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白富美 第60節
“爸爸,剛剛的蝦仁蒸蛋真好喫,還有那個小蛋糕,我從來沒喫過這麼好喫的蛋糕。”
“你喜歡喫的話,等爸爸休息的時候,再帶你來喫。”
“真的嗎?”
“當然。”
“太好了,我還以爲是因爲今天我生日,所以您才帶我來的呢。”
“傻孩子,就算不是你的生日,你想來,只要爸爸有時間,都會帶你的。”
“你可別哄他的,你這話一說,他可就記在心裏了,不定天天在家算日子吶。”
陳逸洲的目光越來越深沉,放在桌面上的一隻手早不知在什麼攥成了拳,嘴脣緊緊的抿着,本就瘦削的臉頰,此時看來倒是帶上了幾分兇狠。
餘靜好緩緩的轉過頭,當她看清了站在櫃檯前的那一家人時,先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幾個人是誰。
陳逸洲的親爸和他的小後媽帶着一個小男孩,看起來十來歲的樣子,長的圓滾滾的,虎頭虎腦的樣子,正掛在他爸的身上,仰着頭撒着嬌。
她一回頭,正好看見他爸露出些愧疚的表情,手在他弟弟的頭髮摸了幾下,“是我對不住你和孩子。”
“我看你是挺不住對不住孩子。”
沈慧從後面過來,用櫃檯上的擦手巾擦乾淨手上的水,倒是沒怎麼擡頭看站在櫃檯前“其樂融融”的一家,低着頭按着計算器,嘴上繼續道:“不過不是對不住眼前這個孩子,你是不是忘了你還有個上高中的大兒子,話說,你們這家庭聚餐,是不是壓根兒就忘了還有個兒子的存在。”
說完,看一眼對面三個人精彩的表情,尤其是李怡,一臉的莫名其妙,努力壓抑着眼底的憤怒,她壓根兒沒認出沈慧到底是誰,“您是這店裏的老闆吧,您這開門做生意的,還管道顧客家裏的家務事上了?”
沈慧看她一眼,輕笑了一下,沒接話,但是這笑容卻讓李怡感受到了極大的嘲諷。
倒是陳寶國,臉上閃過幾許難堪來。
他雖然不知道眼前這個老闆是怎麼知道自己家裏事情的,可心裏卻知道對方說的就是陳逸洲。
他不是不想帶陳逸洲一起來喫飯,可他早一個禮拜問的時候,那孩子冷笑了一聲,“你們的家庭聚會,我這個外人就不去湊熱鬧了,免得大家都不開心。”
他當時想了想,覺得陳逸洲說的也對,每次只要這孩子和李怡湊一塊兒,再高興的事兒到最後都會變的讓人難堪。
今天到底是自己小兒子的生日,他只想讓小兒子開開心心的過生日,可不想小兒子的生日到最後也不歡而散,既然他說不來,他便想着,不來也好。
可這會兒到了外人嘴裏,這話聽着,着實難聽,就好像被人一巴掌打在臉上。
“阿姨,您是說我哥哥嗎?”陳逸堂仰頭。
對着孩子,沈慧倒是沒有多大成見,只是想着那個清雋挺拔,高大瘦削的少年,在店裏幫忙時,做起事來勤快又麻利,自己的閨女要考試了,這孩子竟然還能每個週末過來補課,這樣的好孩子,到了這兩個大人嘴裏,竟變成了壞心腸的孩子???
孩子從出生起,就是一張白紙,大人在上面畫出什麼樣的色彩,孩子就能長成什麼樣。
她不相信,在一個有□□裏成長的孩子,會變成彆扭冷漠不懂感恩的人。
沈慧對着陳逸堂抿了抿脣,點點頭。
陳逸堂歪着頭,不解:“阿姨,今天我生日吶,本來我也想要哥哥來的,可是哥哥在學校上學吶,奶奶說哥哥要好好讀書,以後考個好大學,讓我不要去打擾他,所以我纔沒有邀請的。”
聽這孩子的話音,孩子倒是好孩子,可這孩子的母親......沈慧輕輕的搖了搖頭,“你奶奶說的沒錯,你哥哥要在學校裏好好學習,以後考個好大學,成爲對社會有用的人。”
陳逸堂抿着嘴,笑着點點頭,“嗯,奶奶說哥哥學習好,以後肯定能考個好大學的。”
聽着孩子的話,李怡越發氣的不行,只覺得自己心肝脾肺臟都要氣炸了。
沈慧倒是覺得,陳逸洲的後孃雖然不怎麼樣,可這孩子倒是教的不錯,不過,轉瞬一想,不定這孩子是不是也是爺爺奶奶教的,就他後孃那樣的人,臉白心黑的,還能教出個好孩子來?
要是李怡知道沈慧心裏的想法,怕是真的要原地爆炸了吧。
她對陳逸洲不好,當初生了孩子,怕孩子的爺爺奶奶把孩子教的不認自己,這孩子,可是她一點一滴的教養長大的。
你以爲她想把孩子教的和他那個哥哥親近?她那是沒辦法好嘛。
孩子最是單純,你說點什麼,他也不懂什麼意思,尤其在自己親近的人面前,更是沒防備,指不定你剛在他面前說他哥哥不好,爺爺奶奶不疼自己,轉頭這孩子就能在他爸爸面前給學舌出去了。
她辛苦經營了這麼多,怎麼能毀在孩子教育上了?
她就是要把孩子教養的聽話乖巧,親近他那個不懂事的哥哥,這樣可不就越發的顯得自己的兒子乖巧?陳寶國自然會覺得陳逸洲不聽話,不懂事了?
她兒子教育的很成功,只是,太成功了些。一心想着他哥哥,盼着他哥哥好,甚至,她如果說點他哥哥不好的,這孩子還得跟她生氣。
這會讓,李怡拼命忍着快要抑制不住的怒氣,拼命扯着嘴角想要笑一笑,可最後,只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是啊,大兒子要學習吶。”
沈慧斜睨她一眼,“昨天就考試結束了,今天開始放假,三天後回學校拿成績,再放十天暑假,然後開始補課,一直補到9月下旬,再休息一週,高二的學生正式升高三了。”
陳逸堂倒是不懂大人的機鋒,聽完沈慧的話,一臉驚呆了表情,“阿姨,我哥哥就是高二的學生吶,原來他們暑假也要上課的嗎?好辛苦呀!”
李怡的臉色越發難看,就連陳寶國,這會兒臉色難看的,如果地上有條縫,怕是都要鑽進去了。
“一共120元。”沈慧倒是沒再多說什麼,報了價格。
李怡手有些抖的從錢包裏拿出錢,付賬,接過沈慧給的收據,轉身拉過陳逸堂,步子有些倉皇的離開了。
陳寶國還在原地,看了沈慧兩天,嘴脣囁嚅了一下,似是想說些什麼,可最終什麼都沒說,帶着些落荒而逃的離開了。
沈慧把錢收回,放回抽屜裏,倒是沒看這邊,大概是以爲他們在這個被綠植擋住的雅座裏,聽不見櫃檯這裏的對話吧。
餘靜好收回目光看向陳逸洲,剛好陳逸洲也看了過來,臉上的表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收斂了,竟對她露出些許笑容來,是補課這段時間裏,時長會外放的暖意。
餘靜好對着他扯了扯嘴角,想要笑一笑,可剛剛的一幕卻又是真的讓她心裏很難受。她覺得,她雖說不能感同身受,可某種程度上來說,她也是能夠理解陳逸洲的感受的吧。
最後,她也還是沒能露出個安撫的笑容來,倒是陳逸洲,對她安撫的一笑。
“看不出來啊,咱小姑這氣場,嘖嘖,一個小餐廳的老闆,有些委屈了。”
沈清泉見氣氛一時有些冷,開口打趣道。
沈清顏一向捧場,誇張道:“那可不,咱小姑再收拾收拾,好好打扮一下,那走出去,說是大老闆,都有人信。”
餘靜好笑,“哥,姐,你們這彩虹屁吹的,讓我懷疑,你們是不是纔是我媽親生的。”
沈清泉和沈清顏如出一轍的用手撐着下巴,若有所思了一會兒,異口同聲的道:“其實,咱們換一換,也不是不可以。”
餘靜好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懶得理這倆人。
目光下意識的看向陳逸洲。
陳逸洲嘴角微微勾起,靠在椅背上,視線落在窗外的大路上,不知道目光落在哪裏。
看了幾秒,餘靜好移開視線,此時夏意漸濃,路邊的梧桐樹上枝繁葉茂,花壇裏的小草早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脆嫩變成了濃綠,蘭草的白色花朵,一陣風吹來,在茂密的花壇裏,搖來晃去,好不快活。
餘靜好想,世間事好像就是如此公平,給你了優越的出生,總會在一些旁的事情上再奪去些什麼,而我們窮盡一生去努力的圓滿,似乎就像海市蜃樓,只存在於旁人的耳口相傳,自己想要真的見一見,大概是,窮盡一生,也未必能見得了。
轉眼間,到了市一高開學的日子。
因着沈清泉和沈清顏已經上高三了,還是高二暑假拿到成績單,回過一次沈家村。後來市一高補課結束,原本他們也打算回去的,可是,他們還沒到放假的日子,沈平和羅翠芬竟然來了城裏。
“舅舅,舅媽,您們咋來了呀?這麼熱的天。”餘靜好忙給兩人倒了杯涼白開。
這天是熱,兩人從中心汽車站走過來,十來分鐘的路程,兩人這衣服都汗溼了。
天氣剛熱,沈慧就去商場裏買了兩個臺式風扇,餘靜好忙把風扇對着兩人扇着。也幸好,她們住的這個小院在背光,尤其是堂屋,裏面很是蔭靜,喝了涼白開,又吹了會兒風扇,沈平和羅翠芬心裏的燥熱頓時消散了不少。
“家裏菜地裏的菜都熟了,我和你舅舅在家也吃不了這麼多,想着放在地裏爛掉,還不如摘了給你們送過來。”羅翠芬說,笑了笑,“我知道你們店裏是有專門供貨的,這些菜啊,正好放在家裏喫就行了。”
餘靜好聞言,起身去門邊上打開她們帶過來的蛇皮袋子,裝的滿滿當當,一打開,脆嫩的黃瓜,鮮紅的西紅柿,茄子辣椒什麼的,簡直是數都數不過來,“天吶,舅舅,舅媽,您們這是在家裏種了多少菜呀?”
嘴裏說着,手上忙從裏面拿了三個西紅柿,去院子裏的水頭下洗乾淨,都不等進堂屋,就先咬了一口。
西紅柿上還帶着夏日的熱氣,一口咬下去,西紅柿裏的汁水開始往外溢,餘靜好忙吸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間充盈在口腔裏,綿綿的口感,比店裏從市場裏採購回來的好喫多了。
“舅媽,還是咱自己家裏種的西紅柿好喫。”餘靜好把另兩個分別遞給沈平和羅翠芬。
沈平和羅翠芬接過,倒是沒喫,拿在手裏,看着餘靜好喫。
餘靜好嘴不大,粉粉嫩嫩,就跟書裏說的櫻桃小嘴分毫不差。可你要說她嘴小,可喫起東西來,那真的,跟只小倉鼠似的,一個西紅柿,一下子就只剩下蒂了。
羅翠芬出去拿了毛巾給餘靜好擦嘴。
接過毛巾,餘靜好仰頭對羅翠芬笑,一張小臉兒,眯着眼睛,讓人看着別提心情多好了。
“這下子,你考上了市一高,你媽媽心裏也踏實了。”羅翠芬不由的說。
想想最近,餘靜好笑,“舅媽,我媽最近可不踏實吶,心裏急的,嘴角都長燎泡了。”
沈平和羅翠芬馬上關心道:“這是咋了?店裏生意不好了?”在他們看來,沈慧開的這個餐廳,雖然說不至於每天都像小年那天一樣賺那麼多錢,但估計也不會差的。尤其他們那個店,現在在z市,誰不知道啊?
就今天,他們在過來的車上,還聽見車裏的乘客說着吶。
說這來了城裏啊,一定要去“甄味”喫頓飯,不然啊,就不算進了城。
見兩人一臉着急,餘靜好也不好賣關子,趕緊道:“我媽這不是剛找了個店面嘛,還在談着,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定下來。這說着才九月,可店裏還要裝修什麼的,時間一下子就混過去了。她還想着趁着進臘月之前開業,到年底了,各家各戶的辦喜事的肯定多,不趁着這個時間好好把店裏的知名度打出去,等翻過年來,就不好說了。”
聞言,沈平和羅翠芬一下子鬆了口氣。隨即,兩人對視了一眼,羅翠芬眼底閃過幾許焦急。
餘靜好本來就看着兩個人在說話,這會兒見兩人有些沉默,又想着,最近沒什麼事兒,這兩人突然來了城裏,必定是有什麼事兒了。
“舅舅,舅媽,您們今天來,是不是有什麼事兒呀?”說完,又擔心這兩人怕麻煩她和沈慧,忙開口道:“舅舅,舅媽,咱們可都是一家人,當初我媽媽和爸爸離婚的時候,我奶奶都上門找麻煩了,可是您們一直站在我們身前護着我們,所以啊,恩情什麼的,我和媽媽就不說了,可如果您們有什麼事兒,我和媽媽能幫上的,一定會幫的。”
羅翠芬聞言,看着沈平。
沈平低着頭,盯着地在看。
堂屋的地上是鋪的瓷磚,和農村不一樣。
農村家裏條件好的,屋子裏都是用水泥鋪的,那些家裏條件不怎麼樣的,至今還都是泥巴路。
是的,說出來城裏人可能不相信。
就是如今,不論是餘家的雙橋大隊還是沈家的沈家村,還有好些人家住的泥磚房,屋頂都不是用磚瓦鋪的。
平時下個小雨什麼的還好,可到了夏天碰上雷雨天,那真的就是屋外下大雨,屋裏下小雨。
沈家因着兩口子勤快,沈平平時也閒不下來,過年的時候去給人殺豬,有時候直接在殺豬場幫忙。就是現在天太熱,他忙完家裏田裏的活兒,有時候還要出去找些零散的瓦匠活兒,就爲了多賺些錢。這才讓他們兩口子手裏稍微攢了些前,去年才終於蓋了家裏的新的房子,說是新房子,也只是從泥磚房換成了磚房,但要說多好,也只是不至於家裏漏雨了。
這麼久了,兩個孩子要讀書,家裏至今沒有添過什麼東西,房子裏仍舊空蕩蕩的,除了必備的牀,自己做的衣櫃,喫飯的桌椅,別的傢俱可就沒有了。
良久,羅翠芬見沈平不說話,便開口道:“好好......”
她剛開了口,沈平擡手攔了下來。
“沈平,你......”
沈平回頭看她一眼,在對方的眼神下,羅翠芬到底還是沒再多說什麼,轉過頭,深深的吸了口氣,纔回頭。
對上餘靜好擔憂的視線,竟還對她安撫的笑了笑。
這下子,餘靜好心裏越發不好了,難道舅舅家出了什麼大事?她舅媽這人,心性豁達,可是不會有這樣的時候。
難道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