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熱
灼燒着靈魂和身體的業火一點點蠶食着身體裏的水分,嘴脣乾裂,口乾舌燥。
好疼,好渴……
意識在最深處墜落,無論逃到哪裏都是無盡的火,燒得他想掀了三界……
“撲通——”
沈忘州意識鬆動一瞬,眼神迷濛地看着周圍氤氳的蔚藍。
海,一望無垠的海,涼而不冰的海水彷彿有意識一樣,波紋晃動,承託着沒有力氣了的他。
薄薄的霧氣升騰,遮住了本就模糊的視線,沈忘州呼吸沉重地搖了搖頭,霧氣不散反濃,淡淡的冷香混雜其中,他徹底失去了視覺。
混沌的意識猛然清醒了一瞬。
他看不見了……他在水裏!好多水!
沈忘州渾身僵硬,好似墮入了最幽深恐怖的地獄,呼吸急促地仰起頭追尋稀有的氧氣。
這些水好似有了魂靈的妖,水火不侵的衣袍被輕易沾溼,黏膩地粘在肌膚上,一頭長髮鬆散,髮梢圈圈繞繞地環着脖頸,像一個個意義隱晦的溼漉漉的符。
沈忘州無暇顧及黏膩的不適感,既貪戀海水的涼意又極度恐懼海水本身,神志不清下反而漸漸沉入水裏。
窒息感伴隨着火焰被稍稍澆息的舒服,沈忘州眼神迷離地望着越來越遠的海面,要這樣死在海里了,好難受,有水進到鼻子裏……
不要這樣,他不想這樣死,換個死法……
好渴,好害怕……沒法呼吸……
肺的痛感隨着窒息感的加強愈發清晰,沈忘州緊咬着牙齒,整個人想蜷縮卻動彈不得,絕望地越沉越深……
一陣微小的水波襲來,沈忘州指尖驀地觸碰到一片冰冷,水波顫動,觸感稍縱即逝。
他什麼都看不見,下意識喊:“救唔——”
海水灌到口腔,嗆水的痛苦裏沈忘州茫然地走神,海水居然是……甜的?
這到底是是他的一場夢,還是真實存在的地方?
涼意徹骨的指尖落在頸側,輕輕捧住少年失神的臉,在沈忘州掙扎的動作裏,一隻手覆住那雙茫然的眼睛,另一隻手握於頸側,拇指抵住他的下頜,略帶強迫地讓他仰起頭。
一個沾染着海水甜味的,冰冷的吻。
看不見面前的“人”,沈忘州雙手在海水裏胡亂抓着,指尖觸碰的肌膚滑膩柔軟,是人的手臂和肩膀。
乾裂的脣被涼意滋潤,喉結滾了滾,他控制不住地追尋那一點點水和氧氣。
雙手抱住對方的後背,仰着頭努力將自己送到對方懷裏,淡淡的冷香好像在哪裏聞到過,但什麼都記不起來了,他只想抱緊眼前的救命稻草,緊緊抱住不鬆開。
衝出水面的瞬間,沈忘州猛地喘氣,試圖看清面前的人,但濃霧更甚,除了一抹白色剪影外他什麼都看不清。
水波氤氳,身影游到沈忘州身後,抓住了他亂動的手,指尖順着指縫滑入掌心,充滿曖昧地划動,涼意透過指腹滲入肌膚,沈忘州控制不住地瑟縮了一下。
另一隻手點在他喉結,緩緩打了個圈,感受到少年肌膚的輕輕顫抖後,向上一路撫摸到嘴脣,揉捏按壓到含糊着說不出完整的話。
沒了對方的吻,沈忘州體內升騰的火焰再次有了愈演愈烈的趨勢,這些似有若無的觸碰更像火上澆油,他難受得想要轉身追逐甜膩的吻,卻被控制住動彈不得。
銀白髮絲盡數垂落,幾縷落在沈忘州臉頰,他張嘴想喊,卻不小心咬住,隨着他轉頭的幅度,髮絲陷進脣瓣,勒出一道清晰的血痕。
細微的痛感蔓延,沈忘州下意識頓住想要把頭髮拿出來,身後的人忽然用指骨頂住他的臉側,迫使他用力向後偏過頭,強勢地與他交換珍貴的氧氣和淡水。
喉結脆弱地滾動,漂浮在海面的指尖泛紅,似乎想抓住什麼,最終也只能任由隨着無形無狀的海水流走。
海浪一波波,蔚藍的蒼穹上陽光燦爛猛烈,撒下一片炙熱的金紅,卻被這片海面盡數吸收,明明連霧氣都染上金紅色,沈忘州卻還是看不清。
對方的體溫冷的像冰,每每觸碰到沈忘州都會冷的哆嗦,卻又忍不住緊緊相靠,隔着布料讓這透骨的冷緩解他體內灼熱的痛。
被咬的血肉模糊的嘴脣在觸碰到對方的那一瞬間就悄無聲息地痊癒,薄脣變得紅腫充血,泛着溼潤的光澤。
沈忘州喘不上氣了,卡在脖頸的手指讓他動彈不得,口中發出掙扎聲,被迫延長這個吻。
雙腿在海水中無意識地踢動,似乎在尋找可以落腳的島,靴子灌滿了水,隨着一陣浪潮的席捲落入海底,沈忘州一手抓住那隻制住他的手,另一隻手向後擺動,想要推開對方喘息片刻——
手掌在滑膩的海水裏不住滑動,直到觸摸到一片堅硬的鱗——那裏本該是一雙腿,此刻卻是一條冰冷的魚尾……
沈忘州一片混沌的大腦微微一怔,緊貼的薄脣終於放過他,轉而輕吻住他耳尖,磨蹭着親吻頸側。
在本該是耳朵的地方,一個更爲柔軟冰涼的器官替代,像是魚鰭……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身後的人輪廓起伏的腰腹以下生着細軟的鱗片,一路蔓延變得堅硬鋒利,看似縹緲的尾鰭更是鋒銳到輕易切斷獵物……
此刻,這條極其漂亮有力的鮫尾在海平面下輕輕擺動,被人族觸摸到也不覺得被冒犯,反而主動迎上去,邀請對方感受。
尾巴緊緊貼過來,激起一道海浪,指甲修長蒼白的手指扣住沈忘州僵住的手,讓他只能在禁錮的範圍內活動。
沈忘州第一次覺得在海水裏,有比水更能奪走他注意力的東西。
濃霧裏的香氣更濃了,沈忘州眼底一片迷濛,伴隨着體內妖火的新一輪淬鍊,整個人疼得彎腰蜷縮向前倒去,卻因爲被禁錮着而停在半空。
身後的人沒有試圖拉他回來,反而隨着他一同彎下腰,像兩輪彎月,在某個溼漉漉的時空相遇,沉默用力地相擁……
海浪的輪迴無窮無盡,潮漲潮落的聲響變成了這方天地裏最微不足道的聲音,浪花一輪輪拍擊在岸邊的岩石上,發出的聲音像緩緩蠶食理智的咒語。
滾燙的體溫消弭於冰冷,似要破壞殆盡的業火此刻溫熱乖順地在身體裏流轉,一如靈力的主人毫無反抗之力的模樣。
沈忘州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有個他看不清的人,與他親暱,與他溫存,與他從背後相擁。
他想問那個人是誰,對方卻從不回答,只有偶爾的呼吸聲擦過耳畔,留下一點音色的端倪,可每每這個時候,他都沒精力去回憶是否在哪裏聽過這道聲音……
夢境的一半一切都亂了,那道身影一會兒變成了胤淮的模樣,咬着他指尖問“官人可還記得我?”,一會兒變成司溟的模樣,輕咬他喉結問“師兄爲何與他人這樣……”。
最後徹底亂了。
兩個身影同時出現,一前一後地在耳畔質問他,溫柔病態的嗓音明明天差地別,卻又詭異相似,讓他耳熱到擡不起頭。
“小修士,哭什麼?”
“師兄,你在做什麼?”
“……”
結契的痛苦與眼前的困境比起來,都顯得微不足道起來,沈忘州什麼都不記得了,又好似什麼都記得,被刻意模糊的腦海裏一次次閃過長而有力的鮫尾,海浪翻騰的波紋,和水中好似瀕臨死亡的窒息感……
滄海尊貴的主人百年未歸,如今回來,卻也只是貪歡半晌,絲毫不曾多看這故鄉一眼。
看不見的結界消散,波光粼粼的海面重歸平靜,好似什麼都不曾發生。
斷寒仙境。
陰詭喋木林。
沈忘州緩緩睜開眼睛,渾身痠痛嗓子乾啞,彷彿被車輪碾過一遍,內府卻一片祥和,被無數次灼燒至融化的經脈變得無比寬厚,靈力更是被洗滌得純透清澈,一團金紅靜靜懸於內丹周圍。
一道道梵文刻印其上,以生死祭,換萬年安……他突破到金丹巔峯期了。
沈忘州動了動手臂,肩膀到腰間扯動得一片酸澀,他覺出不對,猛地回頭——他不知何時從獨自盤膝的狀態變成了靠在司溟懷裏。
結契時他渾身滾燙如烙鐵,司溟不知道是怎麼抱得住他的,沈忘州清晰看見那雙修長瘦弱的手被燙的血肉模糊,大概是承受不住兇厲的靈力波動,臉色蒼白的暈了過去,脣角溢出一絲刺目的血……
沈忘州心頭一顫,立刻起身想要扶起司溟,碰到他肩膀的那一刻,腦海中忽然閃過夢裏的片段——司溟長出了鮫尾,一張病態稠麗的臉滿是引誘,從身後緊緊纏着他,推不開講不通……
“……師兄?”司溟幽幽轉醒,一雙漆黑的瞳孔與夢裏無二。
“嗯?!”沈忘州猛地擡頭,眼神對視的瞬間就心虛地移開,耳根連着脖頸的地方一片粉紅。
他強做鎮定地扶起對方,從百寶囊中取出藥膏,低頭給他塗,低着頭故作嚴肅地教訓,指尖卻抖了又抖:“下次不許這麼胡來了,我是劍修身體比你強悍無數倍,你身體已經經不起一點風吹草動了,傷了根本我也救不了你。”
司溟垂眸看着沈忘州紅到滴血的耳垂,脣角彎了又彎,被沈忘州握住的小拇指勾了勾對方的掌心,弱不禁風地靠在沈忘州身上,孱弱地明知故問:“師兄,結契的過程可順利?”
沈忘州動作一僵,擡頭看向別處,那夢境荒唐得他整個人光是回想些片段就快燒熟了,語無倫次地胡編亂造:“大,大致那回事吧,一開始有點困難,後來……總之還算順利。”
碧波驚水,春夢一場……他有罪,夢裏對師弟做了那樣的事,雖然遭罪的貌似是他……
司溟輕嗅着沈忘州身上獨屬於自己的氣息,幽深瞳孔溢滿病態的饜足。
玉佩忽然亮起,沈忘州恍然意識到從進入仙境到現在,他們師兄三個一直未曾聯繫過。
他迅速往玉佩裏注入靈力,遇錦懷焦急的聲音響起,沈忘州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小師弟,可否平安?!我是三師兄,小師弟?師弟?莫要嚇唬師兄,小師弟……”
沈忘州沒忍住笑了一聲,遇錦懷總是讓他想起他媽,一樣的唸叨。
司溟鳳眼微眯,神色不明地聽沈忘州與遇錦懷熟稔地傳音。
“師兄,我和司溟闖入了一處古神遺蹟,受前輩點化有所頓悟,沒想到過了這麼久,你們現在在哪?”
沈忘州隱瞞了赤燼的事情,畢竟對萬年前的那場大戰,如今三界廣爲流傳的版本是赤燼貪圖帝尊之位主動挑起戰爭,殘害了無數人族,帝尊出面力挽狂瀾,最終爲了蒼生隕落……
真是筆在誰手裏,誰就有理。
遇錦懷聽見小師弟的聲音才放心,又唸了半天叫他保護好自己,兩隊人交換了地點,決定同時出發匯合。
沈忘州放下玉佩,感慨,他居然“消失”了半個多月。
斷寒仙境開啓時間爲三十日,他開小差開了一多半時間,遇錦懷和季寒溪一邊找他們一邊收集了仙境裏三分之二的玉牌。
某種程度上竟也算躺贏了。
司溟身體本就不好,經歷幾次傷害已經虛弱得沒辦法獨自久站,沈忘州便讓他靠在自己身上,重新與襲焱滴血認主後御劍趕往一處冷泉匯合。
一路上也遇到過一些弟子,這些弟子也是在仙境中堅持半月之久的“精英”了,看見沈忘州的時候卻都害怕地後退。
可惜沈忘州看都未曾多看他們一眼,滿心的匯合後就可以把事情都交給遇錦懷,自己帶着司溟開擺。
斷寒仙境面積廣袤,加之其中各類幻境迷宮無數,沈忘州三日後才趕到了約定地點。
寒泉旁,一個金頂琉璃瓦樣的懸空樓閣立在一旁,沈忘州認出那是遇錦懷的防禦法器,因爲能力過於強大,在歷練的仙境不到萬不得已不會使用。
沈忘州意識到不對,迅速掐訣領着司溟閃進了樓閣。
樓閣內設施豪華,最中央的圓形玉牀上,遇錦懷嘴脣發紫地躺在上面,呼吸沉重,雙眼緊閉,口鼻流血,明顯是中了毒。
季寒溪坐在牀邊,把住遇錦懷的手腕,強行用靈力封住體內遊走的蛇毒。
看見沈忘州兩人,視線幾乎一瞬間就鎖定了走在前面的沈忘州,仔細看過幾遍,確定他沒有受傷,才收回視線淡聲道:“爲了救一位弟子,錦懷中了蛇靈寒毒。”
沈忘州見到遇錦懷的那一瞬間心頭猛然揪緊,大步走到牀邊單膝跪在牀上,俯身伸手探過遇錦懷心口。
雖還未傷及心脈,但已經運轉到內府,極其危險。
他眉頭緊皺,看向季寒溪:“爲什麼不捏碎玉牌出去?”
就算遇錦懷中毒沒機會捏碎,季寒溪也應該送他出去。
季寒溪示意他看向牀頭,一枚刻着遇錦懷名字的玉牌已然碎裂,但遇錦懷人卻還在這裏。
“半月前,仙境內的所有玉牌都與外界失去了聯繫,我們只能等到仙境打開再出去。”
怕是他與赤燼結契時的靈力波動影響到了仙境內的靈氣,導致了法陣失效。
沈忘州一陣自責,想起什麼,迅速回頭看向依舊站在入口的司溟:“司溟,你手裏那麼多丹藥,有能解蛇毒的麼?”
目光淡淡掃過沈忘州緊攥着遇錦懷的手,司溟掩脣咳了幾聲,遮住眼底氤氳的情緒,緩緩搖頭。
“沒有。”
“你是醫修,進入斷寒仙境卻不帶解毒丹藥?”季寒溪目光審視地看向司溟,從見到司溟的第一刻起,直覺就告訴他這個人很危險……
掌心的心跳愈發遲緩,沈忘州煩躁地將百寶囊蒐羅一番,卻一無所獲。
蛇靈寒毒是一種天地靈氣守護天材地寶的靈獸皮膚裏的,毒性陰狠毒辣,不會要命,卻會一點一點順着經脈滲入內府,腐蝕內丹。
修者內丹損毀必會影響進階,嚴重的甚至修爲倒退再難進益。
遇錦懷這種天之驕子若是因爲這毒就此一蹶不振,沈忘州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接受。
司溟的視線始終停留在沈忘州身上,聞言輕扯脣角,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季寒溪,語氣卻低落自責:“蛇靈寒毒如此稀少,我實力低微,沒有捉到過,所以沒有解藥。”
沈忘州爲司溟說話,煩躁道:“他身體不好你看不見麼,你讓他拿命去捕蛇?”
季寒溪微微蹙眉,短短半月,兩人便如此親近了麼。
沈忘州小心翼翼地探着遇錦懷的經脈。
蛇靈寒毒是寒屬性,按照常理應用火靈力克之,但遇錦懷是木屬性,沈忘州壓根不敢輕易深入內府去清理寒毒。
正慌神時,沈忘州猛地想起什麼,看向季寒溪,語速飛快地問:“我在話本上看過,木屬性妖丹在木屬性的修者體內可以暫緩毒性,對不對?”
季寒溪點頭:“但若想解蛇靈寒毒,需要的妖丹品階和數目都有嚴格的……”
“陰詭喋木!有很多!”沈忘州轉頭看向司溟,張了張嘴,他不想收回送出去的東西,但人命關天,只能頂着司溟失落的眼神問:“司溟,那些喋木的妖丹……你先借我一些,等三師兄好些了我去給你拿更好的……”
少年爲別人焦急的表情原來這般讓人不悅。
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病態笑意,輕輕道:“本就是師兄的東西,怎麼是借呢。”
沈忘州接過被裝進精緻玉匣中仔仔細細收好的妖丹,心底暗暗決定要送司溟更好的,轉身一顆顆喂進遇錦懷嘴裏。
看遇錦懷的臉色稍緩,才鬆了口氣。
季寒溪:“妖丹還有很多,應該可以堅持到歷練結束。”
沈忘州“嗯”了聲,確定遇錦懷暫時沒了大礙,叮囑季寒溪好好守着遇錦懷,又叮囑司溟不要隨意動用靈力,然後就閃身出去,幾息間便沒了蹤影。
樓閣內一時陷入安靜,沒人知道沈忘州去哪了,他也沒給別人機會問。
“你混在忘州身邊,有何目的?”季寒溪率先打破沉默,淡漠看向角落裏自沈忘州走後便褪去僞裝的司溟。
“能是什麼目的……”司溟懶懶倚在太師椅上,面色玩味地瞥了他一眼,嗓音曖昧:“只是與師兄互通心意,互□□侶罷了。”
季寒溪臉色微變,意識到不過是司溟的一家之言,不可輕信後依舊冷淡壓抑。
語氣漠然:“你有解毒的丹藥。”
司溟似乎聽見了什麼有趣的事,漫不經心地點頭,百無聊賴地說:“有,但我有什麼理由給你呢。”
不等季寒溪說話,司溟眼底閃過幾分興味,又問:“你叫他忘州?”
果然有問題。
“你若是交出丹藥,我便不爲難你,”季寒溪擋在遇錦懷身前,喚出本命法器厭歸扇,“否則……”
殺意凜然,憑空激起的獵獵勁風掃過司溟耳邊,他卻毫不在意地輕笑,惓懶的聲音被刻意拉長,幾分說不清的狎暱:“真生疏。”
“昨夜師兄還讓我叫他夫君呢。”
司溟手邊的瓷杯應聲而碎。
季寒溪臉色陰沉。
厭歸扇打開,金石紋理閃爍,就要制住司溟找到解藥時,面色玩味的少年忽然撿起一塊瓷片,緩緩攥緊,鮮血順着冷白的手腕下落,滴在沈忘州給他披上的外袍上,綻開一朵朵荼蘼的花。
在季寒溪警惕的目光下,司溟輕佻地調轉瓷片,割向了喉嚨。
季寒溪瞳孔緊縮。
鮮血噴涌染紅了半個地面,慘烈的場景讓樓閣內仿若地獄,司溟仿若不知疼痛,還來得及緊了緊外袍,才丟掉瓷片倒向桌面,嘴角期待地翹起。
就在這時。
樓閣的結界再次被打開,匆忙間給司溟獵了幾顆上品妖丹的沈忘州閃了進來——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