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和風息舞
這杜丞相家的二小姐,素有才女之名,精通詩書音律,也自負甚高,所以這都滿二十了,還沒許配人家。
如玉之所以對她有印象,是因爲她在“漱玉齋”裏,買過一塊玉佩,如玉製圖的玉佩。
也是一塊小雜玉,在如玉眼裏成了“蒹葭蒼蒼”,在樸玉堂手中便雕出了“白鷺爲霜”。
那杜二小姐,杜月映一見這玉佩,便愛不釋手,高價買了去。
如玉想着:要不,自己再給冷子君去畫一個“所謂伊人”,讓樸玉堂刻成“在水一方”?然後~
狠狠敲冷子君一筆,讓他買下來,去向那杜二小姐求親?
嗯,這主意不錯!
這樣想着,如玉便帶着菱角和追風,出門往“漱玉齋”去了。現在,這孝親王府,這位玉側妃是進出自如,爲所欲爲啊!
如玉向譚掌櫃問起那位杜二小姐的事,譚掌櫃想了想,道:“這位杜小姐怕是有心上人了。”
如玉瞪大了眼睛看他:咦,老譚啊,我知道你會看人,沒想到這都看出來了。
譚掌櫃看到少東家的驚訝,連忙解釋:“那天在街上,我正好看見一個人,帶着那枚“白鷺”玉佩。”
啊,這麼不巧嗎?
如玉好奇地問:“什麼人呀?”
譚掌櫃櫃想了想:“那青年模樣不錯,看着還是個習武的,只是看身上穿着,應該沒什麼家世。”
如玉想:那這事不好辦了呀。
“譚掌櫃,去幫我查一查!”
不好辦也得辦,如果這位杜小姐與那人是真心相愛的,就應該成全他們;但如果這杜小姐是個趨炎附勢的,那就讓她嫁給冷子君,受一輩子冷待,呵呵!
如玉的嘴角細不可查得揚了揚。
“又打什麼鬼主意?”樸玉堂沒有錯過她這個小細節,語氣帶着寵溺,他已經知道了如玉和冷謙之間只有交易,所以覺得沒必要隱藏自己對如玉的心思。
如玉吐了吐舌頭,把剛纔的想法說了。
樸玉堂忍不住笑了,原來那個冷謙在你心裏是這樣?
樸玉堂笑着,將一塊玉石遞給如玉:“莊子裏送來一塊難得的美玉,你一定喜歡!”
竟然白璧微瑕!
潔白的玉石上只有一個墨點,如玉好久沒見到這麼純白的玉了,也看了好久,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可以送給冷子君!
這個想法讓如玉怔在那裏:冷子君在自己的心裏,竟然是白璧微瑕?而他唯一的瑕疵:他是冷無忻的兒子!
就像這塊白玉上的這個墨點,無法抹去,無法挖出,無法改變……
也就忡怔片刻,如玉道:“玉堂,這麼好的白玉,簡單做兩塊玉玦吧,我想雕幾個字,嗯~再加……”
樸玉堂聽到那幾個字,稍稍皺了皺眉,但沒說什麼。
如玉卻似無意地解釋了一句:“跟他相識一場,要走了,留個念想吧!”
這句話更似如玉只是在自言自語!
是啊,相識一場,多希望彼此永遠是那少年。只是,你我終是殊途,不是你的錯,而是懷璧其罪……
樸玉堂別過頭,轉身走開了,他知道如玉需要一個人待一會兒。
如玉:我爲什麼流淚了?
……
回去路上,如玉的心情依舊沒有調整好,想着,是不是應該找人去撒個氣,吵一架什麼的,爲自己無緣無故哭紅的眼睛,找個理由。
這理由,還自動送上門了!
冷謙竟然帶人回來蹭飯,如玉剛回府,就聽有人在自己“晰月院”的廳堂中說話。
聽這個聲音,自己好像還是認識。
這人大笑着說:“子君兄,冉成,還記得三年前,你我在和風舞爲了那個會在刀尖上跳舞的舞娘,差點大打出手,沒想到今日子君兄你,竟然連娶妻納妾都要聽自家側妃的!哈哈哈,冉成今日一定要見見子君兄這位玉側妃!
如玉:哈?
信息量好大,需要消化一下:
叫冷謙子君兄的,應該只有“天下書院”的同窗;
冉成?炎烈,炎冉成!西夏太子?他來洛陽了?
關鍵:炎冉成跟冷子君在哪裏?爲了個舞娘大打出手?
如玉立刻衝了進去:“王爺!您,您竟然爲了個舞娘,跟人,跟人……”
然後,裏面那兩個人又看着如玉紅着眼,噙着淚,一轉身跑了出去。
冷謙:?你演哪出?
炎烈:!有好戲看!
如玉:收工!放飯!
冷謙糾結着,要不要去追如玉啊?他不想帶着這位西夏太子來的啊,是這個炎烈死皮賴臉跟進來的啊。
冷謙也不想在這裏陪這個炎烈,他只是回府後,覺得餓了,就習慣性地到這裏等如玉回來開飯啊……
(這個習慣,真的,好可怕!)
炎烈:冷子君真的懼內?怎麼一看見剛纔那女人,眼神這麼慌啊?那就是傳說中的玉側妃吧,還真是個美人,但這醋勁也太大了吧?難怪,納妾得經過她點頭。
哎,今天看來這頓飯沒得蹭了,本太子可喫不慣酸味,怕待會那位玉側妃讓人上來的菜裏全放了醋。
炎烈硬拉着冷謙,到外面喝酒去了。
如玉:趕緊走,不招待!菱角、蓮蓬,來!我們還久沒一桌喫飯了,外面是追風還是扶風,都進來,一起喫!
如玉:這炎烈在學院就喜歡跟着冷謙,怎麼當上太子了,也要來拍冷子君的馬屁嗎?對了,想把妹妹嫁給冷子君,親自塞人來了啊?你們西夏都這麼不要臉了吧,就爲了巴結東晉?
不對,我剛纔好像遺漏了什麼?
刀尖上跳舞的舞娘,是她!對啊,冷子君怎麼可能會跟人爲了一個舞娘大打出手,一定是她!
“追風,快去查,是息舞,一定是她!”
……
(哎,息舞和杜小姐,都有人去查了,先講哪個呢?應該追風能幹一點,查得快吧。)
三天後,追風帶如玉悄悄去了一個地方,竟然是侍酒名下,在城西的一座小院。
追風調查完了,向如玉彙報:
三年前有一天,大皇子冷謙與西夏太子一起在和風舞(一聽這名字就是個風月場所啦),爲了一個叫“風舞”的舞娘,跟四皇子冷諺怒目相視,還差點打起來。
當晚,冷大皇子就將那舞娘,接回了府。
可是,冷謙沒有將她收作自己的侍妾,而是半個月後,賞給了自己的隨從:侍酒。
所以,追風查到了侍酒的這間院子,據說那位舞娘一直住在那裏。
那位舞娘,風舞,看到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追風,還有如玉,驚異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沒讓自己叫出聲。
“追風師兄?”她認出了追風,可是追風護着的這個人是?
“進屋說。”追風說着,先扶如玉進了屋。
風舞立刻跟了進去,謹慎地關上了門。
如玉看見她走路的姿態,眼眶立刻紅了:“息舞,你的腳?”
這位曾經的舞娘,走路竟然是跛着腳的。
風舞驚異地看着這個叫了自己以前的名字的陌生女子:“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如玉沒有回答她,一把拉住她,讓她坐下,繼續追問:“你的腳怎麼啦,息舞怎麼會……”
風舞莫名地看着追風:這人是誰啊?
追風看着她的眼睛竟然也紅了,來之前,他沒敢告訴如玉,那個曾經在刀尖上也能跳出飛天之舞的人,自己的師妹,輕功比自己還好的人。三年前,就再也不能跳舞了。
三年前,風舞被冷謙接進府,柳如璧知道了,醋意大發,趁着冷謙不在,逼着風舞跳她最擅長的“刀尖舞”,只是,平常“和風舞”爲風舞準備的的刀尖都是鈍的,但柳如璧給她放下腳下的,是一把把匕首。
風舞當然不會願意踩上去,但柳如璧叫人把她擡了上去,當時她受了傷,根本無力反抗,尖銳的匕首立刻刺穿了她的腳心……
從那以後,別說跳舞了,連走路都不能正常行走了。
追風看着風舞,說道:“主子問你話呢。”
主子?
風舞想起來,侍酒告訴自己,說冷謙娶了個南昭公主做側妃,現在很是受寵。追風是南昭皇室的暗衛,莫不是認了新的主子。也是,追風以前是跟着陛下的,和自己不是同一個主子,陛下給他派新的主子,他就應該跟新的主子。
但自己這輩子,都不會認其他人爲主了。
這個女子,就是陛下認的義女,那位玉側妃?
這個女子還在問:“息舞,你的腳,爲什麼會這樣?”
那個輕盈得能在刀尖跳舞的女孩,那個走路飄飄如仙的女孩,那個讓自己笑言:要給你腳上繫上鈴鐺,免得你走路總是沒聲音的女孩,現在……
風舞淡淡地回答了她:“他們要讓我在匕首上跳舞,我不願意,所以他們在我腳心裏戳了兩個洞而已……”
如玉忍不住按住了自己的心口,彷彿可以按住自己的心痛:息舞,她的絕世舞姿,她的蓋世輕功,她那麼愛跳舞,走着路都像在跳舞的人,自己當時竟然說:你能不能稍停一會兒,別總在我面前這麼跳啊跳的,我給你改個名字吧:叫息舞!
我怎麼會給她取這個名字:息舞啊!她現在真的不能跳舞了!
如玉哽咽着,失聲道:“都怪我,給你取了這個名字:息舞!你現在真的不能跳舞了!”
風舞怔怔地看着她:你爲什麼哭了,爲我嗎?你說什麼,你給我取的這個名字?
雖然完全不敢相信,風舞鬼使神差地問出了兩個字:“殿下?”
如玉點了點頭。
風舞不敢置信地轉頭又看向追風。
追風也點了點頭。
風舞看着如玉:怎麼可能,是殿下,自己侍奉了近十年,看着她長大的懷璧長公主,怎會是這個模樣?
可是,追風都已經確認了,她真的是自己的殿下,那個死後被追封爲“太子”的,懷璧長公主嗎?
自己離開南昭的時候,自己的孿生哥哥御風,替殿下擋下了那匕首,已經身死。而殿下還是中了毒,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自己實在沒有辦法看着殿下那痛苦的模樣,纔在出事的第三天隻身離開,潛入東晉,尋找機會,刺殺冷謙。後來,她聽說殿下也沒活下來。她一定要殺了冷謙,給殿下,也給哥哥報仇。
自己在“和風舞”潛伏了一年多,終於見到了冷謙,冷謙認出了自己,但還是堅持把她帶了回來。她趁機拿匕首刺向他,但自己只是刺傷了他。自己沒有毒藥可以淬鍊那把匕首,否則自己真想讓冷謙也嘗一嘗自己的殿下,那痛苦的滋味。
可是,眼前這個人,真的是自己的殿下嗎?她還嫁給冷謙,當了他的側妃,就算當時那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對冷謙有一些朦朧的情愫,可是,你們……
你的仇,我哥哥的仇,南昭被東晉欺壓的仇,你就不報了嗎?
不可能,你一定不是,我的殿下,你不可能是溫懷璧!
可是你怎麼會說得出這樣的話?
息舞聽到如玉說:“你以爲,你當年一走了之,我就不會因爲看見你的臉,想起御風了嗎?息舞,你怎麼會這麼傻!”
息舞:我當時確是這麼想的,也是真的傻,我應該知道,殿下,您一定像我一樣,這幾年沒有忘記過我,更不會忘記我哥哥。
息舞跪到如玉腳下:“殿下,真的是您!”
這不是疑問。如玉還是點了點頭,給她確認。
息舞抱住她的腰,仰視着她的臉:“殿下,你的臉,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如玉抹了抹臉上的淚水,笑了笑道:“你主子我命好,有機會變成一個公主,重新活一遍。你看我現在的模樣,是不是很漂亮,很像一個公主,以前那些人都說我是個娘娘腔,現在我就算穿男裝,大概也沒人覺得我是男人了吧?”
追風:主子,您真能開玩笑!
息舞:殿下,您到底經歷了什麼?一個人的臉,怎麼可能變那麼多呢?重新活一遍,難道主子您真的死了……
息舞的眼中突然帶着恐懼,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殿下,您不會是借屍還魂了吧?
如玉彈了一下她的腦門:“你想什麼呢?世間並無鬼神,你的殿下我沒死過,魂一直在我身上,怎麼借屍還魂?”
如玉想了想,對追風道:“你去把蓮蓬接來,給息舞看看她的腳上的傷。”
息舞淡淡地笑道:“殿下,不用了,這傷已經這樣了,息舞現在只是不能跳舞,但一身輕功還在,只是走路難看一些,殿下別嫌棄我就行。”
如玉:是啊,都幾年了,她這腳……
如玉皺了皺眉:“是冷子君把你害成這樣的嗎?你告訴我,我一定爲你報仇。”
息舞:當然跟他有關,但他當時也不知情,可是,殿下您跟冷謙,侍酒說您很受寵啊……
息舞忍不住問:“殿下,您怎麼會嫁給那冷大皇子?”
如玉明白她的意思,解釋道:“你放心,我跟他不是真的夫妻,我很快就可以回南昭了,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回去?”
息舞稍稍猶豫了一下,正要開口……
追風縱身就出了門。
沒過一會兒,拎回來一個人,正是:侍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