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他所需要的
“嗯？”
羽念殤懷裏擁着一個身體輕微顫抖着的夢冰雨，夢冰雨的情緒現在總算是平靜了下來，但是很可惜的一點就是，因爲剛纔哭的太厲害，以至於現在夢冰雨就算是想要停下來都做不到。
只能趴在羽念殤懷裏不斷抽搐着，等着自己緩下來。
“既然殤已經意識到了憐的舉動，而殤的記憶你又全都知道……”
夢冰雨頓了頓，羽念殤一時間察覺到了幾分不太好的預感，而這預感，正正好好就來自此時此刻正趴在自己懷裏的小姑娘。
“那你剛剛裝什麼裝！你不是都知道嗎！”
夢冰雨的話語還帶着一點哭腔，不過話語中的憤怒和埋怨依舊分毫不差，差點把羽念殤嚇出一身冷汗來。
“……”
羽念殤頗有些心虛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知道該說什麼來接下話題，一旦接話題，他也就完蛋了。
“你是不是就想要看我哭的樣子！”
夢冰雨狠狠地掐了一把羽念殤腰間的軟肉，她真的好氣好氣，倒不是單單只是因爲羽念殤的舉動，也是因爲殤的舉動。
雖然羽念殤的確已經不是殤了，但是夢冰雨又無法找殤撒氣，她也不是憐，可以在殤的身上撒氣，所以，就只能掐一把羽念殤了。
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掐了羽念殤，也是掐了殤。
夢冰雨真的好氣好氣，但是哪怕當初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想必憐也依然會這麼做，哪怕她依舊會對羽念殤感到愧疚。
這一場賭局，他們的確賭贏了，付出的代價也足夠慘烈，但是已經不重要了，那些東西終究已經離他們遠去，剩下的是彼此的擁抱。
“我還是很抱歉的，念殤。”
夢冰雨垂下眼簾，她的眼睛酸澀的幾乎要睜不開來，但是羽念殤只想要說，冰雨你能不能先把你的手從我的腰上放下來，真的很疼！
“洛羽不是你，所以傷心的是雪織，與我沒有任何的關係，可是你……我……我沒有辦法面對我曾經做過的決定，雖然那是曾經的你認同的，但是……”
“冰雨，我記得我說過的吧，我們已經不是當初的我們了，我只是羽念殤，而你也只是夢冰雨而已。”
羽念殤不動聲色地移開了夢冰雨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他怕了，真的。
“可是我們有了他們的記憶，又怎麼可能……”
“那又如何呢？”
羽念殤抱住慌亂無措的夢冰雨，所實話夢冰雨實在還是太過脆弱了一點，她終究還是沒有辦法放下，有些東西，根本就沒有辦法忘記，那不是刻意或無意能夠做到的。
羽念殤輕輕的吻了一下夢冰雨的額頭，柔聲道：“我們也僅僅只是擁有她們的記憶而已罷了，不必擁有他們的愧疚，我們不是他們。”
羽念殤也許能夠理解夢冰雨的想法，不論怎麼說，憐的記憶，也深深地印刻在沒必要的腦海裏，憐所做的一切事情，夢冰雨都會有一種代入感。
他理解的，因爲他又何嘗不是如何，對憐的記憶，對雪織的記憶，羽念殤本身是不知道她們的，但是他的前世知道。
這樣和羽念殤本身毫無關係的記憶，這樣強硬的出現在他的記憶中，羽念殤也是會覺得不知所措的，更何況夢冰雨呢？
憐和雪織對於殤和洛羽的愧疚全部都儲存在夢冰雨一個人的身上啊！對不起他們的雖然是她們，可是那種代入感仍舊讓夢冰雨無法脫離出來。
夢冰雨垂下眼簾，沒有抗拒羽念殤的擁抱，三世的記憶涌入腦海，這個擁抱反倒讓人記憶猶新，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雖然擁抱的人，和接受擁抱的人都有些不一樣了，那份愛意也發生了微妙的改變，但是，仍舊改變不了他們絕對真摯的感情。
這種感情很複雜，似乎不能夠用簡簡單單的一個“愛”字去形容，但是又因爲太過複雜，以至於不論是羽念殤還是夢冰雨都不想要去深究。
“念殤……”
夢冰雨喃喃自語一般地說道。
“嗯，我在。”
羽念殤不動聲色地摟緊了對方，他並沒有在說什麼來刺激夢冰雨，他知道，有些東西是需要對方自己去接受的。
更何況，羽念殤覺得自己也需要好好的冷靜一下。
夜晚悄然來臨。
心裏藏着什麼驚天大祕密的七大魂靈不安的入睡，季絕塵懷裏擁着荊紫煙，而季慕塵，睡在一旁的小牀上。
冷風吹過千千萬萬棵梅花樹，呼嘯的風聲讓人有些發抖，萬籟俱靜，似乎一切都陷入了沉睡。但是唯獨夢冰雨沒有睡着。
她內心有些不安，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羽念殤消失了，她就像是理所當然的那樣失眠了。
不行，還是要去找羽念殤。
夢冰雨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可是她內心的念頭愈發的強烈以至於她不願意去思考這樣做的緣由。
她只想要找到那人。
“羽念殤……”
找到那個人的那一瞬間，夢冰雨原本是想要喊出來的，但是眼前有些模糊的景象卻讓夢冰雨沒有了那個勇氣。
羽念殤在哭。
或者，也算不上在哭，只能說有哭過的痕跡。
也許是對這一片後花園的梅花林情有獨鍾，羽念殤經常會待在梅花林，而夢冰雨想要找到羽念殤的時候，也幾乎就是下意識地往這邊跑。
“啊……冰雨？你……”
羽念殤隱約間聽到了夢冰雨那一聲喃喃自語，有些驚訝的回頭，那一瞬間，夢冰雨有些不敢相信，那個人是羽念殤。
夢冰雨的記憶中，那樣一個意氣風發的人，現在爲什麼會……如此狼狽不堪？
羽念殤在哭，在撕心裂肺的啕嚎大哭，可是夢冰雨聽不到羽念殤的聲音，她只能看見羽念殤微紅的眼眶。
夢冰雨突然意識到，從來都是羽念殤來安慰自己，羽念殤自己呢？
誰又來安慰他呢？
夢冰雨一時間愣住了。
誰知道誰的痛苦？感受同身，從來就不存在，夢冰雨體會不到羽念殤的痛苦。她竟然無法安慰羽念殤。
哪怕她知道羽念殤是因爲他過去的原因在痛苦，她何嘗不是這樣子呢？
羽念殤並沒有選擇在夢冰雨面前哭，他覺得他丟不起那個人，也覺得沒有那個必要，如果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哭的話，實在是
但是說實話，真的很痛苦，那些記憶怎麼說都算是羽念殤經歷過的，羽念殤若是不痛苦纔有了鬼，失去親人失去摯愛的痛苦，誰能夠忍受呢？
羽念殤覺得自己起碼是不做不到。
那種痛苦，痛徹心扉，是割不掉的，忘不了的。
羽念殤只覺得頭疼欲裂，淚水完全是無意識間流下來的，他沒有那個機會憋回去。
誰爲誰而痛苦？風吹起兩人長髮，帶不走那份悲傷，那是浸在骨子裏的。夢冰雨走到羽念殤身前。
“抱……”
夢冰雨尚未能夠把嘴裏的話說完，就被羽念殤用手指堵住了脣，那個時候，夢冰雨清清楚楚地看見，羽念殤一向爍爍有神的暗紅色眼眸中的光芒，是暗淡到了幾乎要看不見。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冰雨，我說過了我並不怪你，我只是在想，如果當時我足夠強的話，是不是就能夠違反一次命運？”
羽念殤的眼睛黯淡無光，那撩人的桃花眼似乎帶上了幾分落寞，不，或者說他的眼中除了落寞也就只剩下黯淡了。
“……”
夢冰雨沒有說話，實際上，既然命運已經固定，結局誰都知道，無法違反的，即便是她，不也深陷在命運之中無法擺脫嗎？
他們都曾經是被命運線操控的人偶，說不清誰慘誰不慘，說到這個地步，他們原本不信命運，可是殘酷的事實一次又一次地給他們展露事實。
閃爍着慘白的光芒。
他們的悲劇，無法描述。
他不需要自己的抱歉……
夢冰雨有些失神地想，那他需要什麼？
一個擁抱，一個吻，還是……
“羽念殤……”
一個承諾？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承諾又如何？
在命運線糾纏盤錯不堪的局盤上面，承諾也就僅僅只是口頭上面的承諾罷了。
“如果，如果我們能夠擺脫命運線呢？”
夢冰雨定定地道。
“冰雨，你自己也知道，哪怕是神祇，都是要按照固定的命運線行走的，沒有人可以擺脫自己的命運，順暢是命，曲折是命。”
羽念殤暗紅色的眼睛中滿是落寞。
我們曾經以爲自己已經擺脫了命運的束縛，但是回頭看向自己走過的路的時候，纔會發現那條路是那樣的清晰明瞭，無一不敘說着他們的無可奈何。
我們自認爲走出了一條不屬於我們命運的道路，但是直到最後才發現這同樣也是自己的命運，所謂的瀟灑快意，也是命運的一部分。
夢冰雨愣了愣。
“啪！”
毫不猶豫。
一個清脆響亮地巴掌就那麼直截了當地扇在了羽念殤的側臉上面，羽念殤愣住的那一瞬間，他在夢冰雨冰藍色的眼眸中看見了冰涼。
羽念殤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整個人都愣住了。
“羽念殤，我所認識的你，從來不是這樣的。”
夢冰雨美麗的眼眸一眨一眨，雖然如同一隻冰藍色的蝴蝶上下飛舞，但是其中溢出來的冷意卻無法掩蓋。
“我所認識的羽念殤，他的瀟灑是我羨慕不來的，他的隨意是我不曾有過的，他的意氣風發可能是裝出來的，但是也比你這個混蛋現在的頹廢要好得多。”
夢冰雨的聲音不大不小，她微微仰頭看着羽念殤，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弱勢，相反，她反倒是強勢的那一方。
“裝出來的又怎麼樣？我陪着你把這份瀟灑從假的變成真的，就像當初，憐把殤的笑容從虛僞變爲真實，艱難是必定的，但是我也不建議陪你一起走下去。”
“羽念殤，如果你是先放棄的那一方，我很有可能會生氣到弄死你。”
夢冰雨的眼睛一閃一閃的，在黑夜之中是那樣的明顯，她想的沒錯，羽念殤不需要任何的甜言蜜語來安慰，他需要的是清醒。
“命運束縛住了我們，就算想要逃離也沒有任何辦法，我這個命運之神當得屬實不配，所以，我要扯着你，就算是揪着你的耳朵也要讓你離開命運註定的軌跡！”
羽念殤愣住了，徹徹底底，他也清醒了，醍醐灌頂。
“呵……”羽念殤露出一個笑容，算不得苦，也算不得開心，只能算是一個笑容，卻不敷衍，“還真是……冰雨啊……”
夢冰雨垂下眼簾，那份冰冷似乎融化了少許，她動作緩慢地拉住羽念殤比自己還要冰涼的手，用一種堅定而不容置疑的語氣道：“你要是敢逃，我就踹着你往前走。”
似乎是想象出了那個畫面，羽念殤忍不住笑出了聲來，道：“冰雨，你還真是……有夠狠心的。”
“我似乎說過的，我爲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夢冰雨偏了偏頭。
確實說過，不過不是你，而是憐。
羽念殤並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他閉着眼睛，嘴角的弧度上揚了幾分，“冰雨啊，如果沒有你的話，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突然就很感謝當初殤做出的那個決定。
“一起，”羽念殤對夢冰雨伸出了手，“違反命運吧。”
“好。”
夢冰雨的目光柔和下來，輕輕牽住羽念殤的手，動作輕柔得如同幻夢一場，但是真實的冰涼的觸感又是那樣的堅定至極。
“我也不介意違反一次秩序。”夢冰雨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念殤，沒有親情的感覺很痛苦，我知道的。所以，你介意用愛意來稍微彌補一下親情嗎？”
千字萬字一個“情”字，唯獨“情”之一字叫人心甜又心酸，那不是能夠用語言來形容的感情，複雜地讓人不願意再去深究。
“冰雨啊……互盈互利的話，我根本不介意呢。不虧本的買賣，誰不做呢？”
羽念殤笑着道。
他們誰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力量在無形之中開始恢復，像是沒有盡頭那樣，他們的決定就像是一個咒語，將一切都帶到了正軌上。
雖然路程必定會艱辛，但是有你相伴，沒什麼好怕的。
……
“冰雨啊......”
“幹什麼？”
“你剛剛那一巴掌，好疼......”
“.......”
“冰雨~”
“夠了閉嘴！”
“......回去給你揉揉。”
“親一口。”
“.......隨便你。別留痕跡啊！”
“是是是。都聽冰雨的！”
……
無盡虛空之中，創世之神一個人立在高空，他的眼眸失去了焦點，但是嘴角的那抹笑意一直都在。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滅世之神見創世之神的意識漸漸迴歸，忍不住不耐地道，發自骨子裏的毀滅念頭已經快要抑制不住了。
他必須要和創世之神打一架來抑制一下，他相信創世之神現在也是這個狀態。
不過和他不一樣的是，創世之神的念頭是創造。
“呵呵……滅世吶，我想，我們有必要創造再毀滅一個東西了。”
創世之神笑了笑。
“那就趕緊的！老子快忍不住了！”
滅世之神已經臨近暴動的邊緣了，毀滅的力量不斷從他的體內溢出來，若不是周圍沒有任何的東西，毀滅之力將會摧毀一切東西。
“不如就把秩序化身的命運線先泯滅了吧。”
創世之神輕描淡寫一般的，淡淡地道。
“你神經病吧！當初說要掌控秩序化身的人是你，現在說這話的也是你，你果然腦子裏有點東西！”
滅世之神氣急敗壞。
“嘛……說起來很不可思議，原本只是不想要秩序化身脫離掌控以至於混亂而已，但是……”
創世之神罕見地自嘲一笑，“我居然被他們之間的感情感動了？”
“簡直可笑！”
滅世之神不耐煩地直接打斷。
“是啊……感動這種東西……”
創世之神若有所思，“我自己都覺得噁心呢……但是我又不得不承認，我確實心軟了。”
“你特麼還有廢話嗎！！！”
滅世之神的怒吼迴盪在整個空間之內。他已經快暴走了，但是偏偏某個可以幫他解決問題的人，現在還在念唸叨叨，念念叨叨。
“沒了，毀滅吧，滅世。”
創世之神回頭露出一個笑。
代表着毀滅的黑色力量瀰漫着整個空間，涌向了不知名的何處。創世之神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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