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與杏子的約定;在等英雌救帥哥
被這麼一陣安慰，杏子不由得破涕爲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過腦袋。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居然會在一個剛認識沒多久的大哥哥面前展露這種狼狽的姿態，實在是太不成熟了。
在父親身邊見過一個又一個本來溫順和善的教徒變色離開，曾經那些玩在一起的夥伴也因爲家裏人的叮囑孤立了她，每天都要面對那些暗地裏的指指點點，後面更是因爲父親被總部驅逐而時常忍飢挨餓……
見到這麼多不該是小孩子面對的世事，佐倉杏子雖然年幼，卻也不會天真到隨便碰到一個看似良善的人就直接敞開心扉。
但不知道爲什麼，從與六道冥相遇的第一面，她就覺得祂不會是壞人，後來看到大哥哥在教堂裏與爸爸侃侃而談就更是難以產生懷疑了。
大概是六道哥哥實在好看，是她見過長得最好看的人的緣故吧。
但無論什麼原因，想起剛纔那哭哭啼啼，讓人看了跟撒嬌差不多的樣子，小杏子只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暈倒了，爲什麼她會做出這種奇怪的事啊！
“那是因爲小杏子還小，”把玩着少女緋紅色的長髮，六道冥勸慰道：“大人負責養家餬口，去實踐自己的夢想，而小孩子是肩負他們傳承與希望的下一代，能夠讓你們快快樂樂的成長才是父母們最欣慰的。”
“所以啊，整天這麼愁眉苦臉的是絕對不行的哦，那樣不僅對現狀無用反而是讓家人更擔心。”
“嗯，我知道的，爸爸每天都很辛苦，不能讓他在家裏也變得悲傷，”輕輕晃了晃腦袋，讓頭髮脫離六道冥的魔爪，杏子整理了下面容，不想給人看到自己剛纔那‘難看’的樣子。
“那我究竟該怎麼做呢？”
杏子一臉迷茫。
她很懂事，每天在家的時候都是一臉笑容，即使在學校、在周邊小孩那裏受了委屈也從來不會在父母面前表現出來，就是爲了不給家裏多添煩惱。
但除此之外，她卻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根本不知道該如何給家裏人幫忙。
唯獨今天，因爲六道冥突然找她問路，把他帶去教堂參觀時爸爸看起來很開心，讓她覺得自己這次做了一件對的事。
但這種事肯定不可能經常發生，先不說風見野市也不是什麼知名的旅遊城市，就算總是有外地人經過也不可能每個都和大哥哥一樣是好人，爸爸媽媽知道她總是去接觸陌生人肯定會更擔心。
心底剛剛有想法就被迫放棄，杏子臉上一陣沮喪，只能眼巴巴地看向六道冥尋求建議。
六道哥哥是和爸爸一樣厲害的人，一定能夠告訴她該怎麼做的吧？
“真按照我的想法，其實你在校努力學習、在家幫忙做家務，有時間就去教堂裏打打下手，能做到這些已經是對佐倉父親最大的幫助了。”
這個世界這個時代的地球，比之正常的二十一世紀更發達一些。
因此就算佐倉父親被教堂總部驅逐導致失業，杏子家的生活條件並不好，卻依舊能夠上學讀書。
有關這方面，六道冥記得聽小圓說過，他們班級就有一位同學生活貧困到連筆記本電腦都沒有。
要知道學會操作電腦屏幕可是學生們必學的，那位同學連基礎的筆記本學具都用不起，卻依舊可以上學，從這可以看出這個時代的教育補助工作已經相當完善了。
只是讓人吐槽的是，明明連能夠給家人發送郵件寶貝平安的學校id卡、能夠投影屏幕的筆記本電腦之類科技產物在學校都已經是學生人手一件了，在這個時代，像杏子這種失業家庭卻依舊有連飯都喫不起的時候。
以六道冥的親身體驗，這個地球文明的發展方向不知爲何有些偏頗，像筆記本電腦、列車、手機之類產物早已普及到千家萬戶，反而是日常的果蔬、魚肉等食物更容易成爲一個家庭的負擔。
上得起學卻喫不起飯，在這個時代並不是稀缺現象。
六道冥搖搖頭，“不要給自己苛求太多，小孩子就做好小孩子，太過強求反而更容易做錯事，到時候就連你父親也不會高興哦，”
“但就這樣什麼都不做嗎？”
杏子顯然對這個答案並不滿足，她睜大着赤紅的眼睛，與六道冥一眨不眨地對視着，好似要以此表明她的決心。
“什麼都不做，就這樣看着爸爸每天都如此悲傷，這種事...這種事難道不是很奇怪嗎？”
“可是你覺得你能做什麼？肆意的篡改教義，傳播和傳統不同的信仰，歷史上做這些事的人並不少，其中最有名的一個叫耶穌，最後他被釘在了十字架上處以死刑。”
平淡的語氣讓少女渾身一個激靈，低下頭變得頹喪起來。
作爲神職者的女兒，她當然不可能不清楚耶穌是誰。
連宗教中的聖人活着時都沒做到的事，爸爸不被認可也是十分正常的吧。
毫無疑問，無論如何抱怨，她什麼都做不到。
“這，這是爲什麼？”杏子迷茫的低語。
“因爲教義是信徒們心目中神的御命，而能夠宣告教義的存在自然是神的代行者，他們或是教廷掌握實權的上位者、或是後世敬仰的聖人，而佐倉父親在教徒們眼中自然是沒這些身份。”
“不是聖人教皇卻擅自於教義中添加不存在的內容，這在人們眼中可是異端所爲。”
六道冥沒說的是，幸好這個時代講究人權，真要是中世紀敢做這種事，別說只是從教堂本部趕出來了，人早被抓入審判庭準備擇日火刑了。
只有聖人教皇有資格定義經典，換句話說，普通神職者擅自行此事，那就是在篡奪他們的權力。
咋滴，就你想當新時代的基督啊？
“但爸爸說的都是對的啊。”
佐倉杏子漲紅了臉，據理力爭。
“但在人們眼中，原封不動的照搬聖經內容纔是對的，這世上能夠說正確的道理的人很多哦，實際上就算是殺人放火的惡人，在犯案之後都能講出一堆讓你認爲有道理的話。”
“所以啊，相比說了什麼，人們也許更在意對方是怎麼做的，而擅自扭曲教義的神職者，在他人眼中應該是不合格的吧。”
“爸爸，是不合格的？”
“在聘用他的教堂本部眼中，這是必然的，但以個人行爲來看，用自己理念引導人們向善並沒有錯。”
“只是選擇將個人理念壓在工作上，導致被辭退也怪不得別人就是。”就像超市的收銀員看到貧苦殘疾人進門買東西，因爲可憐他就擅自打折甚至免費，這種事偷偷做一兩次還好，每次都這樣不被老闆掃地出門纔怪！
竊取團隊的利益給自己擴大聲望？這種員工誰敢要啊！
聽着六道冥如此說，杏子臉上肉眼可見得變得失落起來。
真的沒有辦法嗎？
那爸爸傳教的耶穌基督又是怎樣成功的？
死而復生？神蹟？奇蹟？
如果有傳說中的魔法就好了，如果有奇蹟的話，那麼善良的人就能得到回報、痛苦的人會得到救贖，童話中不都是這麼寫的嗎？
“現在做不到，不代表以後做不到！”
看到少女委屈的樣子，六道冥無奈：“我說這些只是讓你別鑽牛角尖，天天想着怎麼去解決那些大人都辦不到的事，當前時候腳踏實地提升自己、讓自己變得更優秀才能在以後靠自己完成心願。”
“而且現實中可沒有無緣無故的奇蹟，就算有也得小心這一切的背後是否有不爲人知的隱患。”
看出了少女寄託於奇蹟的想法，六道冥的聲音變得更認真。
如果這世上沒有魔法還好，但偏偏真的有，對這些小孩子還這麼坑。
“一分耕耘一分收穫，腳踏實地的努力在最初也許痛苦，但在收穫時卻能問心無愧地面對所有質疑與挑戰。”
“可若是奢求所謂的奇蹟，就算成功獲得想要的也未必保得住，到時候你必得爲曾經貪圖安逸走捷徑買單，須知所有命運贈予的禮物,都暗中標註好了價格。”
面對六道冥的意味深長，佐倉杏子一臉懵懵地，這些話對於她這個國中生來說實在太過複雜了。
就像每天聆聽父親講述的教義，她也只是覺得爸爸真厲害，說得都是正確的。
但是爲什麼其他人偏偏全走了，她對此卻只能憤懣而找不到原因，只當做爸爸說得和其他人不同纔不被承認。
像現在，她一面也覺得六道冥說得很有道理，很厲害！
另一方面卻依舊渴求奇蹟，覺得就算要付出代價其實也很合理，總比什麼都改變不了要好。
如果這世上真的存在奇蹟，如果魔法是真的，那麼就算要面對質疑和挑戰，也必然會和童話中一樣最後走到大團圓美好結局吧？
六道冥停頓片刻，看着少女迷茫的神色，知道這麼講大道理確實沒什麼用。
道理終極只是道理，很多事情沒有親身體驗過，根本引不起共鳴，甚至會被當成羅裏吧嗦的多管閒事者。
於是，祂乾脆略過這個話題，只是提醒道：
“無論奇蹟是否存在，當未來你想要藉助它的力量時，多想一想，你所渴望的奇蹟是否是你想幫助的人需要的？”
“爲什麼啊？”
“因爲奇蹟不是大家都喜歡哦，省略過程直達結果的奇蹟，對於那些一直在努力，從未想過放棄的人來說，某種意義上與詛咒無異！”
想起佐倉杏子原本的命運，六道冥看着她的眼神讓少女分外不懂。
這些話，她同樣感到很迷糊、理解困難，但因爲對六道冥的信任和崇拜，杏子卻是將之記了下來，只暫時從中得出一個猜測。
‘爸爸...也許並不喜歡奇蹟是嗎？’
看到少女在思考，六道冥並沒有再說更多，而是悠然地重新迴歸遊覽之中。
先在杏子心底留下個印象，等以後時機到了，自然用得上。
畢竟，現在丘比都還沒正式找上門來呢。
和杏子在風見野市這邊跑了不少地，回過神來，時間已近黃昏。
最後兩人交換了下聯繫方式，六道冥與少女約定，以後遇到難以選擇的重大抉擇、或是平日裏有什麼疑惑不解的難題，都可以主動詢問於祂。
杏子雖然很害羞，卻因爲平常少有能夠知心的好友，仍是將學校的id告訴了祂，有了這個兩人就可以在休閒時發送郵件溝通。
拿到這個在戀愛galgame中絕對能夠左右劇情方向的關鍵道具後，六道冥向前來送別的少女招手，終於踏上了迴歸見瀧原市的列車。
半個小時的車上行程，六道冥出站點後瞥了眼天上逐漸暗淡下去的殘陽，默默無聲地尋了個方向走上歸路。
快到晚上，溫度下降，冷風一吹捲起撒落地上的櫻花，卻沒有給人白天那種亮眼的感覺，六道冥‘嘖’了聲，往前走的速度又快了半分。
半刻鐘後，一陣陣詭異的嚎哭聲突然在耳邊響起，如泣如訴，讓人不禁聯想到這個國家傳聞中的封魔之刻、百鬼夜行。
漠然地停下腳步，六道冥正視前方，只看到一處陰暗的街道拐角，路上行人雖沒有，四周建築的燈火還在，只要膽子稍大點就不至於嚇到難以自持。
不過該來的還是會來，剛剛還覺得無甚要緊，街道陰暗處的空氣就開始扭曲，大地像海浪一樣搖晃，整個世界都在一股奇異力量作用下開始向抽象轉變。
——魔女的結界！
六道冥第一時間明白了自己現在遭遇的什麼。
無語地聆聽着越發嘹亮，最後鋪滿了整個異世界的詭異節奏嚎哭。
一隻只甲蟲樣的金色生物從未明處爬出來，沿着結界中隨處可見的鋼鐵管道鑽進鑽出，它們拳頭大的腦袋上分出兩根的觸角，觸角盡頭各有一隻猩紅的眼珠。
數以百計的甲蟲使魔咧嘴盯着這個闖入的外來者，好似在看最美味的網中獵物。
六道冥一動不動。
因爲在等英雌救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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