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家妻

作者:空烏
沈忘州眼神微變,擺擺手讓兩個花娘退下。

  雕花木門“咯吱”一聲被從外面推開,一股濃郁的花香撲鼻而來,嗅入鼻腔的瞬間沈忘州眼前一晃。

  抓住司溟的手微頓,金紅豎瞳瞳孔收縮,他狀似不經意地撫過司溟頸後,注入靈力幫他清醒,心底暗驚。

  這隻妖給他的壓力和霖澤真仙無二。

  繼續留在這裏很危險。

  面色不顯,沈忘州依舊一臉紈絝模樣靠着軟塌摟着司溟,輕佻地看着那抹粉白婀娜走近。

  檀魍並未穿着圓臺上的薄紗,換了一襲桃花般的粉衣,步履翩翩間衣襬輕搖,仿若一朵朵盛開的桃花。

  她跪坐在幾米遠的地方,侍女很快地將蒼翠色的古琴放好,又幫她調整好面紗和衣襬,燃起香燭,這才站到身後。

  離得近了,那股花香更濃,沈忘州眼前的情景也一陣陣模糊,他蹙眉,想要屏息時,脣邊忽然被遞過一杯溫熱的甜酒。

  司溟單手撐在他身側,另一隻手修長手指拿着一隻白潤的瓷杯,臉與他湊得極近,剛好擋住了侍女和檀魍的目光,睫羽低垂,薄脣微張,無聲地道。

  “解藥。”

  沈忘州低頭含住杯沿,喝掉了一整杯甜酒,酒液滑入口中,口感絲滑柔軟,半點刺激都沒有。

  侍女上的清酒光是聞着就很辛辣,這杯被司溟加了解藥的酒卻這麼甜,沈忘州恍然想起司溟每次給他喫的丹藥都是甜的……

  嘴脣染上一層水色,沈忘州發現他嗅不到那股詭異的花香了,司溟的藥果然管用。

  他擔心對方會突然動手,主動將司溟往懷裏拽了拽。

  司溟好似沒有骨頭,立刻趴在他懷裏,指尖在他頸側輕劃,輕咬着他剛剛喝過的酒杯,眸色迷離。

  沈忘州呼吸微燙,他默認是酒的作用,提防檀魍的同時又忍不住垂眸看向司溟。

  狐耳微抖。

  他小師弟演技也太過完美了,這麼看,這些名動絆殄邸的花娘都全然被比了下去,連司溟的半分魅惑誘人都不及。

  “公子叫奴前來,奴便是來了,爲何公子卻不看奴了?”

  檀魍一雙含情脈脈的桃花眼,直直望着沈忘州,水潤的瞳仁彷彿波光瀲灩的湖面,飄蕩着幾枚桃花瓣。

  沈忘州與司溟交換了一個眼神,指尖點在酒杯旁,神色倨傲地笑了:“向來是姑娘挖空心思取悅我,你倒特別。”

  檀魍素手輕撫琴絃,含笑反駁,聲音輕軟魅惑:“向來是客官們爲奴神魂顛倒,公子卻帶着美人前來,比奴還特別。”

  沈忘州像摟着什麼小玩意兒一樣,揉弄司溟的耳朵,神情恣肆無謂,渣的明明白白:“這是家妻。”

  檀魍動作微頓。

  見過不少領着小妾前來尋歡的浪蕩爺,帶正牌夫人來的……她還是第一次見。

  沈忘州眯眼,靠得更隨意:“會些什麼曲兒?彈來聽聽。”

  檀魍用目光將兩人看了個通透,才嬌媚道:“奴隨心而奏,若是彈入公子心底,公子便準奴陪您一杯酒,如何?”

  “好啊,”沈忘州眉梢微揚,手在桌面一擺,打翻了盛滿酒記液的杯子,“你若彈不進我心底,那就罰你獨飲一杯夫人的酒。”

  多多下料的酒。

  這種實力的妖,若不加以限制,他和司溟今晚的行動必然寸步難行。

  司溟聞言眉眼微垂,儼然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模樣,趴在沈忘州心口,癡情又隱忍。

  “便依公子的。”檀魍在這鴛鴦樓幾百年,都未曾見過這樣的夫妻,都有點開始可憐這個男人了。

  沈忘州調動靈力封住五感,但當琴聲響起的一瞬間還是心頭巨震,他裝作沒反應的樣子低下頭與司溟親暱,實際在感受司溟的狀態。

  他都如此難受了,司溟這幅身體該如何承受?

  沈忘州本想借着司溟擋在前面的視線死角與他用口型詢問,俯身望向司溟時對方卻忽然直起上半身,猝不及防地摟住他脖子吻了上來。

  沈忘州微微一僵,旋即配合地張開嘴,按住他腦後加深了這個吻。

  帶着涼意的薄脣軟軟貼上來,含住他的嘴脣,舌尖輕輕撬開沾滿甜酒香氣的牙齒,一顆丹藥被推入口中。

  沈忘州本就半躺的姿勢滑得更下,他注意着對面侍女和檀魍的動靜,司溟卻忽然將手伸進他外袍與中衣之間,在腰間打轉。

  沈忘州腹部繃緊,呼吸猛地一急,他一隻手撐着軟塌,另一隻手虛虛環着司溟的腰,無論如何都再騰不出手去阻止司溟的動作了。

  侍女們似乎都在看。

  這個認識讓沈忘州明知這一切皆是做戲,還是臊的耳尖顫動呼吸急促,他忍不住曲起膝蓋抵住司溟的腰,暗示他不要繼續了,司溟卻忽然放過他紅潤的嘴脣,轉而去吻他耳垂。

  溫軟溼漉的觸感轉移至敏感的耳根,沈忘州整個人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一下,喉間微滾,在腰間的手又一次移動時,終於發現不對。

  司溟在寫字。

  在檀魍這種級別的妖面前傳音是很不明智的,所以司溟用衣襟遮擋,在他腰上寫字。

  他這時候居然還在想那些有的沒的,也是夠丟人。

  沈忘州努力放鬆腰腹調整呼吸,偏頭去吻司溟的臉側,在一次次讓他控制不住繃緊肌肉的癢意裏終於讀懂司溟的話。

  “師兄,丹藥可以暫時抵禦琴音,我裝病,離開。”

  沈忘州捏了捏司溟的白色狐耳,暗示他自己讀懂了,對方卻好似沒收到暗號,捏着他的下巴再次吻了上來。

  沈忘州只能抱住他的腰和他一起倒在榻上,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微微後退。

  看着面前紅潤閃着水光的薄脣,和陷入愛慾中迷濛的臉,沈忘州深吸一口氣,與他蹭了蹭鼻尖,低聲道:“別鬧。”

  司溟垂眸,輕輕“嗯”了聲,然後乖順地扶起他,賢惠地替他整理亂掉的衣襟。

  沈忘州再聽琴音,已經沒有了臉紅心跳的感覺,瞥向檀魍,對方也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只是那眼神裏怎麼看怎麼多了幾分曖昧和意味深長。

  沈忘州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心跳依舊凌亂。

  看來這段活春宮演記不錯,青樓頭牌都給予肯定了……

  “咳咳……咳——”

  理好領口的最後一絲褶皺,司溟忽然開始掩脣輕咳,從勉強忍着到咳出鮮血,眉心緊皺肩膀顫動,虛弱的彷彿隨時會暈倒。

  沈忘州都快分不清他是在演還是真的發病了,抱着人大聲喊大夫。

  青樓裏哪有看病的大夫,檀魍不得不停下琴聲,怕人死在鴛鴦樓,柔聲說在穹魚茶肆纔有醫館,建議他們去那邊。

  沈忘州臨走不忘讓檀魍喝下自罰的那杯茶,這幅“糟糠妻命在旦夕紈絝夫君依舊只顧尋歡”的模樣,看得周圍侍女都控制不住地露出厭棄的表情。

  檀魍雖然喝了茶,但沈忘州依舊不敢大意,他自己就有不下十種假裝喝下的辦法,只能先帶司溟離開這裏,從長計議。

  鴛鴦樓每層外面都站着許多摟着花娘的客人,有的甚至把椅子搬到外面,懷抱美人,居高臨下地欣賞一樓圓臺上的表演。

  沈忘州抱着司溟從這些人身邊擦肩,很快融入其中。

  衣襟忽然被拽了拽。

  司溟面色蒼白地開口:“師兄,我沒事……放我下來吧。”

  沈忘州尋了一處不起眼的地方放下他,與他低聲說話:“那檀魍定然有問題,修煉到師父那個境界的妖,必然要喫很多人族,但這絆殄邸喫人的妖那麼多,若都像她這般狂喫海塞,早就喫完了。”

  司溟瞥向沈忘州身後,輕聲道:“所以他們需要不停地將人族引進絆殄邸,再喫掉。”

  沈忘州眼底微暗。

  他想的更多。

  這些妖族在赤燼隕落後便歸屬於另一位上古神——桃樹驚穢了。

  桃樹與九重天一直都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對人族就是口糧的看法自然也相同。

  那絆殄邸的存在,是否和九重天的陰謀有關?

  這個不被三界管轄的灰色地帶,不停地強行吸引人族進入,是不是九重天爲了對付鮫人,所以聯合妖界在暗地裏吞噬大量的人來修煉?

  若真是這樣,那就不是區區鮫嶽仙宗能管得了的了。

  他要讓赤燼儘快通知鮫人,但也不知道那瘋子會不會管,畢竟鮫人的實力不需要把九重天放在眼裏,人族的安危也不是他所關心的,沒人能揣測出鮫人的想法。

  沈忘州第一次覺得隊友太強也不一定就是優勢。

  司溟看着沈忘州臉上的表情從凝重到思索最後歸於煩躁,輕聲問:“怎麼了師兄?”

  沈忘州將自己的擔憂說給他聽,着重表示了自己對鮫人這位隊友的不放心,末尾煩躁地補充:“我不僅擔心那鮫人不管這件事,更擔心他一個不高興把我也給宰了。”

  不想解決問題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他覺得鮫人幹得出來這種事。

  那鮫人本鮫此刻滿臉無辜地看着沈忘州,臉色蒼白我見猶憐,輕輕道:“或許他不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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