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熱血滾燙
“義父。”就算是冷漠的無情，眼前的戰鬥也讓她那顆徹底冰凍的心感到顫抖，口中無意識的輕聲呼喚着身旁唯一的依靠。
此刻的劉啓隆挺直脊樑，整個人矗立點將臺上，棱角分明的面色平靜中帶着嚴肅，目不斜視看着前方的戰場，整個人如同一尊恆古存在於天地間傲然不動的雕像。
前方的兵士在廝殺時，偶爾會快速回頭眺望高臺上的那道人影，當看到他仍舊屹立於天地間，本已疲憊的精神再次變得亢奮，嘶吼着再次向着敵方衝去。
可又有誰知道，被所有人視爲支柱的劉啓隆，隱藏在袖袍中的拳頭緊緊的攥在一起，手指上的指甲已經深深地陷入肉中，滴滴鮮血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同時低落在點將臺上，順着圓木中間的縫隙滑向地面。
“侯爺，我們去了，珍重。”打空所有子彈的穿雲衛跪在劉啓隆面前，雙手抱拳後從點將臺上跳了下去，向着戰場快速跑去，到達戰場邊緣時順手撿起一把武器就衝了上去。
兩萬中軍早已死傷殆盡，一萬前軍和一萬後軍也早已經壓了上去，此刻已然所剩無幾，左右翼共計兩萬的騎兵此時也剩下不足五千人，大多身上還帶着傷痕。
千人的將軍營還有寥寥百人，此刻跟襄羽帶領的殘餘暴風營兵士共同抵擋着四周殺之不盡的蒙古兵，鐵衛仍然是戰場上最兇殘的存在。
可他們的攻勢比起之前也有了不易察覺的衰落，一切都在向着不利的方向走着，劉啓隆此刻卻毫無辦法。
就算是把所有的人拼光，他也要把汗庭的兵馬攔在這裏，決不能讓對方進入山西府境內，他不想今後追在對方屁股後面滿中原的跑個不停，卻連個鬼影也見不到。
況且一旦讓對方踏入中原，除非徹底剿滅他們，否則三峽關今後休想再從對方手中奪回來，進可攻退可守的蒙古人會徹底掌握主動權，中原腹地的安危今後再也沒有任何保障。
“義父。”正沉浸在思緒中的劉啓隆被驚醒，雙眼眺望的瞬間面色微微一變，因爲在戰場最中間的位置，帶領步兵正面迎敵的張良此刻危在旦夕。
“等。”壓下心中的衝動，劉啓隆凜若冰霜的面容讓無情細看數眼，這才轉頭繼續眺望戰場。
“看，看來這次是出不去了，哈哈！”張良用力的喘息着，與身後的兵士背靠背抵擋着迎面而來的攻擊。
“能夠和大人並肩作戰，死就死了，值了，哈哈！”狂笑聲中又是數人永眠在這片土地上，腳下的大地已經徹底被染成黑色，無數的鮮血浸泡讓地面變得有些柔軟。
“能與衆位同生共死，我張良此生無憾，你們都是我漢家的好兒郎。”步伐交錯間，張良已經面向了劉啓隆所在的方向，那高臺上挺拔的身影印入眼眶。
“侯爺在看着我們，兄弟們，就算是死也得多拉幾個墊背的，要不到下面睡着不軟和啊！哈哈..”狂笑聲傳出，讓所有人再次強撐精神，兵器揮舞間重新變得有力。
“大人說的不錯，我可最討厭睡冷冰冰的牀板了，得多拉幾個韃子給我把牀鋪軟和了。”
“噗。”
說話的兵士臉上爽朗的笑容凝固，一柄長槍刺透了他的喉嚨，手中的長刀無力滑落掉在地面，早已疲憊的身影向着一旁倒去，緊繃的面孔終於徹底放鬆，他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滋。”
突然出現的漏洞讓對方抓住機會，長刀揮砍間就在張良的手臂上留下一道半尺長的口子，血肉被鋒利的刀刃削到翻起，灰白的骨頭隱隱可見。
“鳴。”
劉啓隆身影前傾的同時腳下重踏，從點將臺落下的同時手中山河刀悄然出鞘，雙腿間錯閃電般衝向戰場，他終於還是未能忍住，千金之軀，不坐危堂這句話還是不適合他。
“噠噠..”
輕點的腳步聲從身旁傳來，無情護在劉啓隆的身旁與他並肩前行，手中的妖刀也被反手握緊，面色依舊無悲無喜。
“如果我死了，帶着你兩位義母去秦嶺找一個叫平心的人，京都中人都不可信。”說完這句話，劉啓隆眼中的殺意崩然顯露，凌厲的氣勢噴涌而出，手中長刀兇狠的向着身前阻攔他的兵士狠狠劈去。
“大明武侯在這，殺了他！”劉啓隆剛一出現，就已經吸引了衆人的目光，兩人的身影瞬間就被無窮無盡的人海包圍。
看着身旁不停揮動着武器，面色猙獰興奮的韃子，劉啓隆心下不禁有些淒涼，沒想到他戰戰兢兢，挖空心思用了九年半的時間爬到現在的位置，剛想大展拳腳，卻自願讓自己陷入如此險境。
苦笑一聲，劉啓隆手中的山河刀變得更加凌厲，反手轉身間面前五人的脖頸已被割破，立刻就有新的兵士頂了上來。
“看來，我還是無法做到徹底冷血，那小小的幼苗，還是長成了擎天巨木了嗎？”無聲的自問下，鮮血揮灑如雨，身旁的屍體已經圍成山丘狀，失神間一道寒光閃過，劉啓隆的臂膀上，鮮血激涌而出卻是滾燙。
千里外那日攔下劉氏商隊所在，那株曾被劉啓隆狠狠碾過的幼苗處，地面不停的微微隆起，一株幼小脆弱又堅韌挺拔的樹苗終於衝破頭頂的阻礙。
冒出地面的身影隨風擺動，如同婆娑起舞，妙曼舞姿都感受到它對着天地宇宙發出的吶喊，那是對生命的尊重與渴望。
“嗚..”
低沉的號角聲從遠處傳來，駿馬嘶叫的聲音漸漸傳入耳中，已經殺紅眼的劉啓隆此刻渾身佈滿了傷口，還未倒下全因無情拼死相護。
少女那潔白的衣衫已被染成猩紅，刀劍劃破衣衫的同時，在那嬌嫩白皙的肌膚上留下一道道不可磨滅的傷痕，卻並未讓她的目光有半分動搖。
“殺。”
嘶吼聲傳入耳中，身旁的蒙古兵快速退散，在看到友軍到達的同時，早已精疲力竭的無情終於緩緩的閉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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