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
“可是他先前得罪你了?”
紀璇菱瞧了他一眼:“沒有。”她蹲下身子撥弄水瓢,“就是不喜他帶着您去喝酒罷了。”
紀明啓聽着紀璇菱話,總覺得帶着些別的意味,他想再關切兩句,紀璇菱已經抖落手上的水珠,用帕子擦了擦手,準備去鋪子裏了。
他沒去打擾,暗暗奇怪了片刻,也作罷,轉身逗弄起鳥兒來。
紀璇菱去了首飾鋪子,看着賬目越發頭疼,錦玉閣的東西還好,可首飾鋪卻遠不如從前,新出的飾物基本無人問津。
她看着這些金釵玉簪,中規中矩的有,求新求異的也有,價格中肯,店中的人事也沒什麼變化,可生意就是比之前,差了一大截。
而與她一條街相隔的藏珍館熱鬧非常,甚至還有爲一個玉鐲,清晨起來守在門口的。
紀璇菱嘆了口氣,皇宮吹來的這陣風太大了,直接把藏珍館吹到了天上,把他們都吹到泥地裏去了。
她嘆了口氣,繼續翻看,看到遠超從前的數字,不由得驚訝道:“怎麼這石料的價格又翻漲這樣多了。”
掌櫃嘆了口氣:“小姐您不知道,這採玉的鄺家和藏珍館的主子是連襟,現在他們手上的不少石料,雖與先前沒什麼差別,但是明裏暗裏都說着與宮裏有關,這與皇宮有關的東西,自然都得堆砌不少的金銀。”
他補充道:“最近也有風聲說,這鄺家怕是要拿下皇商之爭。”
“難怪。”紀璇菱想了想,前世鄺家似乎也參與了皇商的競選,但是最後好似沒有落到他們家頭上,似乎是被一個老牌的富商給拿走了,自此鄺家生意逐漸慘淡,她拿到鋪子之後,與鄺家已經沒有生意上的往來。
“是大家都漲了,還是單就我們漲了這麼多。”
掌櫃道:“我打聽過,都有翻漲,只是沒有咱們這麼多。”
紀璇菱冷笑一聲,眼下對鄺家也沒什麼好感:“看看上京還有那些石料商,鄺家應該也不想再跟咱們做生意了。”
掌櫃有些爲難:“怕是不太好尋到。”
鄺家的生意涉及廣泛,跟上京這些商戶,基本上都有些聯繫,且上京多數的石料都是從鄺家來的,那些零散的石料商喫的都是鄺家剩下的,也須得看着鄺家的臉色。
紀璇菱想了想:“盡力而爲吧,這事我同祖父商量商量。”
掌櫃應聲,紀璇菱便在店中待了一會,正準備回去,卻見一個小公子,風風火火地走進店裏。
“誒,這家店倒是寬敞。”
紀璇菱看向他,來人看着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一看便是沒喫過什麼苦頭,富家教養出來的小少爺。
杏仁圓眼,鼻樑小巧,殷紅的嘴脣勾起,露出八顆細白的牙齒,很是燦爛,讓人見了也忍不住跟着開心起來。
紀璇菱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小公子徑直略過夥計,來到她身邊。
此刻紀璇菱立在階上,小公子只能微仰着臉看她,看着更多了幾分乖巧,兩側的軟肉越發粉嫩,紀璇菱笑道:“怎麼?”
“漂亮姐姐,你頭上的髮釵也是在這家店裏買的麼?”
紀璇菱點頭,聽見他道:“那你能幫我選幾個嗎,這樣式不少,我只看着已經有些花眼了。”
紀璇菱看了一圈,拿起一個粉色珠玉製成的步搖,遞到他面前:“這個很適合你。”
“我如今都不是小孩子了,這個看着太幼稚了些。”饒是這樣說,他還是擺弄了片刻,也看出這首飾的幾分好處,想着收下也沒什麼。
擡頭正撞上紀璇菱帶笑的眼睛,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僞裝已經被人識破,仍舊硬着頭皮道:“這不是,哎呀,都是家裏的姐姐妹妹們,託我買的。”
紀璇菱點頭。
“小公子”這纔有幾分不好意思,見紀璇菱沒什麼惡意,索性也不裝了:“姐姐,這裏有那種成熟嫵媚一點的首飾麼,就最好是,看着便是禍國殃民的美人佩戴的。”
紀璇菱一愣,一旁的夥計倒是還真翻找出了幾套,“小公子”十分爽快地抽出銀票,讓夥計將東西送到文閣館去。
掌櫃聞言給紀璇菱遞了個眼神,紀璇菱會意,文閣館通常是接待外來使臣的地方,方纔她還以爲這姑娘是誰家的小姐,誰想竟是從鄰國來的貴客。
紀璇菱自認待她還算是周到,見小姑娘還沒有離去的意思,讓夥計拿了點茶水點心。
小姑娘也不怎麼設防,隨意地坐下喫茶,環顧一圈:“姐姐,你這東西都好,怎麼看着沒什麼人,比前面那家人少多了。”
紀璇菱坐下給她添了茶:“許是哪裏比不過人家吧。”
“怎麼會。”她煞有介事地放下糕點,拍了拍手,“姐姐這裏東西也好,人也好,方纔我去藏珍館,好不容易擠進去,那夥計對我卻沒什麼好臉,還是姐姐這裏好。”
“要應付的人多,夥計自然會有些疲憊疏忽,你也不必與他們計較。”
小姑娘卻有些不贊同:“人多嗎,我看比起綺珍寶坊,人也不算多。”
紀璇菱也聽過綺珍寶坊的名號,是大顯國老店,店主便是做珠釵起家,聽聞她做的髮飾在當初便是千金難求,店鋪歷經幾十年仍舊長盛不衰,在大顯各地都有她家的店,甚至在別國也有,只是先前同大顯少有往來,所以這足跡纔沒到上京來。
但是也有不少上京的貴人和工匠嚮往那家店,欽慕首飾的精美和做工的精巧,紀璇菱也曾想辦法收集過這家店的首飾,在黑市竟被炒出了百金的高價,她覺得不值當便罷了,記得最後似乎是被公主拍下,送給了皇后。
“上京的這些店,自然比不過綺珍寶坊。”
小姑娘眼睛一亮:“姐姐,你也喜歡嗎?”
紀璇菱道:“說不上吧,畢竟上京也少有這家店的東西,不過聲名遠播,惹得人都有些心癢罷了。”
小姑娘點頭,一隻手探進袖口中,從裏面抽出了一條手鍊:“今日也是跟姐姐有緣分,姐姐待我極好,這東西在店裏也不值什麼錢,如今便送給姐姐了。”
“這怎麼使得。”紀璇菱道,“姑娘還是收起來吧。”
小姑娘沒動,收斂起微笑,有些委屈巴巴的:“姐姐莫非是瞧不起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臉上立馬晴朗起來,抓起紀璇菱的手,放在她手心裏:“那就是了,這就當我送給姐姐的見面禮,再者,綺珍寶坊的東家也有意來上京,這就算我提前幫她買通姐姐了,到時候姐姐還不要嫌棄她煩。”
紀璇菱只能收下:“怎麼會。”
“對了,還不知姐姐叫什麼呢。”
紀璇菱說了自己的姓名:“那你呢。”
“姐姐叫我安安就好。”
“安安。”
安安又舒適地坐回椅子上:“姐姐,這是我第一次來上京,對什麼都不熟悉,你知道哪些好玩的出去麼?”
紀璇菱正要張口,一道焦急的“安安”橫插入兩人之間,紀璇菱循聲望去,那人身穿淺青色的長袍,一臉焦急,快步趕到安安面前,而安安眼睛一亮,上身動了動,還是穩穩地坐在椅子上。
“長……安安。”他防備地看了眼紀璇菱,不贊同地看着安安又飲了一碗茶:“怎麼自己跑到這裏來了。”
安安沒看他一眼:“怎麼,這位公子,我到哪裏同你又有什麼關係,我們很熟麼,你關心我做什麼。”
語氣帶着幾分賭氣的味道,卻又是十足的親暱,紀璇菱含笑聽着,那男子有些手足無措起來:“上京魚龍混雜,多少帶些個侍衛出門吧。”
安安不領情:“哦,是麼,我帶不帶人,帶什麼人出來與你何干,不是你說的,最討厭我這種人,你如今不離我遠一點,還假惺惺地湊過來做什麼。”
“我那是一時的氣話。”
紀璇菱見情形有些不對,默默起身,走到櫃檯前,這兩個年齡不大的男女還鬥着嘴,一個存心捉弄,一個誠心關懷,她撐着頭看着,不由得露出一個微笑。
帶着幾分羨慕的意味。
不過很快,紀璇菱又笑不出來了,又兩人並肩走進店鋪,正是沈溫言和七皇子。
七皇子大大方方地走到櫃檯前:“紀大小姐,許久不見。”
紀璇菱回禮:“勞七殿下費心。”
她看向沈溫言,見他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便目不斜視地看向別處。
“這些時日藏珍館出盡了風頭,生意有些不好做吧。”七皇子看了眼沈溫言,轉頭同紀璇菱道。
紀璇菱點頭:“過些時日興許就好了。”
七皇子疑惑地看向她:“你難道不知道?”
“知道什麼?”
“鄺家的那位小少爺,如今正跟你對着幹呢。”
紀璇菱不解,她與鄺家合作多年,面子上應該還過得去,平日裏打點也算是周到,怎麼會惹到鄺家的小少爺。
七皇子看了眼沈溫言:“不過這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最近鄺家很是活躍,你這怕是……”
沈溫言咳嗽了幾聲,打斷他:“再過上一段時間就好了。”
紀璇菱點頭,忽然想起了什麼:“可是花朝節那次?”
沈溫言抿脣:“抱歉,沒有處理好,拖累到你了。”
他態度謙虛,紀璇菱反而又幾分不自在:“怎麼算是拖累,你也是爲了我纔出手。”
七皇子的目光在兩個人之間來來回回,不由得笑開,可見紀璇菱埋頭算賬,沈溫言又刻意與她相隔許遠,沒有一點言語眉目往來,好似兩根互不相干的木頭,又有些疑惑。
那一處鬧彆扭的兩個人勉強和好,男人領着安安,向沈溫言二人致歉:“七皇子,沈公子,我得先送安安回去,不如咱們改日再聚。”
七皇子不在意道:“不過是隨意聚聚,找個方便的時候便好。”
男人對兩人道了謝,安安抓着櫃檯:“姐姐,下次我再找你來玩。”
“好。”
男人顯然有幾分不贊同,七皇子見狀道:“無礙,這位小姐可是沈公子……”前後兩道視線都帶着幾分警告,他改口道“沈公子和我的摯友,你且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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