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黃金桑葚
其實,按如玉側妃的身份,本來是不能與冷謙並肩的。但冷謙堅持,如玉自然也不矯情。
冷謙雙手合十:母妃,這是如玉,是兒子喜歡的女子,今日帶來給您看看,您也一定會喜歡她吧?兒子真的很喜歡她,有她在兒子身邊,您的在天之靈,也可以放心了。兒子希望跟她,這輩子都能好好地在一起。
如玉同樣雙手合十:淑貴妃娘娘,雖然您嫁錯了男人,但,卻生了個好兒子。您放心,我要對付的人是冷無忻,人沒有選擇自己父親的權力,所以,我跟冷無忻之間的仇怨,與冷子君無關,我不會害他的……
兩人一起向着靈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然後,冷謙看着如玉小心翼翼地,縮手縮腳地在那燒紙錢,以爲她看到紙錢,心懷慼慼,害怕鬼神之說。便輕聲問道:“如玉,你信那鬼神之說?”
如玉立刻明白了他爲什麼這麼問,搖搖頭:“我怕火!”
冷謙笑了笑,將她扶到一邊,遠離那火盆:“我來吧。”
冷謙覺得自己變了,以前如果碰到哪個女子,在自己面前說她怕這怕那的,自己一定會在心裏嗤一聲:嬌氣!然後立刻走得遠遠的。
現在,一聽到如玉說:怕火;自己的第一反應是:有我!
你這不是變了,你這是雙標吧?
祭拜完畢,已近午時,兩人在寺裏用了些素齋。再安排侍劍和菱角去收拾晚上住宿的禪房。
然後,冷謙牽着如玉,帶了蓮蓬和衛廉,往寺後的山中走。扶風默默地遠遠地跟在他們後面。
隱在一片松林裏,還有一片黃牆,如玉跟着冷謙走近,發現那是一個單獨的小禪院,院門的匾額上寫着“佛隱”兩字。
心中有佛,我心歸隱!
如玉想:佛隱!這禪院居然敢用這個名字,是狂妄?還是這裏面真的住着一位得道高僧呢?
衛廉自覺地走上一步,輕輕拍響了這“佛隱”禪院的木門。
很快,開門出來一個小沙彌,掃了一眼衆人,向冷謙躬身,雙手合十道:“冷施主!”
這小和尚竟然是認識冷謙的,看來冷謙還經常來這裏啊!
如玉有點意外,沒想到,冷子君這人,居然還信奉神佛?
冷謙對那小沙彌微微頷首,示意衛廉與蓮蓬留守在外面,自己牽着如玉走了進去。
小沙彌將二人引進正中那間主屋,簡陋的禪房裏,沒有任何佛像,也沒有任何裝飾,簡直是房徒四壁。
裏面,面壁背門,一個灰衣僧人盤腿席地而坐,應該是在打坐靜思。這大概是個苦行僧!
冷謙拉着如玉跪坐到那僧人身後,地上的蒲團上,如玉不由得心裏嘆了口氣。
如玉是不信這鬼神之說的,她願意陪冷謙來祭拜蕭淑貴妃,因爲是爲了表達對先人的思念和尊重。
至於燒香拜佛什麼的,如玉就沒那麼誠心了。
還有這什麼高僧的,如玉心裏更是不以爲然。
冷謙呢,本來也是不信這些的。但有一次,被這位枯鶴禪師預言準了,冷謙纔開始對這位老僧崇敬有加。
那便是五年前,冷謙受命領兵出征南昭,枯鶴大膽預言:此戰東晉必敗!
那時的東晉,兵強馬壯,沒人看得起向來羸弱,不善打仗的南昭,都打着東晉必勝的信心。
當時整個東晉,大概只有枯鶴一個人會這樣想,也只有他一個人敢這樣說。
這枯鶴禪師是一語成讖!
自此之後,冷謙每年來祭拜自己的母妃,都會在這“福華寺”住上一兩日,跟這位枯鶴禪師“談佛論禪”。
此刻,枯鶴聽見動靜,轉身面向他們,看見如玉,枯鶴微微動容。
今日是七月三十,他知道冷謙應該會來,但枯鶴沒想到,冷謙還帶着一個女人來。
且這個女人的面相,一看就很不一般!
枯鶴雙手合十,微微一笑:“冷施主!”
冷謙合十還禮,向枯鶴介紹如玉:“禪師好,這位是我的夫人。”
夫人?
枯鶴和如玉同時冒出疑問。
枯鶴:我算過了,你的姻緣線五年前就斷了啊……
如玉:夫人?我聽着爲什麼有點怪~怪心動的?
冷謙又給如玉引薦:“如玉,快見過枯鶴大師!”
枯鶴!
如玉立刻想起了這個名字:我怎麼忘了這老和尚!
如玉看眼前這個枯瘦的老和尚,這就是當年與老師和師父一起修行的枯鶴禪師?我師父怎麼會看上他?
……
段淳一、枯鶴僧和清檀道,一俗、一僧、一道,三人年少時,同拜在天山派千機老人門下,研習八卦術數,三個人都對星相卦術很有興趣,也都各自有所得,只是三人觀點各有不同:
段淳一相信命運是可以改變的,人定勝天!
枯鶴則認爲:天命不可違,必須遵循天道。
清檀道長是個中間派:道法自然,天命也好,人爲也罷,終究會有各自的因果!
如玉雖然在跟段淳一身邊學習的時間最長,但她也偏向清檀道長的這個因果之說。
倒不是如玉相信所謂的天命因果循環報應。
而是,如玉認爲:沒有什麼命中註定,但是每個人做每一個決定,會導致不同的結果。所以,每個人都應該爲自己做的事,爲自己做的決定負責,每個人自己要承擔相應的後果。
……
此刻,如玉也從善如流地雙手合十,向枯鶴問了聲好:“大師好!”
枯鶴看着如玉,異常白皙的肌膚似乎透着淡淡的紫氣,直言問道:“這位女施主,是否體質有異?”
冷謙:禪師果然是高僧,一眼就看出來了?
冷謙簡直是關心則亂:“如玉她身中寒毒,禪師,可能解否?”
如玉:你這不是病急亂投醫嗎?枯鶴是個和尚,又不是大夫!
枯鶴也是這樣想的,苦笑了一下:“冷施主,老和尚不是大夫,不過~”
枯鶴說着,向如玉伸出了手。
如玉看他的手勢,立刻明白了:不是說自己不是大夫嗎?還要給我把脈?是想看我有沒有武功吧?
如玉大方地伸出手。
枯鶴探過如玉的脈象,繼續道:“女施主這體質實在異於常人,這寒毒,似乎也非尋常的寒毒啊!”
枯鶴想:冷謙,你可是我們東晉的帝星啊!是會繼承這大晉皇位的人,你身邊這個女子,身上頗有古怪,你要小心她纔行啊!
如玉也不隱瞞:“如玉身上的寒毒,這是因南昭潛龍雪山中的冰蠶所致。”
另外兩人同時一驚。
冷謙:潛龍雪山?當年懷璧就是在那裏出的事,怎麼你身上的寒毒也跟這雪山有關?
(如玉:我們南昭國小,就那麼點地方。王爺,您別想太多行不行?)
枯鶴聞言也似乎吃了一驚:“這冰蠶,老和尚還以爲只是個傳說,沒想到是真實存在的?”
如玉:是啊!如果不是自己親眼看見,我也不相信真的有冰蠶,這麼逆天的存在。
如玉笑得淡然:“如玉能遇到這冰蠶,也是機緣巧合吧!”
枯鶴卻意味深長地一笑:“那~女施主可真是福緣深厚!這萬仞山中,剛好有一株‘黃金桑’!”
聞言,如玉也吃了一驚:“黃金桑!”
如玉確實沒想到,這裏也會有“黃金桑”樹。
傳說,“黃金桑”能結出金黃色的桑葚,世間一物降一物,唯有這“黃金桑葚”才能解那冰蠶的寒毒。
但這,也只是傳說。
因爲“黃金桑”結出來的桑葚,也是尋常的紫色,並沒有金黃色的。至少如玉他們還沒有見過真正的“黃金桑葚”。
“黃金桑”樹極爲珍稀罕見,按神醫白朮的判斷,如果這“黃金桑”能剋制那“冰蠶毒”,那很可能會生長在暖溼之地。
所以,樓雲裳聞風堂的人和龔子璽,他們花了整整一年時間,終於在苗疆的深山幽谷裏,爲如玉找到了一棵“黃金桑”。
這兩年,如玉都在定期服用,白朮用這“黃金桑”葉爲如玉特別調製的藥飲——“黃金葉飲”。
這“黃金葉飲”對冰蠶毒雖有剋制作用,但並不是能解毒,而只是暫時性地壓制住了那冰蠶的毒素。
如玉喝這“黃金葉飲”,實則相當於是在“飲鴆止渴”,這藥飲就像麻藥,能讓她暫時感受不到,或減輕寒毒的痛苦,實則寒毒更深入骨髓而不自知。
所以,如玉現在表面上,身體與常人相差不大,實則……
人還會慢慢產生抗藥性,麻藥有一天會失去它的作用,那時候,這寒毒發作起來,只有更痛苦,這人也已無力迴天了。
如玉當然清楚這點,但她想在自己的身體徹底垮掉之前,把能做的事情做完,她現在需要這麻藥……
這洛陽的氣候,四季分明,且偏乾燥,這萬仞山中更是陰冷,居然也會有“黃金桑”,確實出乎如玉的意料。也算是意外收穫了。
冷謙聞言立刻追問道:“禪師!莫非,這‘黃金桑’可以解她身上的寒毒?”
枯鶴跟如玉同時搖頭。
如玉見冷謙的神色,好像十分失望,微笑着安慰他:“王爺不必太過失望,雖然不能徹底解毒,但這‘黃金桑’確實可以緩解如玉身上的寒毒,若服用這黃金桑的葉子調製的藥飲,如玉就不怕這天寒會引發寒毒了。”
冷謙一聽沒有多想,只覺得欣慰不少:那,你是不是就不用回南昭了?你就可以留在我身邊了,帶你來這裏,還真來對了。
冷謙忍不住伸手去握住如玉的手,關切地問:“那你的那個醫女,蓮蓬,是不是會調製這藥飲?我這就讓他們去爲你採摘這黃金桑葉。”
如玉微笑着點頭。
冷謙立刻吩咐衛廉和蓮蓬一起去找那“黃金桑”樹,枯鶴還主動讓那小沙彌去給他們帶路。
蓮蓬一路都在默默地記着路:我要記住那黃金桑樹的位置,明年結桑葚的時候,一定要來看看,說不定,它真的能結出那金黃色的果實呢?那主子就有救了……
枯鶴淡淡地看着如玉:你是真不知道,這“黃金桑”葉對你身上的寒毒,其實治標不治本?還是刻意瞞着他?可是,你爲什麼要瞞着冷謙呢?
但,這老和尚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也沒有點破,看着兩人握緊的雙手,微微一笑道:“兩位施主,還真是情深義重啊!”
如玉:?
老和尚你六根不淨吧?這話聽着,似乎酸得很!怎麼?想還俗了,那當年何必爲了躲避我師父,還鬧出家呢?難道還覺得我師父配不上你?哼!
……
當年,本名譚清的少女清檀,戀上了,本名嚴鶴的少年枯鶴,一直對他苦苦糾纏。
嚴鶴呢,其實心底裏,也不是不喜歡譚清,只是算出自己是個“和尚命”,天命如此啊!他信奉“天命不可違”啊!
嚴鶴覺得譚清實在是對自己追得太緊了,自己都快把控不住了,腦子一抽,爲了躲避譚清,居然索性出家當了和尚。
譚清本拜在那道家天山派的門下,是個俗家弟子,被嚴鶴這一氣之下,就正式入了道門,做了女冠:嚴鶴,你說自己是和尚命,而我會有好姻緣,我現在入了道,你告訴我,我的好姻緣在哪裏?
嚴鶴知道了這事,也是無語!心裏總覺得是自己對不起譚清,耽誤了她。
這枯鶴啊,當了四十多年和尚了,還是塵緣未了,想着要補償自己當年對清檀的虧欠。
……
如玉也握緊了冷謙的手,假裝害羞,實則刻意嘲諷道:“如玉羞愧,惹得大師六根不淨了!”
冷謙:?如玉!你怎麼能這麼對枯鶴禪師說話呢!
冷謙下意識地想放開如玉的手。
如玉瞪他:你敢放開試試?以後可別再對我伸手!
冷謙不解地看着她:!媳婦我又哪裏惹到你了嗎?
枯鶴看着兩人那裏眉來眼去地:你們?真是害我六根不淨啊!
枯鶴輕咳一聲:“這位女施主可真是個妙人!”
如玉:哈!我妙在哪裏,你又哪裏能曉得?
冷謙:對!她是妙得很!禪師您再給如玉算一算吧。
冷謙:“禪師可否爲如玉算上一算?”
如玉:算?給我算命嗎?算了吧!
不過,我倒看看這枯鶴是不是真有本事,他這算命的本事,不知道與老師和師父比怎麼樣。
枯鶴心裏嘆了口氣:這算命,也是要看緣分的呀,哪裏是隨便一個人來,我就給算的!哎,算了!你是帝星,你要我算,我就來算吧。
枯鶴有點無奈地點點頭。
冷謙將如玉的生辰八字報給了枯鶴。
如玉抿脣:呵呵!冷子君,你這,簡直是給人出難題了呀!
枯鶴掐指一算,嘴角一抽:這!這命!這八字是個死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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