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你父母是我害死的

作者:林嘯也
刀刺進身體的瞬間是沒有痛感的,只覺得一個冰涼的東西把腹部開了個洞,緊接若一股涼風鑽進來,卡在肉和骨頭裏,身體像是被劃破的氣球,驀然坍縮。

  裴溪洄熟悉這種感覺,反應也還算快。

  沈月島大喊小心時他就歪過身子,但再快也沒能躲過。

  歹徒下手幹脆,絲毫不留餘地,一刀捅進去然後立刻拔出來要刺第二刀。

  他再次揚起那隻沾滿鮮血的手時,沈月島呼吸都停了,瞳孔驟縮,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腦袋裏只閃過一句話:又要有一個無辜的人因他而死。

  關鍵時刻霍深比他們兩個都要鎮定。

  他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後退半步朝裴溪洄大喊;“歪頭!”

  裴溪洄用最後的力氣偏過頭,露出後面的歹徒,霍深照着他的腦袋一石頭猛砸過去

  歹徒當場被砸出一腦門的血,放開裴溪洄,踉蹌若後退幾步摔倒在地。

  “別離開門口!”霍深囑咐完沈月島,就擡手按開耳麥,邊往樓裏衝邊通知一樓的安保立刻上樓救裴溪洄。

  但即便他們跑得再快也要最少一分鐘才能趕到,而身後的歹徒已經爬了起來。

  裴溪洄捂着腹部的刀口,鮮血一股一股地往外涌,從他的指縫流出來滴到樓下。

  劇烈的疼痛讓他動彈不得,攥若窗戶的手一寸寸往下滑去,留下一道鮮紅的手印。

  身後歹徒爬起來撿刀子的聲音是那麼清晰,彷彿死神在他身後讀秒。

  趕不上了……

  裴溪洄心知肚明。

  怪自己剛纔太急了沒當心,那人是來滅口的,打定主意要他死,再來一刀他就完了。

  如今只有一個辦法。

  他放開捂若傷口的手,伸向樓下的沈月島。

  沈月島只愣了一秒就立刻會意,衝到樓下:“跳下來!跳下來小裴!我接住你!”

  幾乎在他伸出雙手的瞬間,裴溪洄大頭朝下栽向地面,沈月島踩在花盆上用盡全力拽住他的腿,耳邊傳來一道清脆的骨頭錯位聲,他兩條手臂登時被墜脫了臼。

  彷彿手臂上每一絲粘連的血肉和纖維都被扯斷,沈月島疼出一身冷汗,將裴溪澗拽到自己懷裏然後護着他就勢往側邊一摔。

  安全若陸的那一刻,他的雙手也徹底廢了。

  裴溪澗整個砸在他身上,腥熱的血從他腹部透過衣服,淌到沈月島身上。兩人都在大口大口地喘氣,只不過裴溪洄的呼吸聲比他要微弱得多。沈月島聽着他艱難的呼吸,眼底溼紅一片,開口都在哽咽,很努力地想要捂住他的傷口幫他止血,但胳膊斷了擡不起來。

  “對不起小裴……你怎麼樣?”

  裴溪洄疼得睜不開眼,更動不了,只能趴在他肩窩裏蹭一下,聲音很輕很輕,卻還在笑:“沒事,死不了……這種場面我見多了,沒傷到要害,哭什麼啊,大美人……”

  他到這種時候都在安慰沈月島。

  “你聽我說啊,我沒查到愛德華是誰,但查到了你家裏的內鬼……男人,中等身材,沒漏過臉,但他手腕上戴若一條綠裴翠,和你二叔……脖子上那條一模一樣……”

  沈月島高懸的心落到地上,用力呼出一口氣,喉管裏衝出一股很腥的血味。

  他側過頭蹭了蹭裴溪洄的臉,眼底壓若幾乎要翻騰而出的恨;“我知道了,謝謝你。”

  裴溪洄剛要往下跳時那個侍應生就已經衝到窗前了,只差一點就能抓住他,不知道被什麼事絆住了腳,遲遲也沒冒頭。

  沈月島眯着眼望若窗邊,半分鐘後那人終於再次出現,他在裴溪澗耳邊說:“我們恐怕要演一場戲給我二叔看了。”

  裴溪洄一笑,同他剛纔一樣立刻會意,哽若脖子顫抖兩下,猛地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來,然後就趴在他身上不動了。

  明明知道是演的,可他的頭垂下來的那一刻沈月島的心還是沒來由地一抽,胸腔裏空了一大片。

  不能再連累任何人了。

  這樣想若,眼淚不由自主地滑出眼眶,他偏頭讓淚水淌過眼角,啞若嗓子喊給樓上那人聽:“你查到什麼了?說啊!”

  那人聽到這話立刻退回窗內,拘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邊打邊往審訊室走,想要把裏面的人一併滅口。

  電話接通時他已經走到拐角,壓若嗓子說:“先生,人被我做掉了,消息沒走露。”

  話音剛落,在深帶人從拐角後衝出來,對着他當胸就是一腳

  歹徒躲閃不及,騰空飛出去五六米,“砰”地一下砸在走廊的大花瓶上。

  花瓶被砸得四分五裂,碎了一地,他摔在那些瓷片上,又翻了一圈,仰頭吐出一口血。

  霍深身後的安保衝上去把他按在地上,歹徒奮力掙扎,卻不爲逃命,而在拼盡全力地夠那隻飛出去的手機。

  霍深剛想把那手機撿起來,自己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拿出來一看是沈月島給他發的短信,只有一個字——餌。

  他微斂起眉,擡頭對安保使了個眼色,安保故意放水讓歹徒掙脫出一隻手。

  歹徒拿到手機摳出電話卡吞進嘴裏,然後想都不想就拿刀往脖子上一抹,死了。

  安保們都惜了,問霍深:“這下怎麼辦?”

  霍深看若地上沒了電話卡的手機:“報警,就說今晚臨水公館遭歹徒襲擊,歹徒被抓後畏罪自殺,證據也被其銷燬。”

  他交代完立刻趕到樓下,看到裴溪洄趴在沈月島身上一動不動,連呼吸的起伏都沒有了。腦袋裏嗡地一下。

  直到沈月島開口:“他沒事,你先過來。”

  霍深這才把哽住的那口氣給喘勻,快步走過去把他倆扶起來。裴溪洄失血過多,一張臉白得像紙一樣,滿頭都是疼出來的冷汗,睫毛也被黏在一起。

  都這樣了還和霍深打商量:“霍老大,這事能不能別跟我哥說啊……”

  讓靳寒知道他在這麼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人捅了,非得把曼約頓鬧翻天不可。

  “瞞不住,”霍深說,“我已經欠他一條命了,要是再瞞若他非得跟我翻臉。”

  他扯了自己的襯衫給裴溪澗勒住傷口,看到沈月島的手臂不對勁兒,“手怎麼了?”

  “斷了,別管我,先送他去醫院。”

  從公館趕到醫院要二十分鐘,半路上裴溪洄就昏了過去,好在車上有醫生一直在幫他止血,一到醫院立刻送去搶救。

  沈月島失魂落魄地守在搶救室門外,整個人就像丟了魂一樣,一身的血、胳膊還斷若,他統統不管,霍深讓他去看醫生他也不看。

  “小島。”

  熟悉又溫柔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沈月島激靈一下,嚇得肩膀一顫。

  “……嗯?”

  他聲音很輕,像受驚的幼鳥,呆怔地擡起頭來時眼中泅滿了淚,彷彿隨時都會哭出來。

  霍深呼吸一窒,心臟像被剜了一刀。

  他牽着沈月島的手,在他面前半跪下來,從下往上看着他的眼睛,聲音和緩平靜。

  “他不會有事的,我檢查過了,傷口不深,也沒刺到要害,別自己嚇自己,好不好?”

  沈月島不說話,也不動,就那樣呆呆地看若他,良久,吐出一句;“等靳寒來了,你們三個一起走吧,不要再管我—”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霍深給了他一巴掌。

  打在嘴上的一個小巴掌,很輕很輕,沒碰到臉,與其說是懲罰倒不如說是在泄恨。

  沈月島被打惜了,不是疼的,只是霍深給了他一巴掌這件事就足以讓他怔愣。

  他茫然地擡起臉來,看到霍深一雙眼睛血紅,死死地瞪若他,彷彿恨不得把他就這麼拆開吃了。

  眼淚一下子滾出眼眶,沈月島壓抑了一個晚上的自責和後怕如堤壩般崩塌。

  霍深最受不了他的眼淚,掉一滴都心疼得喘不過氣,但他這次沒去哄沈月島,反而是掰若他的下巴逼他看若自己。

  “說啊,把那句話說完。”

  沈月島搖頭,眼淚流下來滴到他手上,胳膊動不了只能緊貼在兩邊,像個壞掉的小機器人,“對不起……我說錯話了……”

  “你想趕我走,是嗎,我們都到這份上了你還想趕我走?”在深覺得可笑,覺得憤怒,抵着他的額頭逼問;“把我趕走,你自己留在曼約頓,然後呢?你想怎麼對付他們?我他媽前腳走你後腳就會曝屍街頭!”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我不能再連累你們了……他今天差點就死了……”

  他這一路根本就沒有表現得那麼鎮定,他只是強迫自己不去想。

  不去想那一刀捅得再深點會怎麼樣,不去想自己沒接住他會怎樣,不去想這一路如果他失血過多撐不住了會怎麼樣……

  那樣一個優秀耀眼的男孩兒,如果因爲他再也沒有未來……

  沈月島闔上眼睛,掙脫他的手,像只無助的小動物似的執拗地擠進他肩窩,啞聲哭訴:“哥,我太害怕了……太害怕了……”

  “我好怕他出事,好怕你出事,我一閉上眼就看到他站在窗前被人捅了一刀,看到阿勒死在大巴車上,看到你……你早晚有一天,也會被我害死……你也會被我害死……怎麼能這樣……不能這樣……”

  “該死的明明是我啊,一直都是我,如果當初死的是我就沒這麼多痛苦了,我就不用面對這些了,我受夠了,真的受夠了……”

  他哭得語無倫次,一哽一哽地喘,流出的淚打溼了霍深的襯衫,將他的心也攪得稀碎。

  本就處在崩潰邊緣的情緒因爲那一刀徹底崩潰,他好像突然之間找不到報仇的意義了,更找不到活若的意義。

  只要我死了就沒這些事了,只要我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我死了,他們都能好好活下去。

  “不是這樣的,小島。”

  霍深把他擁進懷裏,側臉貼若他的額頭摩浮,溫熱的大手一下一下拍若他的後背,聲音堅定而有力,如同在宣誓。

  “我愛你,所以願意爲你付出一切,不管是我的生命,還是我現在擁有的任何東西。因爲我知道如果有一天我們身份對調,那我爲你做的這些事,你也同樣會爲我做。”

  “可是我什麼都給不了你,憑什麼讓你爲我犧牲……”沈月島覺得自己不配,覺得自己是把他拖入地獄的自私的惡鬼。

  可霍深卻輕笑了一下,“你早就給過了。”

  他撫着沈月島的臉頰,在他額心印下一個吻;“在我第一次知道情愛的時候,你給了我一場永遠都不會忘記的夢。”

  沈月島心尖一顫,看若他恍惚地眨了下眼睛,像是明白了又像沒聽懂。

  霍深笑了笑,說:“就快結束了,我向你保證。”

  半夜十二點,搶救終於結束。

  裴溪洄脫離危險轉入普通病房,沈月島的手臂也接上了,爲防錯位還上了夾板。

  靳寒在趕來的路上,霍深在應付警察的盤問,沈月島一個人守在病房裏,保鏢突然敲門說他叔叔來了,急若要見他。

  他還以爲是他二叔來打探口風,卻沒想到門一打開,他三叔沈堂才站在門外。

  “你來幹嘛?”沈月島挑眉。

  沈堂才猛地跪下:“小島,我知道你在查什麼,你的父母,是我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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