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一半天使一半惡魔（完）
姬清和李若巖去了很多地方,認識了很多靈物和妖物,五年後他們開心地回國。
李若巖的漫畫已經創作好了，蛋蛋的大名叫做卿卿,諧音姬清的清，有感情深厚的意思。
出版後,每一位在漫畫中友情出場的靈物和妖物都收到漫畫作爲禮物。
那年華國遭遇特大洪水,救災是姬清被請求的第三件事。有二十三個省份受災，受災人口超過兩億。
洪水浩浩湯湯而來,波濤洶涌肆意奔騰，彷彿要將一切吞噬，連山川都要撼動,無數災民絕望的淚水滴到洪水中。
一條暴虐猙獰的蛟龍在滔滔洪水上飛躍，它的龍眼血紅，散發着殘暴的光，隨着穿雲裂石的龍吟,風雲鉅變,淒厲風鳴，黑雲滿天。
“是非常強大的妖物。”肖唱月這次沒有穿洛麗塔裙，素顏,便服,眼裏全是血絲。
上萬個異能者全部趕來,他們身上覆着靈,普通人看不見他們,土系異能者在強固堤壩,水系異能者盡力改變小範圍的水勢，木系異能者控制樹木抵禦洪水，風系異能者遏制狂風……
有二十幾位強大的靈物分別守在不同的省份。
姬清守護的這個省份是受災最嚴重的省份，潰壩現象十分嚴重，許多建築物直接崩塌。
姬清站在屋頂，面無表情地望着那個乘風破浪的妖物，他的銀髮在空中四處飄搖，灰藍色的眼眸映出洶涌的洪水，明明沒有任何表情，可是這張臉卻讓他有一種悲天憫人的聖潔之感。
雨水落在他的臉上，好像一滴慈悲的淚。
“你會不會有危險？”李若巖握緊姬清的手，他的手溫暖而寬大，把姬清冰冷的手裹挾的嚴嚴實實。
姬清擡眸看着李若巖，“不會，沒有人可以傷害得了我。”姬清勾了勾嘴角，眼裏全是明亮的光，他伸出冰涼的手捧住李若巖的臉，他閉眼用脣輕輕碰了一下李若巖，澎湃而洶涌的靈通過親吻傳遞到姬清的體內。
漆黑的紋路在身上浮現出來，它們如蟒蛇般糾纏撕咬，跳出皮膚，化爲一面修長而華麗的黑色羽翼。
柔和的白色靈光籠罩住姬清的另一半身體，溫暖的白光如穿透厚厚的雲朵投下的光柱，它們幻化成一面聖潔而美好的雪白羽翼。
漆黑的尾巴勾起，露出桃心的尾巴尖，銀色的長髮傾瀉而下，鋒利的尖牙刺破了下脣，一滴嫣紅的血如紅寶石般出現。
雪白的睫羽微顫，姬清慢慢地睜眼，他凝望着憂心忡忡的李若巖，展顏一笑，“我的公主殿下，你的勇者這次真的要去屠龍了。”
“名動四方後，就帶你走，好不好？”
李若巖點頭，顫聲道：“好。”
姬清展開雙翼，拍動翅膀，快如閃電般衝到空中，磅礴的靈傾瀉而出。
那隻妖物擡起頭，碩大的血瞳盯向姬清，感到姬清實力的妖物張開血盆大口，洪水從它嘴裏噴出，烏雲密佈狂風暴雨，洶涌的水勢之前衝到姬清的面前。
姬清冷靜的雙翼一斂，腳尖踩在萬頃狂濤之上，他的異瞳透過黑壓壓的雲海，和遠處的妖物隔空相視。
這是姬清從開始養老到現在碰到過最棘手的敵人，雖然面前的妖物原不能和以前葬身在諸神戰場上的敵人相比，可是那時，姬清的實力並沒有被壓制。
姬清現在的實力只是巔峯時期的百分之一罷了。
那隻妖物從水中完全躍出，周身散發着暴虐狂躁的靈，它仰天長嘯，而後向姬清撲來。它龐大的身體扭動時幾乎要撕裂空氣，引發滔天巨浪，姬清於這隻妖物，就如同蜉蝣於鯤鵬，而和體型相反的卻是他們的速度——
姬清張開雙翼，從浪濤上一躍而起，藉助極高的速度，一個俯衝來到了妖物的面前。在姬清靈活的身影前，妖物顯得無比笨拙。姬清尖銳的指甲暴張，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姬清抱住龍角，然後生生掰斷下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那隻妖物淒厲地長叫，巨爪拍向姬清，它的雙眼因爲疼痛紅到滴血，在靈衝破波濤時，雷電撕裂了黑雲。
剎那間形成的衝擊波及到了姬清。
姬清拍了拍雙翼，猛然一轉身飛速離開妖物，而後嘴角流出一抹鮮血。
當他受傷的那一刻，體內和李若巖結契的紋路突然光芒四射，無數磅礴洶涌的靈衝了出來。
姬清詫異地回頭，看到了李若巖，李若巖身上出現了陣法的波動，而後所有的陣法節節破碎，古老而強大的結界氣息隱隱泄露出來。
封印解除了。
李若巖閉上眼，變成金光消失。
天空上風雲鉅變，黑壓壓的雲霧被金光撕裂，而所有明亮的金光全部照耀在姬清身上，無數溫暖的靈脩復着傷口，姬清全身被靈包圍住，那些靈一點一點融入他身體。
此時姬清被金光籠罩，巨大的雙翼展開，宛如神話裏的神靈般威嚴聖潔，在他周身的所有洪水都變成了柔波。
“以我之名，召喚所有受我恩澤之生靈!”姬清清冽的聲音在風雨聲中響起。
繁複而神祕的紋路於虛無中蔓延，空間的大門被打開——
外表硃紅宛如鳳凰的火靈從虛空中飛出!
蒼茫古樸猶如神龜的土靈平空出現!
碧綠高大的樹靈帶着附身在所有的樹木上，優雅蔚藍的風靈鎖住了呼嘯的海風……
這些年來所有被姬清和李若巖幫助過的靈物和妖物，它們在這一刻因爲契約的力量全部出現。
無形的壓迫感以姬清爲中心散發出來，姬清張開雙翼，向那隻妖物飛去，瞬息之間飛到它的面前，然後抱起那斷裂的龍角，狠狠地戳向那隻可怕的蛟龍。
龍角刺穿它的腦殼，深深刺入它的大腦中。
“啊啊啊啊啊——”妖物淒厲哀嚎，而後無力地倒在洪水之中。
下一刻，風平浪靜，晴空萬里。
火靈散發出無窮無盡的紅光，飛過所有潮溼的地方，土靈沉入大地，木靈讓萬物重新生長。
夢三進入孩子們的夢鄉，讓所有驚懼的孩子露出甜美的微笑。
在所有異能者尊敬和崇拜的目光中，姬清現出身形。肖唱月激動地走過來，鞠躬對姬清表示感謝，並且把一個寶貴的靈源送給姬清。
姬清接過了靈源，他看着肖唱月，又看向四周所有的異能者、靈物和妖物，他被那麼對人包圍着，卻獨獨沒有看到最想要見到的人。姬清的表情是冷淡的，還有一絲茫然，他眨了眨眼，有些恍惚地問：“李若巖呢？”
還在燦爛微笑的肖唱月呆了呆，不解地啊了一聲。
“你有看到李若巖嗎？”姬清顫聲問道。
肖唱月搖了搖頭。
姬清走到夢三旁邊，問道：“你有看到李若巖嗎？”
夢三慌張地搖頭。
“系統，你有看到李若巖嗎？”姬清停下了腳步，他擡起頭看向自己上方的一片金光。溫暖明亮的光芒照耀在他的身上，可是姬清卻覺得內心一片冰冷。
“大佬，李若巖解除封印後就變成結界了。”系統不確定道，“結界都是沒有意識的，您頭上的金光可能就是結界的入口。”
無論姬清走到哪裏，頭上那片燦爛的金光就跟到哪裏，而姬清卻完全進不到那個結界裏面。
系統猜測那片金光是結界的入口，可這也只是猜測，姬清現在遇上了當初在商業樓碰到的困境，看不出結界的存在。
當初姬清是從所有失蹤的人身上找到解決辦法，可是現在根本沒有人進入過李若巖的結界……不，也許樹婆婆會知道!
姬清猛然擡起頭，飛向附近的一株樹，樹婆婆現在附身在附近所有的樹上，可以通過這些樹木和她溝通。
姬清將手掌覆在樹身上，急切地問道：“樹婆婆，當初你說李若巖體內的封印解除時，就會告訴我們一切，現在李若巖的封印解除了，可他的人也消失不見了，這是怎麼回事？!”
面前的這株樹微微晃動，而後傳來樹婆婆蒼老的聲音：“在我還是一個新生靈物時，李若巖就已經存在了。”
“它是一個很古老很強大的結界，可是卻沒有孕育一個靈物或者妖物出來。這對於結界是一種很不可思議的事情，因爲每個結界只要積攢了足夠多的靈，就會孕育出新生的靈物和妖物，讓它們來爲自己蒐集靈，也來守護自己，不至於被其他的靈物和妖物覬覦。”
“當時我離這個結界很近，很想進入結界蒐集靈，可是因爲我是木靈的緣故，無法輕易離開自己的結界，所以只能靜靜地看着。”
“看着數不清的靈物和妖物被無主的結界誘惑，卻不得法門，無法進入。”
“每個結界只會爲符合它標準的對象打開結界之門。就在我以爲沒有任何可以進入這個結界時，我卻意外進入了……”
樹婆婆的聲音帶着一絲不可置信，“那個結界裏有無數的靈，還有無數的像是錄像帶放送般的場景，全部都是關於一個人的樣子，從那個人的青春年少，播放到那個人的垂垂老矣，再不斷循環。”
姬清此時心中已經有了一絲隱隱的猜測，他的手在輕輕顫抖，他聽到樹婆婆說：“那是一個很好看的人類，丹鳳眼，有着眉心痣，就像菩薩一樣。那個時候我才知道，爲什麼這個結界不肯孕育出靈物或者妖物，因爲這個結界想要變出的不是其他，是這個人類。”
“所以它願意用所有的靈來完成一個不可能實現的願望，起死回生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這個結界卻想要逆天而行。”
“真是太奇怪了，明明結界是沒有意識的，但是結界裏面所有的情緒卻都是悲傷和……愛吧。”
“那個時候我還是新生的靈物，不懂這些複雜的感情，可是後來我見的東西多了，卻明白當初感受到的情感是什麼。”
姬清呆呆地看着頭上的金光，聽到樹婆婆的講述：“那個人類死後，被樹葬了，我想這就是我可以進入結界的原因，那個時候我還是小樹，那個人類死後種下的也是一株小樹。”
“我進去了一會兒，就被結界排斥出來。”樹婆婆頓了頓，用恍惚的語氣道：“過了很久很久，忽然有一天，那個結界有了意志，它給了我很多靈，並且讓我照顧它，然後它的身上就出現了無數的陣法，當陣法消失後，它就變成了他。”
“一個小嬰兒。”
“我給他取名叫做李若巖，因爲他執着的樣子好像一塊頑石，不撞南牆不回頭。”
樹葉發出沙沙聲，“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姬清將手放下，他對樹婆婆輕聲說着謝謝，然後展開翅膀向天空飛去。
天空萬里無雲，陽光明媚，而姬清頭頂的那道金光就一直跟隨着他，姬清飛到無人的地方，他擡起頭輕聲道：“李若巖？”
金光靜靜地灑在他的身上。
“陸清沼？”
沒有任何變化，讓人絕望的平靜。
“宋西辭？”
姬清捂住嘴，一滴淚從眼角滑下，他抽噎道：“你說話啊混蛋，不是說好的等我屠完龍，就帶你走嗎？我都不怨你每個世界要和我玩躲貓貓了，你這個人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呢？”
淚水順着下頜滴落，姬清哭得淚眼朦朧時，突然發現眼前金光大放，一扇門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姬清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他的眼眶紅紅的，抿着脣不讓自己哭出來，再深吸一口氣打開了那扇門。
眼前出來了一個恍若仙境的地方，裏面有無數的靈靜靜涌動，最中間的位置，有一條錄像帶般的記憶在流動。
那是一個藍眸銀髮的青年展開翅膀從天而降，姬清知道自己這個世界的殼子長得好，他也自己照鏡子看過自己天使形態的模樣。
可是他卻從來不知道自己在李若巖眼裏有那麼好看。
好像是帶了無數的濾鏡去看到他一樣。
他站在七彩的光暈中，雪白的羽翼優雅地舒展開，羽翼上的每一片羽毛都完美無缺，羽毛上的紋路如流光溢彩的銀線織成，銀髮如同美好的月光傾瀉而下。
他站在那兒，帶着一點好奇望來，灰藍色的眼眸宛如籠罩大霧的忘情水湖畔，雪白的睫羽微垂，好似在俯瞰着芸芸衆生。
結界裏出現裏無數的愛心和花朵，那些花裏胡哨的裝飾物像是一個結界豐富的內心世界，它們在青年的身邊爆炸般出現。
姬清抱着自己的翅膀小聲地抽泣。
畫面不停地轉化，變到鏡之城裏，紅眸白髮的惡魔，那雙眼眸像是最昂貴的紅寶石閃爍着雍容華貴的光芒，鉑金色的長髮是世界上最貴重的白色金屬也不能比擬的華麗，惡魔擡起下頜，巨大的黑色羽翼展開，他翹着腿坐在講臺上，卻像是坐在地獄的王座上。
在此刻，結界又涌出了無數的愛心，那些飽滿的愛心在畫面周圍飛速旋轉，瀑布般的愛心彷彿要將畫面裏的人淹沒。
然後，鏡頭又不斷推進，給了水滴型的小尾巴一個特寫鏡頭。
姬清坐在地上哭出了鼻涕泡，看到小尾巴的時候氣得鼻涕泡差點都要破了。
“系統，李若巖也真是一個人才，嗚嗚嗚……”姬清抱着翅膀哭唧唧道，“如果他去當P圖師的話，前途不可限量。”
在畫面裏的人的顏值已經遠遠超出了所有人可以想象的極限了。
美到連姬清自己看了也忍不住心動。
畫面再次一轉，變成了姬清在火山口破結界的樣子，他變身的過程彷彿也加了無數的特效，一路火花帶閃電，幾乎要閃瞎所有人的鈦合金狗眼，在明亮的光芒下，出現了他變成後的身影，和……那個桃心型的小尾巴。
結界再一次羣魔亂舞，瘋狂地撒花，彷彿要吹爆桃心型的尾巴尖。
姬清神情複雜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尾巴，再面無表情地擡頭看着畫面上加了無數特效的小尾巴。
李若巖這個死變態，竟然給一條無辜的小尾巴也加了無數的濾鏡!
此時姬清已經完全不想哭了，他在心裏的小本本上狠狠記了一筆，那就是，李若巖是一個口是心非萌點清奇的死變態。
結界上的畫面在不斷地變幻，所有的在李若巖眼裏的“姬清”都呈現在姬清面前。
睡覺睡得香噴噴的樣子。
喫飯喫得心滿意足的樣子。
乖乖看着李若巖畫畫的樣子。
紅着臉被親親的樣子。
還有一見到李若巖就微笑的樣子。
到底要有多喜歡一個人，才能記住他所有的樣子，把一顰一笑記得清清楚楚，把喜好習慣記得入骨三分，把除了那個人以外的背景都變成黑白，只有那人是鮮活明亮的樣子。
姬清不知道。
畫面的最後定格在姬清被妖物所傷，嘴角流出一縷鮮血。
其實那時候姬清傷得並不重，在他斬殺神佛的年歲，受過比這還要重的傷，那個時候的他渾身浴血還是傲骨錚錚。
而此刻，畫面上放大了那一縷血跡，四下所有的一切都突然變成了黑白，只有那縷鮮血紅到刺眼。結界上出現了無數代表心疼的眼淚，它們像雨滴一樣噼裏啪啦地落下，無數的愛心涌上去像是要給畫面裏的人安慰。
於是那個斷手斷腳也不曾哭泣的姬清，突然覺得無比軟弱，想要抱住一個人大哭一場。
畫面又開始重新播放，又出現了從天而降的天使，扇動翅膀對來人展顏一笑。
姬清走出了結界。
他回到了他們的家，一個人窩在沙發上，翻出李若巖畫的漫畫看，看着看着就和系統吐槽李若巖的腦洞清奇，或者看到精彩處開心地拍起肚皮誇獎李若巖。
系統不是很敢接話，它全程嗯嗯啊啊，生怕哪裏觸到大佬的淚點。
可是姬清沒有哭，他很冷靜，他對系統說：“既然當初結界可以變成人，那麼現在還是可以變成人的，反正我是靈物，生命長得很，我就一直等，等到天荒地老也沒有關係。”
夢三有時候會跑過來和姬清聊天，聊李若巖小時候的事情。
“李若巖小的時候是一個很敏感的小孩，他的夢都很壓抑呢。”夢三靦腆地笑了一下，“總感覺他過得不開心。”
夢三又告訴姬清，童童已經長大了，她成爲了一個威風凜凜的女警察，夢三說：“我真爲她驕傲。”
肖唱月也經常會來看姬清，她很感激姬清所做的事情，還給姬清帶來了國家發佈的勳章。
“當初如果不是你出手消滅了妖物，可能會有更多的人死亡，受到的損失是無法挽回的。”
後來過來看姬清的是商業樓的那隻龍龜。
龍龜報仇了，它將當年傷害過它的人搞到破產，家破人亡，看着那個人淪落街頭，乞討爲生。
它大仇得報的時候和姬清講了一聲，本來姬清以爲龍龜再也不會出現時，龍龜竟然又一次找上門來。
它坐在姬清家裏的茶几上，語氣十分複雜：“……我，我看到當年救了我又害了我的人的轉世了，他這次……是一個很好的少年。”
姬清靜靜地聆聽。
龍龜糾結了很久，小聲地說：“……我，我還是想要守護他，當我報仇後，才知道那個人類當時是被騙了，他其實並不想害我。”
“他這個人傻乎乎的，有愛心，貪財，沒腦子，蠢的不得了，我怕他出社會又被人騙了……我這次不出現在他的面前，也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了。”
“我就想守他一生平安，雖然沒有大富大貴，卻可以衣食無憂，兒孫滿堂。”龍龜忐忑不安地問道：“……我這樣會不會太犯賤了？”
姬清輕聲問道：“這樣做你會開心嗎？”
龍龜思考了許久，悄悄地說：“我會開心的。我當時被他救下了，就想着，我一定要顧他一生幸福安康。”它嘆了一口氣，“上一世沒做到，這一世……就當還願了。”
“開心就好，不要去糾結這麼多了。”姬清道。
那隻龍龜解開了心結，開開心心地走了。
然後是土靈過來拜訪，它是帶着風靈一起來的。
土靈追求了風靈幾十年，追求到一句告白變成長篇大論的情書，追求到沙漠變成綠洲，風靈終於答應了。
風靈矜持地看了一眼土靈，道：“我覺得這個靈物蠢得可憐，實在看不下去了，就答應了。”
土靈在一旁傻乎乎地笑。
姬清突然感受到當年他和李若巖對單身狗造成的傷害。
他有點想李若巖了。
每次姬清想李若巖的時候，就進入結界裏，看着對着圖像瘋狂撒花的結界。
“白癡，”姬清對着結界輕聲罵道，“我這麼一個大活人在你面前，你不看，偏偏守着回憶，回憶加了美顏就這麼吸引人啊，你再不出來，我就再也不原諒你了。”
結界還是蠢兮兮地撒花比愛心。
姬清一個人抱着翅膀坐在結界裏，數着翅膀上的羽毛，他數一片，就說“原諒李若巖”，數到下一片，再說“不原諒李若巖”……
那天在收拾東西的時候，姬清翻到了好多年前李若巖畫的畫，他突然想起之前和李若巖釣魚時，李若巖說要辦畫展，於是姬清將李若巖所有畫過的畫都拿了出來，準備辦一個畫展。
來觀看的人很多，但是不知道是過來看畫，還是過來看辦畫展的。
姬清就站在一副畫前靜靜地看着，銀髮藍眸，神情冷淡，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圈的真空，所有人都不敢上去打擾他。
這個時候，有一個男人從人羣裏走了出來，在衆人的圍觀下，拍了拍姬清的肩。
圍觀者已經露出慘不忍睹的表情了，因爲他們知道這個冷美人對所有過來搭訕的人都是不假辭色，美則美矣，卻太過高冷，就像冰雕玫瑰。
然後他們就看到那個冷美人回頭，明明轉身還是冷漠如雪原的樣子，看到來者卻是一怔，隨後冰雪消融，喜極而泣道：“混蛋!”他一把撲到對方的懷裏，明明是罵人的話，語氣卻溫柔得不得了。
李若巖抱住姬清，在他耳邊輕聲道：“我混蛋，我真是一個超級無敵大混蛋，我居然讓我的寶貝等了我這麼久。”
姬清緊緊抱住李若巖，淚水打溼了眼睫，他帶着哭腔道：“我不原諒你了。”
李若巖摸了摸姬清的頭，柔聲說：“那該怎麼辦呢，罰我寵你一輩子好不好？”
“不好。”
“不要一輩子，要下輩子，下下輩子，要寵我生生世世。”
李若巖抱起姬清，在衆人的注視下抱着姬清就走了出去，姬清把頭埋在他的懷裏，哭得一顫一顫的，李若岩心疼極了，他說：“好好好，寵你生生世世。”
在沒有人的地方，李若巖帶着姬清進了結界。此時結界已經沒有那些圖像了，只有充裕的靈。
李若巖抱住姬清，吻在他的淚痕上，吻在他哭紅的眼尾，吻在他柔軟的脣上。姬清變成小惡魔，用力在李若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尖牙狠狠刺入血管，明明咬人的是姬清，他卻哭得一顫一顫的，眼淚一直滴到李若巖的身上。
李若巖嘆了一口氣，對姬清說：“慢點咬，不急不急，不氣了啊。”
姬清擡起臉，抓起李若巖的手超級凶地咬了一口，然後吸了吸鼻子，額頭抵在李若巖的胸膛上，悶悶地說：“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很久。”
李若岩心疼地摸着姬清的頭，低聲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等了我好久，我發誓，我再也不會讓你等我了。”
“我就站在你的旁邊，你走到哪裏，我就跟到哪裏，好不好？”
姬清氣憤地伸出手指戳着李若巖的腹肌，“你要是再晚一點出現，我就是《魔鬼與漁夫》裏面的魔鬼了!”
“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魔鬼呢？”李若巖捧起姬清的臉，細密的親吻落在姬清的臉上，他低聲道：“你要取走我的靈魂嗎？它早就是你的了，你全部拿走好不好？”
姬清摟着李若巖的脖子，用力吧唧上去，“我纔不要你這個討厭鬼的靈魂呢!”他狠狠打了李若巖幾下，自己又委屈得不得了，“你怎麼現在纔出現啊。”
李若巖一邊親姬清的額頭，一邊解釋道：“我不知道，我變成了結界，然後什麼也不記得了，只是隱約記得在一片空白中，有人對我喊，李若巖，你白癡，再不出來，我就再也不原諒你了。我一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騰得一聲就躥出來了。”
李若巖捧起姬清的手開始親，從小拇指親到大拇指，從指尖親到手心，他的鳳眸含着溺死人的深情，輕聲問道：“我還可以得到原諒嗎？”
姬清用李若巖親的這隻手輕輕打了他一巴掌，力度太輕，以至於沒有一絲痛感，反而像是打情罵俏般，他兇巴巴地說：“不可以。”
李若巖做了一個心碎的表情，他悲傷道：“那該怎麼辦，我給我們家小可愛做一桌子好喫的可不可以？”
姬清又輕飄飄打了李若巖一巴掌，抽着鼻子說：“不可以。”
李若巖吻上姬清的額頭，他低聲說：“我真的好難受，我好希望你可以用力打我，因爲李若巖實在是太壞了，他是大壞蛋，他居然讓姬清小可愛這麼難過。”
姬清的眼裏還含着一絲水霧，他就保持着霧濛濛的眼眸，看着李若巖，“可是說好了，你是我的小公主呀，我都已經屠完龍了，就要把你帶走了，我怎麼捨得打你呀。”
李若巖抱住姬清，“那你把我帶走吧。”
“以後的日子裏，你要去哪裏，我都陪在你身邊，我們一起過舒舒服服的養老生活，一起做幸福的鹹魚，一起到生命消亡的最後一刻，共同迎接死亡，好不好？”
姬清蹭了蹭李若巖，用力回答道：“好!”
李若巖列了一長串表格，上面寫滿了哄姬清的一萬件事。
第一件事，是給姬清做一頓好喫的飯。
李若巖圍着藍白格子圍裙，站在廚房間忙碌，姬清就從背後抱着李若巖的腰，像小粘糕一樣粘在李若巖的身上。
等喫飯時間到了，姬清喫一口就擡頭看一眼李若巖，李若巖知道是姬清等自己太久了，怕他再次消失，他心裏難受得緊，特地開玩笑道：“我不會長翅膀飛走的。”
姬清狠狠咬了一下菜，壓低聲音兇巴巴道：“我只是看你秀色可餐。”
第二件事，是穿着情侶裝和姬清去遊樂場玩。
姬清和李若巖做了一次旋轉木馬，玩好了之後姬清有些悶悶不樂，他對李若巖說：“玩旋轉木馬，你和我之間就隔了那麼一段距離，看起來很近，可是卻怎麼也追不上。”
李若巖牽起姬清的手，在手上用力親了一口，道：“我宣佈，現在李若巖和姬清兩個人已經粘着一起了，誰也分不開。”
姬清哼了一聲，挽住李若巖的胳膊，把頭靠在他的肩上。
因爲和高空有關的項目姬清一律不怕，擺出王者蔑視的樣子，於是姬清和李若巖去了鬼屋，兩個人從容淡定地走進去，再端莊優雅地走出來，只留一個嚇癱的系統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最後姬清和李若巖坐了摩天輪，當他們在最高處時，天空中放起了煙花。姬清擡頭笑着看煙花，李若巖認真地看着姬清。
第三件事，是和姬清一起放風箏。
風箏是李若巖自己做的，他給姬清做了一個漫畫裏的蛋蛋風箏，給自己做了Q版的木子李風箏。
那天陽光正好，微風習習，綠草如茵，姬清和李若巖在草地上放風箏，風箏飛得很高很高。姬清走裏拿着線，笑容燦爛地對李若巖喊道：“看——我放的風箏高不高？”
李若巖笑着點頭。
姬清就像一個小孩子般開心地尖叫起來，一邊跑一邊擡頭看天上的風箏。
第四件事，是讓姬清參與他的健身。
李若巖在做俯臥撐，姬清就盤腿坐在他的背上，冷靜地說道：“一、二、三……”他突然舔了一下李若巖的耳垂，露出小惡魔的壞笑，“呀，耳朵紅啦~”
李若巖思考了一下，把姬清放了下來，推倒，放平，壓在姬清身上面無表情地做俯臥撐。當李若巖向下臥時，他就低頭親一口滿臉通紅的姬清，姬清乖的像煮熟了的大閘蟹，香噴噴地躺平讓李若巖啃來啃去。
等李若巖做好運動了，他掀起運動背心擦了擦臉上的汗，然後把姬清抱起來進浴室，爲下一個墊上運動做清洗準備。
第五件事，是帶姬清出去玩一天。
他們手拉手，從早上出門到最有名的早餐店排隊買早點，然後一起沿着沿着輕軌走路，姬清張開雙臂踮起腳尖走在前面，李若巖含笑着看着他，跟在後面。
他們爬上山看了日落，在夕陽染紅天之際，一起拍了合照，然後手拉手走回家。姬清要喫冰淇淋，於是他們就一邊喫冰淇淋，一邊慢悠悠地走路。
回到家時，還玩起了幼稚的遊戲，就是石頭剪刀布，誰贏了誰纔可以上一層臺階。
姬清輸了幾盤不樂意，抓住李若巖的腳不讓他繼續往上走，李若巖趕緊把姬清抱起來，扛着臉紅的小惡魔大步走向臥室。
第六件事，是唱歌哄姬清入睡。
姬清趴在李若巖的懷裏，頤指氣使道：“我要聽兒歌和情歌!”
李若巖摸了摸他柔順的長髮，眼角眉梢都充斥着溫暖而寵溺的笑意，他輕聲說：“好，你想聽什麼，我都唱給你聽。”
姬清閉上眼，在李若巖的懷裏找到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後，就乖巧地聽着歌兒進入夢鄉。
第七件事，是和姬清一起去看海。
第八件事，是和姬清互聞腳丫子，看誰的腳更香。
第九件事，是互相寫情書，然後遞給對方。
第十件事，是在雨中漫步，回來洗個熱水澡，然後幫姬清吹頭髮。
……
第九千九百九十六件事，是和姬清一起靜靜地看星星看月亮，然後閉眼接吻。
第九千九百九十七件事，是做姬清想喫的甜點給他喫，還要親他一臉。
第九千九百九十八件事，是看望所有還在世的朋友，並送上禮物。
第九千九百九十九件事，是和姬清一起看所有畫過的畫，回憶往昔。
第一萬件事，是和姬清一起迎接死亡，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互相說我愛你。
所有的靈源開始枯竭，李若巖的身影開始漸漸虛化，而和他結契的姬清也同樣虛化。李若巖抱住姬清，吻在他的眉心，輕聲道：“我愛你。”
姬清勾住李若巖的脖子，輕輕觸碰了一下他的脣，然後笑道：“我也愛你。”
他們一起化爲光點，消失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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