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心黑如墨

作者:冷不棄
時光飛逝,炎炎七月已然到來,京都城中的大戶之家屋內都多了一個宛如放大的香爐的銅盆,銅盆中放着鎮冰,讓屋內的空氣變得清涼。

  身爲商賈劉氏家族的家主,大明朝第一大商會的主事,劉清瑤的房中更是擺放着六個放滿鎮冰的銅盆,整個房間清涼舒適,讓人心生愉悅,不會被炎炎燥熱的夏季影響。

  劉清瑤身穿蜀錦祥雲裙,其上繡着百花,花爲玫瑰,朵朵豔麗綻放,其色深紅,白雲悠悠,層疊波瀾,配着宛若鮮血染成的猩紅玫瑰。

  這,就是讓大明商賈走夫聞風喪膽的血玫瑰。

  “妹妹考慮的如何了?”

  聽到塌上傳來的優雅之音,跪在地面化爲泥塑的劉夢遙緩緩擡起頭來,看着眼前這個雍容華貴,慵懶嫵媚的女人,她的心中滿是悲切。

  這個由柴女所生的低賤庶女,劉東一夜風流後的產物,現在卻高高在上掌握着整個劉氏宗族的生死,其中也包括她自己的。

  “姐姐的吩咐,妹妹自然遵從。”劉夢遙已經認命了,她的命運早已不在自己手中,如何能夠反抗的瞭如日中天,背靠大山磐固如鐵的劉清瑤。

  “這樣就好,去梳洗一番,晚上見到大人,要記得乖巧些!”

  直到劉夢遙退下,她的目光都沒有投向其所在的方向,雙眼盯着手中的詩集,思緒卻早已不知去向,她正在思考自己今後該走的路。

  認真說來她的靠山應該是那位權勢滔天,威名赫赫的武侯大人,所以要爬上曹不仁的牀,只是因爲她清楚的知曉,自己爬不上劉啓隆的牀榻。

  可如今侯府西遷到了長安,曹不仁從風頭正盛的總捕降爲名捕,整日奔波行蹤不定,山高水遠,京都只有她一個女子苦苦支撐,與南北鎮撫司兩位大人又不熟悉。

  這讓劉清瑤時刻覺得自己處於一種危機之中,迫切的想要尋找依靠,所以她放出了被關在閨房中日夜調教,同父異母的劉夢遙,把她送給了南北鎮撫司兩位大人。

  “想必這些年所學的房中祕術,定能讓兩位大人滿意吧!”略帶惆悵的聲音響起,在內心中她更願意把自己送上兩位大人的“餐桌。”

  可惜,在曹不仁徹底失勢之前她不敢這麼做,那兩位大人也同樣不敢,以劉啓隆的心性來看,如果他們膽敢做出如此荒唐之事,三人都會沒命。

  朦朦夜色悄然降臨,往日喧鬧的街道重現安寧,商賈劉氏府前卻有一輛馬車正在等候着它的主人,牽車的馬伕其貌不揚,卻是曹不仁派入劉府中的心腹。

  對於即將發生的事,他心中不知該作何感想,人微言輕更是無處可說,只能按照曹不仁的吩咐盯好劉清瑤,至於其他的事一概不知。

  “吱吱。”

  府邸前的旁門開啓,婀娜嬌柔的劉夢遙緩緩走出,薄紗遮面,身着雪白雲錦,百鶴圖翠綠豔麗,相互輝映爲本就傾國傾城的劉夢遙再添幾分仙姿。

  “走吧!”

  一人一車向着預定的方向走去,並未有任何府衛跟隨,劉夢遙卻連逃跑的心思都沒有,因爲她所在意的都在那個女人的掌控中。

  馬車繞着城中轉了一圈後,才穩穩的停在一座小院後門前,從並未上鎖的小門進入院內,劉夢遙清楚的聽到院外的馬蹄聲漸行漸遠。

  “跟我來。”

  面無表情的老管家出現,望着劉夢遙的雙眸仿若深潭,只是在轉身的瞬間閃過一道無人察覺的憐惜,這麼好的姑娘,可惜了。

  “進去吧!”

  妙曼的身影消失在屋內,老管家立於原地一動不動,直到聽見屋內傳來的哀怨悠長之音,這才轉身向着隱藏在陰暗角落中的小木屋走去。

  夜深了,該休息了。

  “大人。”

  正氣書院無名學子,用生命證明了自己初入書院時許下的諾言,此刻還未冰冷的屍骨平躺在地面,神色平靜安詳,彷彿是睡着了一般。

  所有的兵士把目光投向呂濤,心中的悲憤並未壓下洶涌的熱血,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面容略帶幼嫩的少年下令,蒼白的眸子逐漸蒙上一層血色。

  “今日,吾等在此立誓,佔我國土者,殺。”平淡的聲音響起,消瘦的身影向前一步,卻帶着浩瀚天地之勢。

  “通敵賣國者,殺。”整齊的步伐轟然作響,除此之外沒有絲毫聲響的陣型中,一頭兇焰滔滔的惡獸正在覺醒。

  “歸降助敵者。”

  目光自左而右掃視而過,神色各異的面容引入腦海,剛纔的一幕彷彿再次出現在眼前,雙眼緊閉一滴殘淚滑落,凌厲悠長的聲音乍然響徹天際。

  “殺。”

  “殺、殺、殺。”

  堅定的步伐向前跨出,震得地面隨之而動,凝聚在頭頂的戾氣翻涌激盪,一時宛若巨龍橫空,一時又似蒼狼嘯月,帶着讓人窒息的沉重氣息向着面前壓去。

  “不許退,給我上,上啊!”

  混在百姓中手持長鞭的蒙古兵瘋狂揮舞着手臂,清脆的鞭撻聲伴着哀嚎不停響起,後退的腳步漸漸停止,在蒙古兵的厲聲呵斥下,隊伍再次緩緩向着重甲兵走去。

  相較於身後的魔鬼,他們更願意面對眼前的明兵,在他們心中還有着小小的僥倖,相信他們並不會真的對自己下手。

  “噗。”

  當一柄長槍刺破胸膛,老者的眼中還帶着不信,手持長槍的兵士眼帶淚光,緊握長槍的雙手有些微微顫動,雙眼中卻變得更加堅定。

  趁着所有人都處於震驚中,呂濤身體前傾如獵豹般風馳電閃向前衝去,右手緊緊抓在目光呆滯的小姑娘身上,腳下向前重踏仰面倒退回陣中。

  “但凡阻攔者,殺無赦。”

  看着小姑娘仇視的目光,呂濤只覺心臟猛然抽搐,投向前方的雙瞳寒光閃爍,暴戾的聲音從口中說出,腳下已然奔跑向前。

  既然自己已成罪身,這滔天罪惡就全由自己一人揹負好了,赤紅的心哪怕浸黑如墨,他亦無怨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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