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過程是苦，結局是甜
唐舞桐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感慨什麼，只是心底的情緒太過複雜，讓她一時間無法分清那到底是釋然還是苦澀。
不知怎的，心裏的苦澀飛快蔓延，很快就佈滿了整個心間，甚至蔓延到了周圍，就連空氣，都是讓人一聞就想要皺起鼻子的苦澀。
原來自己從始至終，就沒有愛過她嗎？唐舞桐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哭得話，早就應該哭了，笑得話，卻又笑不出來。
自己不愛她，但是自己卻纏了她半輩子，唐舞桐覺得腦子眩暈了起來，一時間，愧疚用滿了整個心間。
可是在那段時間之中，唐舞桐是真心覺得自己能和那人過一輩子的，也是真心認爲自己是愛着那人的。
可是原來，自己從來沒有愛過那人嗎？如果沒有愛過，那當初的感情，是自欺欺人還是假象？亦或者，是自己太過薄情，移情別戀了？
不論是什麼說法，好像都是自己對不起那個人啊。
而且即便不愛，自己也應該相信她的，不是用愛人的身份，是用夥伴的身份，自己應該相信她的，原本是應該的。
說到底還是自己不信任她啊……眼淚從眼角滑落。
是苦澀的。
“桐……你……別哭了。難受。”
這一次，月的話語中總算是帶了一點感情，但也就只有那麼一絲絲的關心而已，只是，就是不知道月口中的難受，是指人哭起來會很難受，還是指，她看着唐舞桐哭感到很難受。
“月，你說，這算什麼啊？”
唐舞桐哭笑不得地看着月。
門被突兀地推開，唐舞桐心下一驚，他還是不願意讓別人看見她這幅狼狽的樣子的，她的內心也是高傲如鳳凰的。
但是不等唐舞桐把自己的頭埋下去，月就直接用雙手捂住了唐舞桐的眼睛，並對用不高不低的聲音說：
“猜猜下一道菜是什麼？”
唐舞桐愣了好一會兒，直到耳邊傳來了白瓷盤子碰到木質桌子的聲音，她才抿脣笑着道：“猜不出來，你給我嚐嚐。”
這時候，腳步聲已經消失了，顯然哪個服務生已經走了，黑暗突然消失，頭頂上依舊是魂導燈柔和的燈光。
唐舞桐並沒有着急去看那盤菜餚究竟是什麼，她反倒是第一時間去看了月的臉頰，但是月臉上的神色淡淡的，和往常沒有任何區別。
唐舞桐看了幾眼，不由得暗暗覺着可惜，她很好奇剛剛月的神情究竟是怎麼樣的，會不會和平常的面無表情相比起來，有細微的變化。
但是，剛剛眼中一片漆黑，她是什麼都沒有看見，實在是可惜至極，畢竟，美人雖美，但是不笑，也沒有過多的表情，唐舞桐就想要看看笑着的月是什麼樣子的而已。
“不哭了？”
月臉上的神色淡淡，就好像不論面對任何事情她都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樣子，當然，如果忽略她那略帶關心的話語纔行。
“月……”
唐舞桐拖長了語調，或許是因爲剛剛哭過，聲音有些沙啞，充滿了疲倦和哽咽，聽得月心跳漏了一拍。
唐舞桐一直都是叫她月兒妹妹的，現在叫她月，感覺還真是莫名的奇怪。
“嗯。”
“你說我該怎麼辦啊？身爲愛人，是我對不起她，身爲朋友，是我不信任她，這到底算是什麼啊……”
“你和她，都沒錯。”
雖然不知道具體究竟是個什麼情況，但是月也能夠從唐舞桐的話語中推斷出來一些，應該是桐對她愛人的不信任和誤會，導致她與她的愛人決裂吧。
月默默地想着。
“你以爲自己愛着她，但是實際上，你並沒有愛到深處，從你不信任她這點就可以看出來。”
說到這裏，月頓了頓，試探性地看了一眼唐舞桐的樣子，發現並沒有什麼異樣，只是紅着眼眶，呆呆愣愣地看着自己，但是那副樣子，看上去卻分外可憐。
月咬了咬牙繼續道：“但是你和她，本質上都沒有錯誤。對於她來說是冤枉，對於你來說是……”
月停頓了好一會兒，她發現自己貌似沒有詞語，可以恰當地去描述。
“你自認爲你自己是愛她的，所以，因爲自己對她的不信任，所以才覺得自責，對不起她，是不是？”
唐舞桐愣了愣，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眼眸暗淡。
“但是我說過的，不論是你還是她，本質上都沒有錯誤。終究只是……”月咬了一口筷子上的煙燻肉片，淡淡地道：
“命運弄人。”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構成了那段堪稱孽緣的感情。
唐舞桐趴在桌子上，想那人的笑顏，又想起那人對自己冷漠至極的話語，突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原本唐舞桐覺得是自己對不起那人，是自己不信任那人，才導致所有的所有全部崩壞的，但是從月這個局外人的角度來看，其實她們兩個，誰也沒有錯不是嗎？
這算什麼？
什麼都不算。
兩個人從始至終都以爲那種朦朦朧朧的感情是愛慕，但是實際上，只是超過了友情，還沒有達到愛情的，比較深刻的親情而已。
所以沒有誰對不起誰，真要論，那就只能怪唐舞桐不相信那個人，可其實，在人證物證聚在，當事人還不狡辯的情況下，即便是唐舞桐真的愛她，也無法相信她。
因爲，有些事情是底線，是不可觸碰的底線。
至於那個人不狡辯的原因，只是因爲太過心傷，以爲自己不論如何狡辯都不會有人相信的念頭，絕望一瞬間籠罩了她，最後才選擇了那般極端的方式來證明自己。
可其實，只要她狡辯一句，哪怕一句，哪怕毫無道理，唐舞桐都會幫她說話，因爲唐舞桐始終是清楚那人的人爲的，甚至其餘幾人也會等確信無疑了之後再說的。
可是她不狡辯，那怎麼辦呢？在唐舞桐以及其他人的眼裏，這就算是默認了，那能怎麼辦呢？
那人也不想要再說什麼了，估計她也累了，她只想要把最後的恩情還回去，然後把所有的絕望還給他們，然後就離開，再不回頭。
所有的所有，誤會與笑話，交織在一起，成爲了如今無法破解的局面，終究是他們之間的感情脆弱，終究是……
命運弄人。
這算什麼呢？
什麼都不算。
唐舞桐只覺得自己疲憊極了，哭也哭不出來了，嘴角也扯不動了，只想要趴在桌子上，整個人都死氣沉沉的。
月看着這般頹廢的唐舞桐，猶豫了一小會兒，趁着唐舞桐失神之際，一下子把晶瑩剔透的東西塞進了唐舞桐嘴裏，感受到嘴裏傳過來的異樣，唐舞桐整個人都愣住了。
那是一個甜絲絲的東西，放在嘴裏不一會兒就化了，化爲糖水，化爲甜蜜，鑽入舌尖，鑽入心底，甜絲絲的，化解了積分內心中滿載的苦澀。
空氣中的苦澀，逐漸變甜。
“這是……糖畫？”
唐舞桐很快就辨認出了這個東西，愣愣地看着月，道。
月垂下眼簾，叫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緒，“嗯。”
“你還沒有喫完啊？”
唐舞桐的關注點一如既往的清奇，不過眼中的淚水卻是少了一些了。
“你說你要喫的……”
月的視線飄向別處，氣氛尷尬起來。唐舞桐垂下頭，嘴角卻掛起一抹真情實意的笑容，真是的……
原來這位大美人，還是口是心非的典範啊……
“很甜，謝謝。”
門開了，又是一盤菜，這次是桂花蓮藕，甜膩膩的那種菜餚。
唐舞桐看着點綴在蓮藕上面的金黃色的桂花，聞着空氣中那鋪面而來的幽幽的桂花香氣，含着嘴裏那甜絲絲的糖，不明所以地笑了。
“那麼，月兒妹妹還要喫糖畫嗎？”
“……隨便。”
“好！那今天就買個百八十根！”
“喫得完嗎。”
“沒事，月兒妹妹你和我一起喫就行。”
看着月略帶無奈的神色，唐舞桐突然就覺得，要不，再和那位傳靈塔的塔主談談，讓自己在這裏，再住個幾天？
唐舞桐無意識地一把拉住月的手腕，卻在感受到冰涼細膩的肌膚的那一刻，笑容僵硬在了臉上。
下意識地鬆開了手，唐舞桐滿臉慌張地道：“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潛意識……”
這也確實不能夠怪唐舞桐，在學院裏，女孩子們一向都是十分親密的，拉拉小手什麼的完全不是問題，但是關鍵是月和她才認識了不到一個小時，並且十分討厭和人肌膚相處。
手腕上溫熱而怪異的觸感只有那麼短暫的一雙罷了，並不足以讓月產生出難受感，但是觸感還是在的，相比起月冰冷的不似常人的體溫，唐舞桐的體溫屬於偏高的哪一種。
即便那隻手已經鬆開了自己的手腕，那種溫熱的觸感可還留在上面，傳來一陣陣奇怪的感覺，但是月感覺，自己貌似，好像，並不討厭這種感覺？
“沒事。”
月看着滿臉都透着失落的唐舞桐，猶豫了一小下，還是道：“牽手的話……還是可以的。”
“啊？”
滿臉的失落一下子就化爲了欣喜，但是那剛剛揚起的腦袋又一次自焉了下去，“如果月你難受的話，不用勉強……”
“如果你想牽。”
月打斷唐舞桐的話，道。
唐舞桐愣了愣。
最後，大街上的人們時不時就看着兩個女孩子牽着手，在大街上逛來逛去，兩個人都是堪稱絕色，一人一隻手裏，都拿着蝴蝶狀的糖畫。
晶瑩剔透的線條弧度優美，如展翅高飛的蝴蝶那般，陽光照在兩個人的臉上，那兩隻牽在一起的手，握的緊緊的。
走在前面的粉藍色長髮的女孩子，興沖沖地朝一個又一個的地方前進，銀色長髮的女孩子被她扯着，像是不情願卻又十分情願地跟着粉藍色女孩的腳步。
今天的空氣，是甜絲絲的。
極北之地。
夢冰雨正滿臉冰冷地看着眼前，身體時而虛幻時而真實的男子，只見那人不卑不亢地回視着夢冰雨，莫名地讓人覺得二人不對付。
“你不渡劫，就能化形的能力，還真是讓人防不勝防呢。”
不知是諷刺還是試探。
“廖讚了，閣下。”
依舊是不卑不亢的回答，卻莫名帶着點挑釁的意思。
“完全沒有。”
夢冰雨神色突然的就變得平靜，一隻小小的冰鬼出現在她的頭頂。
“主宰大人！我可算是找到你了！說好的捉迷藏不能藏在冰殿的啊！”
正是滿臉苦惱的小茉莉。
“唉？夢魘哥哥也在嗎？是在和主宰玩捉迷藏嗎？”
小茉莉剛剛纔注意到寒魂夢魘，驚奇地看着他，道。
“是的。主宰大人很厲害，以我的能力，完全找不到。”
寒魂夢魘嘴角帶着一抹虛幻的笑容，看得夢冰雨只想要吐，果然，就不應該讓他待在極北之地。
“茉莉！別打擾主宰！”
天夢無奈的聲音從夢冰雨背後傳來，下一刻，金色的身影就出現在夢冰雨身旁，雖然滿臉無奈，但是天夢的眼睛卻一直都緊緊地盯着寒魂夢魘。
寒魂夢魘就那麼坦蕩地接受了兩個實力比自己強大的人的注視，絲毫不慌，甚至一點都不焦急地拉了張椅子，大搖大擺的就那麼坐在那兒。
夢冰雨和天夢也不說什麼，天夢直接把小茉莉從夢冰雨的頭頂上扒拉下來，用眼神和夢冰雨交流了那麼一瞬間，然後就把小茉莉帶到後花園玩捉迷藏了。
“和你屬性相剋的強者不在，你就開始放肆了是吧？”
直到天夢走遠了，夢冰雨和寒魂夢魘才恢復原本針鋒相對的氣勢，沒辦法呢，誰都不捨得帶壞小孩子（雖然已經有萬年歲數了，但是夢冰雨還是個七十萬年兇手的媽媽）。
“閣下和那位的實力明顯對等，並且都不是在下能夠打過的人。”
可惜的是，寒魂夢魘根本不喫夢冰雨這一套。
“對等的話，你也就不會在冰殿周圍佈下迷陣了。”
低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夢冰雨和寒魂夢魘臉上都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訝，很明顯，都是早就料到了的。
“在下知道的，不論是您還是主宰大人，對於在下佈下的迷陣都是不屑一顧，並且輕易就能解決的東西，但是總歸是可以給兩位找點麻煩的，不是嗎？”
寒魂夢魘臉上帶着捉摸不透的笑容，甚至有那麼幾分輕藐，浮躁的感覺油然而生，只可惜，夢冰雨和羽念殤都不是會相信僞裝的人。
“歡迎下次再來找麻煩。我也很久沒有遇到過這樣有趣的對手了，儘管實力不對等。”
夢冰雨同樣嘴角揚起，但是，挑釁的意味卻不加掩飾。
“哎呀，把主宰大人惹急了，火神大人也就要生氣了吧。”
寒魂夢魘輕描淡寫地道。
“滾出去哦。”
羽念殤嘴角勾起。
“哈哈！下次再見。”
寒魂夢魘的身影，一瞬間消失在冰殿之內。
“還好，如果不是你，估計那傢伙還要和我纏鬥好一會兒。他的確是沒有惡意，但是惡趣味可不少。不過，你不必因爲他而生氣。”
“沒事，我說過的，你是我的底線。”
多好啊，過程是苦，結局是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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