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吾以吾血薦軒轅
一股強風從碰撞的中心傳出,立於後方的蒙古騎兵只覺得一柄大錘重重砸在背後,身體掀起翻飛向着前方拋去,胯下戰馬發出聲聲急促的鳴叫,馬蹄不安的原地踏動。
“大軍散開。”
梁山之上強大的氣息不停碰撞,一股股風勁席捲而來,黃沙飛揚瀰漫天空,地面的樹木花草開始傾斜彎曲,彷彿被巨石碾過的場面出現眼前。
“老和尚,看來你沒什麼長進。”
劉啓隆此刻以一敵五,身體每一寸都化作致命利器,剛纔就有一名老僧稍不留神,被他凝聚全身氣力的肩頭重重撞在懷中,瞬間如同被重炮擊中吐血不止,胸膛塌陷如同薄餅。
可惜對方避開了心臟的位置,不然剛纔劉啓隆就能斬殺一人,不過就算如此,這名老僧也已無再戰之力,此刻正盤膝坐在下方恢復傷勢,萎靡的面色讓人知曉情況並不樂觀。
“殺你,足以。”
寶門巴雅爾毫不掩飾對着他說道,雙眼中殺機凜然無驚無怒,出手間狠辣無情,心境卻平和無波,整個人給人一種強烈的違和感。
“只怕你沒那本事。”
心神一動紫炎騰昇,腳下黑煙驟然而現,向着四周瀰漫而去,彷彿憑空出現的雨雲,銀芒閃耀的雙瞳中猩紅擴散,黑白分明的眸子漸漸掩蓋,頭頂金鉢乍然出現讓所有人爲之一震。
“你這是什麼功夫?”看着形象大變的劉啓隆,寶門巴雅爾心頭警覺,此刻對方給他的感覺很是危險,彷彿化身爲一尊上古饕餮,氣焰滔天震懾八方。
“能殺你的功夫。”
目光掃過一旁,看到朱見浚在五人圍攻下還進退有餘,氣息平穩,劉啓隆越發肯定他當初是在隱藏實力,這位吉王比他想象中的更有意思。
“殺。”口中厲喝一聲,劉啓隆雙掌籠天,化作擎天巨手順勢拍下,寶門巴雅爾心中一驚身影縱躍閃開時,面色卻驟然一變。
再向下方看去,方圓百米已然塌陷,在其中療傷的老僧沒了蹤跡,卻能看到一絲血水從地面的裂縫中漸漸流淌出來,古井不波的神色再也無法保持。
“你該死。”低沉的聲音帶着凜凜寒風,寶門巴雅爾又想起了家鄉的一切,鵝毛大雪飄然而下,青草萋萋盡枯死,成羣的牛羊餓死在圈中。
兇猛野獸侵襲不斷,族人飢寒交迫卻無可奈何,只能呆滯的望着蒼白的天地等死,爲什麼他們就要過這樣的生活,憑什麼這些漢民就可以在肥沃的土地上享受一切。
“啊!”
一聲悲切的吶喊聲傳出,引起無數蒙古族人心中的共鳴,手中的彎刀握的更緊,傳入腦海的疲憊感被摒除,雙眼中除了殺意再也沒有任何思緒。
“砰砰……”
激烈的交戰還在繼續,寶門巴雅爾的攻勢變得更有威懾,一時間竟然壓制住了兇焰滔天的劉啓隆,但若有人仔細看去,就會發現處於下風的劉啓隆嘴角處,一絲淺笑漸漸瀰漫。
“把那些低賤的漢民給我壓上去,讓他們上。”
毛裏孩本想把這些人留下從事農作,可是目前的戰局卻久攻不下,慘烈的場面讓他不由心驚,更讓他心疼的是損失的族人,整個部族再也承受不起這種傷亡了。
“啪,走,快點,向前。”
用牛油浸泡,經過反覆編織、晾曬的牛尾鞭不停揮動,在慶陽百姓身上抽出一道道血痕,目光空洞,步伐蹣跚的百姓隨着驅趕緩緩向前。
其中還保持着清醒的人卻心神皆顫,腳下泥濘的路面有些溼滑,流淌的血水宛若沼澤,身前每一處都有倒在地上的屍骨,面容各異、神色不一。
“千戶。”
看着緩緩踏上吊橋,向着城門走來的百姓,身旁的兵士都沒了主意,把目光投向後方的呂濤,卻見他此刻雙目怒睜,眼角隱隱快要崩裂,下脣已經被咬出血跡。
“跟在這些漢民後面。”
重甲兵緩緩後退,拓木雷帶着將士跟在其後,明兵投鼠忌器的樣子讓他們覺得有趣,剛剛還存在心中的緊迫感漸漸消失。
“救命,救救我的孫女,救救她。”
一位年過半百,白髮鬢鬢的老者無力向前探手,身旁跟着一個面色疲憊,身材瘦小,惶恐不安的幼女,小小的身子上佈滿猩紅的鞭痕。
“大人,讓他們進城吧!這些人不爛殺的,別打了,給我們一條活路吧!”體態臃腫,衣衫雖有些髒亂,卻還能看出是上好的蜀錦製成。
站立於前的兵士雙眸含淚,握着長槍的手微微輕顫,身體內無窮的巨力仿若消失,心中彷徨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叫,都給我求饒,說啊!”
看到之前捍衛不死的重甲兵緩步退後,手持牛尾鞭的韃子手臂揮舞,那些未曾張口求饒的人都受到了鞭撻,哀求聲越來越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自嘲的笑聲傳來,一位衣衫襤褸,滿身傷痕的男子大步向前,身上的劇痛讓身體微微抽搐,卻不能阻擋他堅韌的步伐。
消瘦的身軀宛若蒼松,挺拔筆直寧折不屈,雙瞳炯炯有神,面容堅毅無懼,口中朗聲大笑:“與爾等爲伍,實乃奇恥大辱,吾等漢族怎可卑躬屈膝,苟且求活。”
棲身在隊伍中的蒙古兵面色一變,目漏兇光疾步上前,皮鞭揮舞間“啪啪”抽在青年身上,口中厲喝:“住口,再說打死你。”
“蒙古韃子,狼子野心世人皆知,佔我河山,殺我族人,此仇,不共戴天。”男子神色堅韌的仰天向天,那小小的身影彷彿化身擎天巨人,任由風吹雨打,滄海桑田。
“天地間,浩然正氣長存。”身影在顫抖,右腳卻穩穩向前踏出一步,雙眸中炙熱滾燙,彷彿一股熱流澆在心間,讓面前將士爲之動容。
“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向前的步伐越來越快,鞭影也變得越來越急促,卻壓不住蒼茫之聲,在天地間蕩然。
“浩然正氣長存於天地存於心,如有違此誓。”男子的步伐已經跑動起來,身後的蒙古兵卻停在了原地,因爲此刻男子離明兵的距離只有十步之遙。
“得救了。”
看着嚮明兵跑去的男子,所有人心中都默默想到,兵士們神色激動,望着向自己奔來的男子。
“噗。”
男子奔跑的疾步毫不停歇,在兵士還未反應過來前徑直衝向面前長槍,胸膛瞬間化爲猩紅,讓所有人呆立當場。
“爲什麼?”
聽到面前兵士低沉的悲烈聲,絲絲鮮血從口中咳出,面色卻紅潤激昂,高亢明亮的聲音重新響起:“如有違此誓,吾以吾血薦軒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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