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她隨手送到功德箱中，全當是感謝佛祖昨晚對他們的庇佑，又在寺廟中住上了幾天，等到路上的雪化了，才收拾東西回侯府。
將近年關，來採買年貨置辦新衣的人自然不少，錦玉閣本就佔了個好位置，又因爲先前的事重新打響了名號，來的人更是絡繹，紀璇菱安排幾個府上的丫鬟小廝去幫忙，自己也經常去這些個鋪子裏看看情況。
紀璇菱正在看來年開春的樣式，不想趙美柔也走了進來，在店內隨便逛了逛，買了兩個珠玉首飾和幾件子大麾。
紀璇菱掃了一眼，這幾件大麾樣子都十分的簡約，勝在厚實，首飾也挑的沒什麼特色，與大麾相配，選的都是絨花的。
她放下冊子：“伯母有什麼想要的，讓店裏的人送去就是，這寒冬臘月的，也不必親自跑一趟了。”
趙美柔摩挲着大麾：“這都是給你妹妹準備的，怕下人準備的不夠貼心，只得親自來了。”
“哦。”紀璇菱不冷不熱地應聲，收回目光，一側的夥計見狀麻利地將東西都包好。
“夫人，我幫你拿過去吧。”
趙美柔仍立在原處，定定地看着紀璇菱，見她始終沒有擡頭，這纔對夥計點點頭，擡步準備走出店鋪。
剛走過櫃檯，趙美柔忽然停下，深吸一口氣，快步走到紀璇菱身邊：“璇菱，算伯母求你，別館苦寒，如今也將近年關，你就發發善心，讓你妹妹回來，好不好？”
紀璇菱嘆了口氣，合上冊子：“伯母，我給過她機會了。”
“是，我知道，這件事情都是錦湘做的不對，伯母再次跟你道歉，可是你也清楚她是被人利用的，而且現在，你也不是沒事了麼，就這兩個月，這兩個月最是嚴寒，待到開春，讓錦湘再回去好不好？”
紀璇菱撐着頭聽着，之間捻着兩股絲線，將它們繞在一起又分開，看着無措地趙美柔，沉沉嘆了口氣：“伯母，如今我好好地站在你面前，是因爲我足夠幸運，要是錦湘再做些什麼，您能保證侄女也能順利度過麼？”
“不會的，我會好好看着錦湘的。”
“可是伯母，我不願意過日夜防範的日子。”紀璇菱道，“且錦湘也該喫些教訓了，縱使在別館，她也是侯府的小姐，想來是沒有人敢苛待她的。”
紀璇菱將桌面的東西略微收拾了一番：“後院還有事，恕小輩不能再招待你了。”
趙美柔直接拽住紀璇菱的衣服，紀璇菱輕飄飄地抽出：“失陪。”
說罷頭也不回地走去後院，趙美柔靠着櫃檯，頗有些無力。
紀錦湘自幼嬌生慣養的，她的一切事宜都由自己操辦，如今離開侯府，紀錦湘該怎麼辦啊。
雖說錦湘是侯府的小姐，可畢竟別館偏遠，沒個主事的，那些僕役難免不會因爲紀錦湘年齡小不知事而欺負她。
這可該怎麼辦啊。
趙美柔失魂落魄地走出錦玉閣，她看着晴朗無雲的天空，只覺得悵然，憤恨自己的沒有，又埋怨起侯爺的嚴厲。
又不是什麼大事，若他硬要保下紀錦湘也不是不可以，爲何一定要聽從紀璇菱他們的，將錦湘送走。
她可憐的女兒，才經歷過那樣可怖的事，又要在這個寒冬中苦熬。
趙美柔想着忍不住又淌下幾行眼淚，回到自家馬車前，卻見已經有個珠光寶氣的婦人在等着她。
這婦人不是別的，正是前些時日攛掇紀璇菱的趙蘭蓉。
趙美柔自然沒什麼好臉色，可趙蘭蓉卻親暱地湊上來：“哎呀，我的好姐姐，可是哭了，因爲錦湘的事？”
趙美柔不理會她，搭着小廝的手就要登上馬車，猛然聽見身後的人開口道：“姐姐，就不想聽聽妹妹這次來做什麼？”
“不想。”
“姐姐不希望錦湘回來麼？”
趙美柔步子一頓。
趙蘭蓉看出她的猶豫，繼續說：“可憐我那如花似玉的侄女，去這麼個偏遠的地方，也不知道會不會被別館的丫鬟婆子磋磨。”她擦了擦並不存在的眼淚，“且錦湘也到了要說親的年紀了，有紀璇菱在，也不知道要耽誤多少年。”
趙美柔的手攥緊復又鬆開：“你當初，就是這樣誆騙錦湘，陷害紀璇菱的麼？”
猛地被戳穿往事，趙蘭蓉有些許尷尬，不過也算不得是她誆騙紀錦湘，她不過是幫別人帶了幾句話罷了，事情是紀錦湘做的，主意是那位郡主出的，最後誰被害了，誰又失敗了，跟她有什麼關係。
“姐姐嚴重了，妹妹不過是同錦湘說了幾句關心的話，您也不要誤會什麼。”
趙美柔冷笑，掀開轎簾。
“這次我是真心實意地想幫姐姐，幫錦湘，姐姐不如聽了再說？”
趙美柔乾脆地走進馬車，坐下，就在趙蘭蓉以爲自己沒勸動她，失望而歸的時候，轎子裏的人忽然出聲道：“還不進來說。”
趙蘭蓉忙跨進轎子。
她的主意也簡單，紀璇菱如今也到了該定親的年紀，可二房沒有當家主母，這事該怎麼辦，都需要趙美柔出面，要是趙美柔能趕快給紀璇菱定下婚事，將紀璇菱嫁出去，再接紀錦湘回府就簡單多了。
畢竟紀璇菱嫁了出去就不是侯府的人，侯府的事，哪個小姐回來哪個小姐離開的，她也管不到。
趙美柔聽完，懷疑地看了趙蘭蓉一眼：“怎麼，你又在打什麼主意。”
趙蘭蓉摸摸鼻子：“先前不也同姐姐您說了，我家的那個如今也二十有二了，見過不少家小姐，都沒瞧上，硬是要娶靖平候府的大小姐，先前擔心拿不住紀璇菱，便回他說紀大小姐不同意，之後便同我鬧上了，絕食自傷，甚至還說要去寺廟出家去。”
之前她還想過，要是紀錦湘的事成了，紀璇菱也算是毀了，將她收入府裏還算是擡舉她了，誰想最後受罰的竟然是錦湘呢。
她勸過自己兒子無數遍，可這個祖宗眼裏就只有紀璇菱，好想這世界上沒別的女子了。
趙美柔倒不覺得紀璇菱能夠看上她那位侄子，不過趙蘭蓉確實出了個好主意，若將紀璇菱嫁出去了，將錦湘帶回來，確實容易得多。
只是這人選，她得好好挑選挑選。
“行了，這事我知道了。”
趙蘭蓉見事情能成，笑道：“那就替我家那不爭氣的，先謝過姐姐了。”
“只是紀璇菱可不一定能看上你家阿鬆。”
趙蘭蓉的笑臉微僵，目光看向別處，怎麼她家阿鬆哪裏配不上紀璇菱了，要她看紀璇菱嫁到她家，還委屈自己兒子了。
“姐姐只管安排安排，阿鬆有那本事。”
趙美柔想到外甥那一副木訥黝黑的樣子，搖了搖頭。
只是紀璇菱倒不想這麼早出嫁，後院對女子來說並不是什麼好地方，成婚只那一天是光彩的，後續都是讓人疲憊的雞毛蒜皮，如果可以她倒想一直做個姑娘，自由自在的。
可如今年齡也到了，身邊與她差不多大小的不少都定了親，即使這麼想着，紀璇菱偶爾也會想這一世，自己的婚事該是什麼樣的。
紀璇菱看着面前的男人，雖然她不知曉這一世會嫁給什麼人，但能確定，應該不是眼前這個人。
她擠出一個微笑：“這層都是女子用的玩意，沈司正要是想給自己買，可以去二樓。”
沈溫言擋住她的去路：“那若是給心上人買呢。”
紀璇菱揚起一個大大的微笑：“心上人啊，若心上人是男子去二樓，是女子便在這層看看吧。”
他上前一步湊近紀璇菱，紀璇菱，麻利地抓起一旁的雞毛撣子，抵在他胸膛上：“沈司正，光天化日，你我男未婚女未嫁的，注意些距離。”
沈溫言抓住雞毛撣子：“璇菱，你在生什麼氣？”
紀璇菱看了眼來往的顧客，有不少人手裏還捧着衣料，目光卻往兩個人身上看，用力點了他兩下：“沈司正，你自己看看，這是說事的地方麼？”
“那我去旁邊的茶館等你？”
“沒空，這幾日都沒空。”紀璇菱道，“沈司正，將近年末，大理寺就一點事情都沒有？”
自然是有的，還有不少，可是沈溫言自從寺廟回來後，回想紀璇菱的態度越想越不對勁，送去侯府的禮物也從來不見她收，寫的信也都石沉大海，他不免有些着急和慌亂。
沈溫言稍稍用力，從她手中抽出雞毛撣子，放在一邊：“不過是一些瑣事罷了，如今做的纔是最要緊的。”
“可惜，我最要緊的不是這件事。”紀璇菱冷漠道，“還請沈司正讓一讓。”
“璇菱。”沈溫言抓住她的手腕，“你究竟……”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紀璇菱掙脫開，那雙永遠深情溫暖地注視他的眼眸中，滿是不耐和厭煩，沈溫言的動作一僵，手上忽然失去了再去探她的氣力。
他的小妻子，究竟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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