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謝謝你
沒有預想中曉美焰刺人的目光，也沒有想象中沙耶加說漏嘴的撒歡，連小圓都一直嚮往常那樣保持着羞怯的作風。
三個人和昨天一樣，就好像那天誰也沒有見到名爲空條正義的男人親眼化身爲猙獰的惡鬼一樣。
這種平靜一直持續到了下課鈴聲響起。
鄭毅就像第一節課時在另一個班時那樣，一如既往的和大家歡笑着揮手告別，一如既往的聽着孩子們此起彼伏的告別聲踏出教室，一如既往的沿着寬敞的走廊走向盡頭的教師辦公室。
一如既往。
——這讓他有些摸不着頭腦。
如果說沙耶加作爲一個硬核假面廚有着幫鄭毅打掩護的自覺，小圓也可以用【早就和沙耶加約定好了】這樣的理由來解釋，那麼曉美焰的淡然自若就顯得有些無法說清了。從短暫的接觸中，鄭毅可以確定這個女孩雖然看上去對什麼都漠不關心，但唯獨對一件事特別上心，幾乎每一次在曉美焰的臉上看到比較劇烈的感情變化，都和這件事有關。
或者說，是和一個人有關。
鹿目圓。
無論是在受襲時囑託他保護好鹿目圓和美樹沙耶加，亦或是之後在看到空我姿態的他靠近小圓而出手攻擊，曉美焰的一舉一動似乎都和鹿目圓的周圍息息相關。對於這個判斷，鄭毅沒有更加確鑿和明確的證據，但直覺告訴他，曉美焰眼底那總是若隱若現的覺悟之火，恐怕就與鹿目圓有關。
曉美焰對鹿目圓，似乎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執念。
既然如此，她就更不應該放着一個未知的人徘徊在鹿目圓的身邊纔對。
當時的情況，顯然那個看起來奇奇怪怪的場景是類似於結界一樣的東西，如果是單憑【空條正義】而言，不應該具有能脫離那個結界的能力。而且按照【空條正義】其人來說，也不會放棄自己的學生臨陣脫逃。
那麼問題來了……
曉美焰不知何時歸來的那一刻所看到的，那個剿滅使魔的高大生物又是誰呢？
這只是一種簡單的聯想猜測，但對於曉美焰來說，僅僅是這種簡單的聯想猜測，應該就足夠構成她行動的動力了。
【空條正義】，並不是人類，至少不是普通的人類。
用言語去求證也好，用武力去逼迫也罷，她應該是不會吝嗇於花費功夫去做這些事情的——在鄭毅看來，曉美焰這個孩子就有着這樣的覺悟和行動力。
具備類似於世界或者CLOCKUP之類影響時間的能力，曉美焰對鄭毅是能產生足夠威脅性的。
但爲什麼現在卻……
不過是對魔法少女小圓這部作品略有耳聞，甚至連劇情大概都全然抓瞎的鄭毅，除了能依靠面貌的記憶來分辨這五個女孩，剩下的就只能依賴自己的直覺和觀察來通過交流和相處去一一瞭解她們。
所以對於曉美焰，鄭毅終究沒能明白此時的她究竟有什麼打算，又是出於怎樣的考量。
鄭毅不太喜歡這種被動的處境，卻也有些無可奈何。
總不能他自己找上門去吧？
無法得到主動權，這讓鄭毅有點發苦。但等到他走回辦公室坐下來，接過和子老師遞上的冰涼麥茶，看着自己桌子上據說是志築同學贈送給每位老師的盒裝餅乾時，焦躁的心緒也不自覺的平復了下來。
船到橋頭自然直，過分的苦惱也於事無補，放鬆一點心態做好每天的事情，也許轉機就會出現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既然無計可施，那就以逸待勞。”
鄭家老爹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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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圓，你真的要去嗎？”
看着收拾好書包坐在椅子上有些發愣的小圓，沙耶加皺緊了眉頭，提着書包一蹦坐到了自己的桌子上。
現在已經是放學後有一段時間了，同學有的參與社團活動，有的回家，仁美在知道兩人有事後也早早告別去上日本舞的課程了。
而曉美焰，也在放學鈴聲響起後立刻站起身，回頭看了小圓一眼後，拿着書包頭也不回的出了教室，這會大概已經在樓頂等着了。
“那種人，放她鴿子就完事了，如果她報復，我們就去告訴學姐和老師，你不用害怕會她的！”
“不是啦，沙耶加，我其實已經沒有害怕小焰了……”
“那你爲啥要答應那個轉校生？她昨天又是打傷丘比又是攻擊老師，還挑釁學姐和恐嚇你，正常人這麼一套下來不神經衰弱也得失眠好幾天。結果隔天她就跑上來一副頤氣指使的樣子讓你放學去天台見她！”
越是說越是氣，說到這裏沙耶加的小臉上已經佈滿了憤恨和惱火，空出來的左手在空中不斷揮舞，就好像這樣能揍到曉美焰面無表情的臉頰一樣，一副惡狠狠又不服氣的神態。
“沙耶加…..”
擡手摁下沙耶加胡來的左手，小圓柔軟的粉色眼眸裏閃動着堅決的光亮，面對沙耶加的抱怨和慫恿，她始終是堅持要去天台見一次曉美焰。
“對不起，但我必須去見見小焰。無論是對我來說，對鄭毅老師來說，還是對於學姐來說，我都要去見她一面。”
溝通是雙向的事情，如果只是一方帶着交流的心意，另一方卻從不肯回應，那麼溝通就無從談起。
那天，小圓感受到了名爲曉美焰的少女，身心最內側的某樣東西。但就算是這樣，她也什麼都做不到，因爲在曉美焰的身心之上，有着名爲拒絕的堅實壁障。言語無法撼動，行爲無法動搖，穩如泰山一般的覺悟與執念將那個黑色的女孩團團裹住，死死的綁縛在了她爲自己量身打造的戰車上，沿着一條只有她所堅信的道路，筆直的扎進了看不穿的黑暗裏。
而現在，曉美焰第一次提出了希望交流的意願。雙方都產生了交流的需要，相互間的溝通也就變得有跡可循。
那面望不到頂的高牆上，被後頭的主人自己安上了一扇門。
小圓想過去，想到高牆的那一邊去。
所以哪怕這門小到幾乎難以通行，她也想去嘗試一次。
“……”
這次反倒是沙耶加說不出話來了。
煩躁的碾了碾腳掌，雙手胡亂的抓了幾下頭髮，沙耶加怪叫着晃了晃腦袋。
“啊啊啊啊！我知道了，去還不行去還不行嗎！從小你就這樣！”
明明平常總是軟乎乎的一股乖巧的樣子，無論什麼都好像能容忍和退讓。可一旦下定決心，那就犟到幾頭牛都拉不回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那種毅力和堅持，從小相伴至今的沙耶加可以說是除了小圓父母外最有體會的人。
“對不起，沙耶加，其實——”
“誒，不成！”
毫不猶豫的打斷了小圓還沒說出口的話，沙耶加擡手揪住小圓的臉頰，氣鼓鼓的唸叨着：“放你一個人去見那個殺人魔轉學生？拜託，別說晚上睡不着覺，我怕是走在馬路上都會因爲分心被車撞！”
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沙耶加鬆開了手掌，看着委屈巴巴的揉着臉蛋的小圓，輕哼了一聲。
“走吧，趕緊談完，回家喫飯！今晚的三號可是到了重要部分，我可不想錯過！”
說着，沙耶加跳下桌子，背手勾着書包，朝着教室門口晃了過去。
又輕輕揉了幾下泛紅的臉頰，小圓張了張嘴，還是把話沒能說出口。嚥下嘴邊的話，小傢伙抱起桌上的書包，笑眯眯的追上了摯友離開的背影，歡快得如同春日裏踏青的小鹿。
謝謝你，沙耶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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