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這是血,是百里驍的血。
是他從劍爐旁就吐出的血。
那猩紅太過刺眼,刺得蘇瑪的呼吸一滯。
原來他剛纔所有的鎮定,所有的漠然都是逞強。
百里驍悶哼一聲,蘇瑪一驚,慌亂地接住他下沉的身體。
“百里驍!”
他咳了一聲,下巴無力地靠在她的肩膀上,蘇瑪立刻感到肩膀上有猩紅的液體洇開,她臉色一變。
“不要怕。”她深吸一口氣,學着在地下時對方安慰她的語氣安慰他:“我馬上就帶你出去找大夫。”
說完,剛想把他扶起來,就感到手腕一緊,一轉頭,他沙啞而又迷茫地開口:
“爲什麼?”
蘇瑪一愣。
“爲什麼?”百里驍擡起頭看她,眸光有些渙散:“爲什麼他明知道玄霜禁訣與玄霧劍有斥,卻還是將它交給了我?”
“他”,自然就是百里驍的父親,百里一海。
蘇瑪的喉嚨一緊,她聽出他語氣中的迷茫與怨懟。
“他只是、只是......”
她的嘴脣顫了顫,幾度張i合,卻說不下去了。
在原著裏,百里一海把玄霜禁訣給百里驍,就是爲了讓百里驍不能奪得神劍。
即使百里一海知道百里驍修習此決會痛不欲生,即使知道百里驍會與神劍失之交臂,但是仇恨、貪婪矇蔽了他的雙眼,在其眼裏。百里驍不再是他的兒子,而是他復仇的工具。
他是所有罪孽的根源,也是一切苦痛的締造者。
此時此刻,蘇瑪無法說出只爲了讓百里驍好受,卻爲百里一海開脫的話。
她只能道:“他許是有自己的計劃......”
只是百里驍似乎並不想要答案,他擰了一下眉,嘴角的鮮血在蘇瑪的虎口處凝成一塊血窪,一字一句都像是沁着血:
“爲什麼他明明與葉震天相識,明明知道我會被那人輕易認出,卻還是將我推向人前,讓我暴露了真正的身份?”
百里驍迷茫地看着她,似乎想要在她這裏尋找答案:
“這是他的計劃嗎?將我作爲棋子,讓無上峯成爲衆矢之的,成爲他反屠武林的理由?”
他像是問蘇瑪,也像是在問自己。
蘇瑪舌尖一苦,她抹去他嘴邊的血:“你現在有傷在身,不要再說了。”
百里驍也不知道是否聽到了她的話,視線凝聚而又渙散,神志像是陷入了泥沼,變得混亂不堪:
“爲什麼.....他明明知道母親的死因,卻從不對我說?”
說完,他的指尖不由得握緊,蘇瑪的手臂立刻疼痛起來:
“母親到底是怎麼死的?爲何吳巖說她的死是陰差陽錯?
如果母親死於吳巖之手,他又爲何不讓我報仇?
或者說,我身爲一個棋子沒有爲自己的母親報仇的權利!?”
窗外大雨傾盆,猛然一聲炸雷,徹底照亮了這破敗的大廳。
吳用被嚇得驚叫一聲,連滾帶爬地闖進了書房。
在一瞬間的光亮中,百里驍的瞳孔緩緩地爬上猩紅。
“我原以爲他對我的冷然以對,不讓我問及母親分毫,都是對我的殷切期望。卻沒想到我只是一顆棋子,一顆不需要付出感情的棋子......”
“百里驍.....”她被他的表情駭住了,趕緊拉回他的神智:“你不是棋子,你是百里驍,是無上峯的峯主,你就是你,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只是她這番話如果在他神志清醒的時候說,他自然能聽得進去。
如今他神志狂亂,經脈逆行,思緒像是被沉在一層沼澤裏,早已沒了能夠分辨對錯的能力。
他捂着額頭,似乎頭痛欲裂:
“可是爲什麼,爲什麼葉鳴就能輕易拿起神劍?”
“爲何葉鳴使用神劍就能遊刃有餘?”
他的神智混亂,但眸色越來越驚人:“百里一海二十年前就和桑竹雲認識。除了相識之外,兩人又有何關係?”
“桑竹雲是葉鳴的母親.....”
他猛地擡起頭:“百里一海和葉鳴.....又是什麼關係?”
這一刻,窗外的雨聲頓時停歇了。
在一瞬間的死寂中,蘇瑪看到了他鮮紅幾欲滴血的眸子。她心下一沉。
他終於......開始懷疑了。
對方的眼底徹底被猩紅覆蓋,他低啞地咳了一聲,鮮血成線流下:
“執着半生,竟生於欺騙.....”
蘇瑪的內心一酸,擡起他的頭,指尖輕柔地穿過他的髮絲:
“莫想了,我帶你去找大夫,明天一覺醒來就會好的。”
他看着她的臉,先是迷茫了一瞬,但不知想到了什麼,表情瞬間變得猙獰起來:
“你呢?你可曾騙過我?”
蘇瑪一愣。
只是一愣,就讓他臉色一變,猩紅的血色爬滿了眼眶,幾乎要化作血淚溢了出來。
蘇瑪還未反應過來,就感覺眼前一暗,隨着一聲悶響,她的後背被迫貼上冰冷的地面,沾了一身的草屑。-->>肩膀被桎梏得痠痛,不由得悶哼一聲。
百里驍吐出的氣息都是冰冷的,但是他的眸子猩紅,似乎能灼燒一切。
“爲何不說話?”
蘇瑪頓時慌了。
因爲此時此刻,她說不出什麼否認的話。
她騙過百里驍嗎?
當然騙過。
在她是小桌子的時候騙過,在她是小梨的時候也騙過,在現在她是蘇夭,她還是在騙他。
她看着對方晦暗的,像是冰湖欲碎的眸子,無法再張口,也無法搖頭。
他哀於欺騙,她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再騙他。
哪怕只有一刻的真誠也好。
只是一愣神,對方的眸光就猛地變得晦暗,蘇瑪的臉色下意識地變了:“別!”
但是已經晚了,對方猛地低下頭來。
窗外電閃雷鳴,蘇瑪也在寒冷之中感受到近乎炙i熱的悶痛。
她悶i哼一聲,粘i稠的吸i吮聲在耳邊響起。
在血腥與慌亂之中。她的眼前是破敗的房頂,豆大的雨滴從破損的瓦片中掉下來,落在她的臉頰上。
只是一瞬間,就快被她臉上的熱度蒸發了。
她不是沒有被對方吸過血,第一次在沛城的後山裏,她還是小桌子的時候,對方就咬過她,她覺得驚訝以及氣憤。但礙於武力值也就不得不放棄抵抗。
第二次是在溪水村的小木屋裏,礙於她的任務,她覺得又氣有無奈,倒也能忍得下。
第三次,在無上峯的武器庫裏,她雖氣,但更多的是哭笑不得,最後用自己的能力放倒了他。
這一次.......
聽着對方近乎狂i亂i的i呼i吸因爲饜足下漸漸平復,她的心裏莫名地像是爬上了麻癢,像是被這一層深沉陰鬱的夜色籠罩,也難妨輕柔溫涼的夜風撩撥。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被喝一兩口血也不算什麼,她又不是沒有被喝過。
對方能夠安靜下來,這點疼痛也是能忍受的。
她猶豫了一下,抖着手拍了拍他的背,然後安撫地放在他的髮絲上。
髮絲冰涼,她的指尖卻溫軟得很。
百里驍微微一頓,他擡眼看她,眸光晶亮。
像是喫飽喝足的野獸,難得心情好地分出一絲注意給自己的獵物。
蘇瑪被他看得臉紅心跳,明明知道對方現在神志不清,並沒有其他意味,但她還是不自在地想要蓋住他的眼睛。
就在她剛想要擡手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沙啞的驚叫:
“啊!”
蘇瑪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回頭,就看到吳用趴在門口,瞪大眼睛看着二人。
蘇瑪:“......”
吳用:“......”
蘇瑪莫名地覺得現在的場面有些不對勁。吳用的臉上太過驚訝,能讓一個傻子露出如此驚訝的表情,她就知道此時她和百里驍現在的姿勢該有多麼一言難盡。
明明她和百里驍沒有什麼,明明只是安撫對方而已,但她就像是被“捉i奸”了一樣,開始心虛和尷尬。
吳用探出頭,許是看百里驍沒有動靜,衝蘇瑪道:“羞!”
蘇瑪又羞又氣,她下意識地想要把百里驍掀開,卻沒掀動。
她一驚,轉頭一看,百里驍微微起身,眸中尚有猩紅,迷茫而又疑惑地看着她.
視線落在了她的脖頸上,最後試探地擡起手。
他的指尖微涼,蘇瑪不由得“嘶”了一聲。
對方趕緊收回手,像是想起了什麼,神色怔忪。
蘇瑪趁着這個時候,趕緊看向百里驍的眸子,墨色的瞳孔被橙紅所取代:
百里驍不經意對上她的眼,猛地一怔。
似乎陷入了兩股力量的拉扯中,有些難受地搖了搖頭。
蘇瑪安撫地幫他揉了揉額頭:“沒事了,沒事了。”
他悶哼一聲,猛地栽了下來。
蘇瑪頓時鬆了一口氣,她一擡眼,見吳用還是亮晶晶地看着兩人,只是這一次欲蓋彌彰地用張開的手指擋住了眼睛。
她哭笑不得:“你要是再不走,看他醒來怎麼對付你。”
吳用這纔想起來,百里驍還是殺害吳巖的罪魁禍首,不由得哼了一聲。
窗外電閃雷鳴,大廳內反而格外寂靜。
蘇瑪被百里驍壓着,不由得放緩了呼吸。感覺到對方還緊緊地抱着她,她有些不自在地一動。
只是一動,他就猛地箍緊她的身體,蘇瑪頓時僵住了。
等了半晌,對方還是沒有鬆開的意思。沒辦法,她只得小心地從他的身上掏出一瓶丹藥,塞進他的嘴裏。
在觸i碰的同時,她似乎也碰到了對方胸i前藏着的那個東西,她一頓。
想了想,還是沒有拿出來。
既然百里驍說過總有一天會讓自己知道,她就耐心等着吧,她倒要看看對方到底藏着的是什麼。
百里驍喫過了藥,臉色好看了許多。
蘇瑪鬆了一口氣,現在外面電閃雷鳴,要是帶着他出去,寒氣再引動內傷,可能會更加重他的傷勢。
只能等明天早上了。
只是被這麼緊緊地壓着......蘇瑪的臉色微紅。她只能安慰自己只是抱一抱而已。這裏荒山-->>野嶺半夜還能互相取暖,就當有了一個免費的人肉被子了。
四周安靜下來,她的思緒就開始不受控制地亂飄。
原來對方看着這麼瘦,胸膛卻很寬闊,輕易地就把她容下,她感覺除了暴露在外的指尖,全都被對方團進了懷裏。
他的手也不是一直那麼冷的,最起碼貝佔在她的身後,也能被傳出一點熱度來。
他的心跳很慢,比她的慢多了。聽說武功越高的人心跳得越慢,他現在的武功已經登峯造極了吧,於是她慢慢地數着他的心跳。
一、二、三.....
漸漸地她開始昏昏欲睡,使用技能後的頭部的疼痛也變得模糊了。
突然,窗外猛地一聲雷鳴,嚇得她瞬間睜眼。
一隻烏鴉站在窗口,陰冷地注視着她。
蘇瑪看了看身i上的百里驍,神色有些不自在,但還是裝作不耐地問:
“你怎麼又來了?!”
烏鴉張了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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