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浩然

作者:冷不棄
“安靜,大家安靜。”被稱作玉公子的男子從人羣中走出,站在了酒樓的中間,溫和的聲音壓下了繁雜的吵鬧聲。無論是本來就在的、還是新來的人,好似對他都很是敬佩,不消片刻就停了下來,只是劇烈起伏的胸膛顯露着他們的憤怒。

  “我們是什麼?我們是學子,我們是讀過四書五經、是遵從孔孟之道、胸中有一股浩然正氣的謙謙君子,怎能打打殺殺,看看你們,看看你們像什麼樣子,你們胸中的學問,你們的胸襟,你們的氣魄都到哪裏去了?”

  話語雖輕,卻重重的砸在所有人的心上,就連水鏡莊的三人都有些動容。

  “玉公子,他們欺人太甚。”有人眼眶一紅,咬着牙哽咽說道。“不錯,博易兄才高八斗,胸中豪氣萬丈,還未爲我大明效力,就這樣沒了,我們....我們......。”悲憤的氣息沾染了所有的人,哽咽聲此起彼伏,他們只覺得胸中有一股怒意、委屈,不吐不快,卻無從發泄。

  “博易兄高才,玉衍麟傾佩萬分,身爲摯友,對他的身死更是痛心,但這並不能成爲我們殺人的理由,今天的我們是學子、明天是學士、後天是明朝文官、未來是我大明的國之棟樑,更是後代學子的精神榜樣,怎可讓這幾個人的鮮血玷污了心中的浩然之氣。”

  一口氣說完,玉衍麟略微停頓,看着衆人漸漸認同的目光,玉衍麟深吸一口氣,張口大聲喝道:“天地間,浩然正氣長存。”所有人只覺得心中熱血沸騰,那股怨氣與不甘皆盡化爲堅定的信念,口中跟着大聲喝道:“天地間,浩然正氣長存。”

  “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你見過胸懷萬丈,只爲一心報國的芊芊學子嗎?

  “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你聽到過他們萬人聚集高呼心中信念聲音嗎?

  “君子自當。”

  “君子自當。”

  “浩然正氣長存於天地存於心。”

  “浩然正氣長存於天地存於心。”

  在近百萬人的大聲合吟聲中,整個杭州城彷彿被一股熱血籠罩,萬丈光芒從天而落,覆蓋整個杭州,所有的人都只覺自己從前疑惑不解的問題乍然而解,心中的糾結、怨恨、不甘、失落統統消散。

  “如有違此誓,吾以吾血薦軒轅。”

  “如有違此誓,吾以吾血薦軒轅。”聲音漸漸低沉,慢慢的歸於平靜,所有人的神色卻萬分沉重,彷彿在心中許下了今生最重要的誓言。

  一切塵埃落定,再也沒有人去關注有如跳樑小醜般的慕容三人,挺直腰桿、昂首闊步的向着家中走去,他們已經知道了自己今生的追求,並必當誓死完成。

  “噗。”

  一口熱血從慕容口中噴出,他卻只是愣愣的看着離開的學子們,口中囔囔自語道:“浩然正氣,浩然正氣,怎麼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哐哐。”

  酒樓的大門被閉了起來,玉衍麟沉重中帶着些許悲痛向着他說道:“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此次還要多謝三位,否則引發近百萬人心中的種子,還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慕容一驚,心中即刻醒悟過來,張口說道:“他是你們殺的。”

  玉衍麟不再開口,緊閉的雙眼兩行清淚流出。“你們可以去死了!”

  “噗。”

  利刃從身後貫穿整個胸膛,慕容無力的向後看去,卻只見到一個帶着鐵質面具的黑衣人,世界永久的停在了這一秒鐘。

  直到暗衛帶着三人的屍首消失不見,玉衍麟這才帶着身後二人來到博易身旁,五指併攏、雙手前後交替、雙臂伸直立於胸前,三人同時向着博易的屍首拜了下去。

  玉衍麟的口中唸唸有詞,輕聲說道:“博易兄,吾等三人必當不負所托,願我大明,萬載永存。”

  “願我大明,萬載永存。”

  杭州城所發生的一切,正在以病毒性的傳播速度向着外界擴散,只要是心中有所抱負的學子,都在聽聞這個消息時決定前往杭州求學,杭州城內的風月之地在這幾日更是門庭清冷、無人光顧,反而是新在修建的正氣書院門前,每日都會匯聚無數學子前來觀望。

  有些更甚至於帶着乾糧、手捧書卷,日日在書院門前朗誦聖人之言,一時之間跟風者絡繹不絕,正氣書院門口的街道日日被圍得水泄不通,卻無任何人敢於騷擾。

  街口兩頭各有一隊二十人的錦衣衛十二個時辰不間斷的駐紮在此處,有任何不開眼想要以勢壓人的傢伙,都消失在了杭州城內。

  杭州知府更是廣貼告示,讓百姓不要去此處滋擾、鬧事,否則大牢裏絕對會有他的一口飯喫。杭州的風氣,從煙雨江南、風流才子,即可變成了寒窗苦讀、萬人空巷,幾年之後,煙花之地更是從杭州絕跡,那時的杭州,被人們稱之爲文學聖地。

  太行山中,最後的廝殺正要打響,三十門昨日剛到的千羽炮已經被擺放整齊,測量士正在進行着最後的定位。

  “大人,可以了。”這位年邁的測量士,是劉啓隆從欽天監中挖來的人才,精通丈量、測畫之道。以肉眼就可丈量距離,差距不會超過五丈。

  在欽天監中不怎麼受重視,可是當劉啓隆知道後,簡直是如獲至寶,此等人才,就是給他十年,他也未必能培養的出來。

  “預備。”

  得到示意,旗手頃刻間高舉手中黃色錦旗,隨着錦旗揮下,“放”字剛出,“嗵嗵”之聲絡繹不絕,一顆顆泛着青黑色的炮彈向着天空射去,在到達太行寨頭頂時分裂成數十個尖銳的鐵刺,而後籠罩了整個太行寨。

  “咚咚咚咚。”陣鼓聲響起,早已悄悄埋伏在山間的張高站起身來,高呼着喊道:“殺。”

  “放。”在手下士卒衝進寨之前,馬英沒打算停止炮擊,此次使用本就有着實驗的目的在其中,自然是能打多少就打多少,這麼過癮的東西,下次可未必能落到自己手上。

  連續射擊三波後,山峯上揮舞的錦旗引入眼簾,馬英這纔不甘的下令停止射擊。太行寨內,留守的三位長老僅常安一人,就壓制的他們無暇顧及其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寨毀人亡。

  耳旁的慘叫聲、眼前不時浮現親人死去的景象,三名長老頃刻間心神盡失,接着就被那快若閃電的利刃割下了頭顱,毫無痛苦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看着在山峯上樹立而起的營旗,常文斌嘴角微翹露出一絲滿意。“放出信鴿,稟告大人,太行十八寨,盡數而亡。”緊握的右拳向着前方用力一揮,常文斌知道,這一切僅僅是剛剛開始罷了。

  太行山的行動順利無比,劉啓隆這邊卻遇到了難題,因爲杭州城的事情,加上最近連日的暴雨,讓本該到達的江湖助拳人士都放慢了步伐,接着就是太行十八寨覆滅的消息傳出,天下武林震盪不已,就連境外的印度教與蒙古的密宗都感到一陣震撼。

  太行十八寨,威震武林已近百年,排名前十的寨子每一個都算得上是一流勢力,合在一起的力量,就算是聖地都要掂量一二,如果不是沒有神話級高手坐鎮,武林聖地的位置絕對有他一席之地,沒想到就這樣被清剿一空,實在是讓人不敢相信。

  這個消息讓已經動身的水鏡莊、北武當、黑魔洞、血煞教四大一流門派退縮了,他們帶着自己的弟子,好似遊山玩水一般的逛了半個大明,而後又一個不剩的帶了回去,接着沒了聲息。

  至於那些一時衝動的雜門雜派,更是乖乖的夾着尾巴滾回了自己的駐地,外面的江湖太過危險,還是在他們的小地方做自己的土皇帝好了。

  而離劉啓隆不遠的高山鎮中,前來圍攻劉啓隆的十八寨寨衆還對此消息尚且不知。唯一知曉的,也就只有藍彩蛛與卓不凡二人。

  “真是可惜啊!”餘子謙聽着座上之人的話,只覺得身體發麻,對方的殺意實在是讓他有些招架不住。“餘大人,既然魚兒都回去了,那麼就收網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大人放心,在下一定竭盡全力,不會放跑一個亂匪。”筆直的身軀上,頭顱恭敬的低着,座上的青花宮袍在清風中輕輕舞動。

  “該放的要放,不該放的,一個也不能少,去吧!”懶洋洋的聲音絲毫沒有讓餘子謙感到輕鬆,再次恭敬的行了一禮後,這才緩步退出賬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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