，能夠被記錄在歷史上的、能夠作爲史詩主角供人傳頌，不說全部，至少相當一部分英靈的生前都是各自悲劇，畢竟往往唯有悲劇才最令人深刻。
這就是爲什麼了聖盃戰爭能夠成立的原因，否則只是那些御主搭建的儀式，連那個所謂萬能的許願機器都不知真假，憑什麼能夠吸引世界外側的英靈降下從者之軀？
說到底，不就是英靈生前都有自己還沒有實現的願望，所以纔想着藉助聖盃戰爭的機會，看能不能彌補那個遺憾嗎？
反正都已經死去了，作爲量子記錄帶上的數據根本什麼都做不了，既然如此，就算是假的也好，英靈們也不介意耗費一點時間參與這場遊戲。
否則的話，真以爲那種獎勵都沒保障，最後還必然都面對與御主爭奪許願機會，說不得就會給一發令咒命令自殺的破杯子爭奪遊戲能夠吸引那麼多人嗎？
而就像聖盃戰爭的七人爭奪一樣，他們爲了一個破杯子，爲了那個微不足道的希望都能夠各種勾心鬥角，竭盡一切手段只爲了將那最後的許願機會抓在手中。
如今眼前明確出現了一條切實可行的，只需要努力就能夠彌補他們遺憾的道路放在眼前，試問又有哪些英靈會爲了所謂修正人理的理由而放棄自己跨越生死依然不磨滅的執念？
“沒有人會妥協的！”斯卡哈平靜地看向迦勒底衆人，“你們有你們的理由，你們能夠爲了修正人理而直面一切苦難險阻，那些記載在歷史上的英靈只會更加堅定，更加執拗！”
有人想要回到過去，讓其他更優秀的騎士取代自己拔劍，以此拯救自己破滅的國家；有人希望能夠從一而終的侍奉主君，洗刷曾經誘拐主君妻子的恥辱；有人想要重新復活，再次征服四方萬國，找到那盡頭之海……
一位位英靈，一位位王者，追求着根源的魔術師和那些只能依靠吸血爲生的死徒，甚至連早就被放逐到世界外側的神靈，都有自己難以放下的目標與執念。
而這其中大部分追求，是絕對在泛人類史固定不變的年代中不被允許，絕無可能完成的！
正因如此，在原本的歷史中，那些過去的英雄或許因爲知道自己作爲死者無力干涉歷史的緣故，不會去對迦勒底的行動橫加阻撓，甚至會秉承大局觀，按照各自性格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支援。
畢竟泛人類史本身就包含了他們經歷的過去，那些遺憾雖然讓人不爽，但總比被某個不知名的傢伙把整個世界毀滅，使他們的痕跡徹底消失更好。
然而如今他們獲得了再次以自身意志，去追尋、去開闢、去延續自己想要的未來的權力，他們又爲什麼還要去成爲抑制力維持人理的工具人呢？
斯卡哈對此看得很透徹，並且若是這位能夠在原本世界線中拯救世界的御主的話，理應也能夠明悟這一切，並且做出相應覺悟纔行。
“人理很重要，但有時候泛人類史與人理的延續並不能劃上等號，你現在應該明白這一點！”
“用新的世界，取代舊世界是嗎？”藤丸立香下意識呢喃道。
對此她無能爲力，即使她號稱人類最後的御主，即使她能夠以一種開掛般的天賦，與大多數英靈打成一片，但她也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去阻攔那些英靈去追尋自己想要的未來。
他們並不是想要毀滅人理，而只是想讓人理走向他們想要看到的方向，這是每一位生靈都具有的以自己的意志引導世界的權利，即使是迦勒底也不能否認。
總不可能要求他們爲了“維持歷史正確運轉”，只能夠眼睜睜看着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劇再一次復刻，即使有能力改變都必須按照劇本表演吧？
真要如此說，那還不如別想着什麼御主與英靈間的交流了，直接讓迦勒底的技術人員想辦法把令咒的力量加強數十倍，看能不能徹底將這些從者當做傀儡使魔使用算了。
“正是如此，”斯卡哈輕輕點頭，其聲音在迦勒底衆人的耳邊顯得分外縹緲，“就像我所在的影之國，通過取代蓋亞與阿賴耶，完成人理再編，建立新的世界……能夠做到這一步的人在這方戰場上爲之不少。”
“這些世界的發展因爲其各自主人的緣故，在你們看來或許是不存在的歷史，甚至和原本正確的歷史進程徹底脫節了，但是並不意味着它就沒有未來可言了，恰恰相反，無論從個體力量、最高戰力，普羅大衆的生活水平看，它都不比原有的歷史差距，而是更加強悍。”
“它們不是沒有過去，沒有未來只能曇花一現隨着人理燒卻被毀滅的特異點，也不是早就被拋棄的異聞帶，而是因那些靈性位面的主人的心像誕生的理想鄉。”
所謂靈性位面，正是那些超脫於泛人類史的強者們，以自身心像侵蝕覆蓋了所在的平行世界後，將整個世界從人理的束縛中超拔出來的結果。
就如同某個阿爾託莉雅從人理中剪切出的靈性位面，其內卡美洛王國千年不朽，不僅沒有在背叛中分崩離析，還在亞瑟王一次次試錯改正中越發昌盛一樣。
其他能夠進入這方戰場的強者，其所統領的世界內部展現的都是他們各自內心中最渴望的景象。
而能夠帶領自己世界，從根源之下所有平行世界交織而成的泛人類史中超脫而出，這些靈性位面的主人，每一個都必然是匯聚了人類與地球文明所有智慧與資糧的人傑，英雄中的英雄。在他們的統御下，在一方大一統的秩序維持下，只要不是走類似絕望、罪孽、惡毒等負面道路的世界，其內生靈的生活水平至少也不會比泛人類史中遜色。
至少藤丸立香她們之前看過的，影之國女王支配下的幾方平行世界，雖然其中看起來都是以神祕、魔術這等讓人第一時間感覺古老、迷信的要素爲文明主題，但這並不代表這幾方世界就是技術落後、腐朽貧困的封建世界。
事實上，真要比生活水平的話，這些餐餐魔獸血肉、身穿附魔衣裝，行走有着傳送陣跨越各方異界，住宿還能夠靠着盧恩符文擴充空間的影之國子民，絕對是二十一世紀大多數人渴望不可求的。
斯卡哈到底還是有着魔境的智慧的賢者，雖然其心思不在那方面，但只要她願意降下一點目光，有着無可匹敵的武力支持，想要發展一方世界實在是再簡單不過。
軍事實力更是不用說，迦勒底衆人靈子轉移結束後差點被幾個小兵給解決了，而能夠與那種勢力爲敵，可見影之國的總體實力縱使沒對方那麼強，至少也還在一個層次。
事實擺在眼前，無論怎麼看，眼前的世界都比那會被魔術師輕易燒燬的泛人類史更有希望，更具前途吧？
望着幾人逐漸苦澀的表情，斯卡哈伸手提出邀請，語氣溫和而又誠懇，“你們覺得怎麼樣，這就是我的影之國，它完全可以接納你們，庇護你們，你們擔心的那些人理燒卻、人理凍結，只要我不倒下，就絕不會波及到我的子民身上。”
這個時候只要稍微點頭，她們就能夠獲得這前所未有的庇佑，從此不再需要勞心勞力，一直過着那種隨時可能倒在人理修正路上的生活。
毫無疑問，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都是一件如同天降餡餅的誘惑吧？
少女的心中變幻，面上卻並沒有露出喜悅的表情，“謝謝您的看重，斯卡哈小姐！”
“不準備多考慮一下嗎？”笑吟吟地看着逐漸堅定自我執念的救世主，這位女王的話語中充滿誘導，“就算不考慮我的影之國，以你與那些英靈的緣分，其他人也一定願意接受你。”
“龍之魔女的邪龍國度、聖女貞德所在遍佈天啓信仰的現代社會、阿爾託莉雅的卡美洛王國、征服王的馬其頓帝國……就算那些古代風格或是充斥着宗教信仰的世界你不習慣，那些傢伙的統御下，也不缺乏與你出生的年代相近的平行世界。”
“你本來就只是個普通人而已，回去你熟悉的現代社會，找個好男人嫁了相夫教子不好嗎？”
“前輩？！”
看着神色恍惚的藤丸立香，瑪修有些心疼，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無論她做出什麼選擇，學妹都不會認爲有什麼問題。
達·芬奇若有所思的看着斯卡哈，好似在思索着什麼，將拯救世界的任務強行壓在一位少女身上本身就不是什麼值得自豪的事情，而且她作爲死去的亡靈，更是不可能去影響御主的選擇。
以普通人的身份快快樂樂的活過一生，未必不是一種幸福。
然而可惜的是，作爲命中註定的救世主，雖然還沒有時間讓其發育成熟，但藤丸立香也不是那種會輕易動搖的人。
“拋棄所有的人，只要自己活下來就好了嗎……我……我不能這麼做……”
從恍惚中回過神來，藤丸立香迷茫的眼神慢慢堅定下來，她望着身姿優雅的影之國女王，又看了看緊張地看着她的瑪修、達·芬奇和另一邊迦勒底的支援人員，最終還是咬牙搖頭。
雖然人理不會被燒卻，而是被新的歷史取代，理論上他們要完全的使命已經失去了意義，完全能夠停歇下來……可是，這對於原本的世界，原本的人類來說，和人理燒卻又有什麼不同呢？
難道她真的能夠安慰自己，那些在歷史變動中，連生存的痕跡都被遺忘的人與她無關，然後安心享受所謂和平。
不可能的，她做不到這樣的事情，即使是自作多情也好，即使是多管閒事也罷，她認爲這一切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還真是果斷呢！”斯卡哈輕輕挑眉，語氣放重，“明明是根本得不到回報的旅程，你究竟是爲何要如此堅持下去？”
“我之前也說了吧，若是你繼續想着修正人理，那就是跟我們這些想要開創自己未來的人爲敵！”
“我知道……”抿着嘴脣，救世主雖然猶豫，最後還是深呼了一口氣，“但若是我都放棄，那就真的沒人還記得原來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模樣了！”
“哦豁，所以你就想着只要人理恢復原樣，就算毀滅其他世界也在所不惜！”對此不置可否，但周遭的氣氛已經越發凝重，“那你也該做好了準備吧，知道在我面前說這些會有什麼下場？”
“我……我……明明……還有其他方法纔對……”
藤丸立香一下子就卡殼了，迦勒底其他人也變得緊張起來，生怕斯卡哈一聲令下，身後出來五百刀斧手將她們亂刀砍死。
“哈，既然說得這麼好聽，結果你連那點覺悟都沒做好嗎？”指尖一道道符文的痕跡閃過，斯卡哈聲音在衆人耳邊好似越來越冷，“但沒辦法哦，我們想要開創未來，你們想要維持歷史，既然都不肯退步的話，那就只能毀滅對方了！”
冰冷的氣息開始瀰漫，迦勒底衆人紛紛露出絕望之色，但在這種維度的差距面前根本無能爲力，還不如在死前維持一個體面。
“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了，救世主們！”
悠揚的嘆息中，意識開始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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