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想着沈弋方纔打電話的語氣和神態,電話那頭的人和他定然交情不菲。
姜予漾的眸子閃過壓抑着的情緒,平靜下來說:“我今天下午還要盯封面的拍攝。”
“要拍到晚上?”他的目光晃過小姑娘沐浴在陽光下的臉龐,又見她垂着目光,依稀能看見上面細小的絨毛。
男人骨肉勻稱的手輕輕摩挲着她下頜,如暗潮涌動,姜予漾擡眸,飛快掃過那雙桃花眼,話音甕聲甕氣的:“不用。”
沈弋的心情忽地輕鬆起來,自在地反問說:“那有什麼猶豫的?帶你過去又不會吃了你。”
許多話想說,但話到嘴邊,她只是約等於無地找藉口:“你的朋友我都不太認識。”
本來就不是一個圈子,她像是強行融入其中。
“過去了不就認識了?”他只覺得是她害羞了,不好意思見陌生人,便當機立斷地下了決定:“行了,我到時候過來長安街接你。”
姜予漾張了口卻疏於反駁,從少年少女時期開始,她玩兒文字遊戲就難以跟他抗衡。
又何必問出來自討沒趣呢?
抿了抿脣,她走到衣帽間換衣服,沈弋居然也閒庭信步地跟在她身後。
“我要換衣服了。”姜予漾從掛衣架上挑了件黑色連衣裙置於身前,像是下“逐客令”。
沈弋覺得這姑娘嬌憨的可以,單手撐在衣櫃前,眼神一路向下,對着她筆直纖細雙腿上的“傑作”很是滿意地笑了笑。
藕節一樣,手心軟膩的觸感依舊勾人回味。
“你全身上下,我哪兒沒看過?”
“......”
蔫壞蔫壞的,可就是讓人恨不起來。
等換好了衣服,沈弋早在客廳泡好了熱騰騰的咖啡,他卸下的手錶是hublox的,黑色陶瓷泛着幽微的光。
他瞥過來,不明不白地問:“要穿這身衣服去上班?”
“怎麼了?”姜予漾一頭霧水,她特意選的黑色長裙,因爲室內場地爲了方便拍攝,工作人員統一要求穿黑色系的衣服。
他的指尖故意觸及她脖頸的那些痕跡,流連了一圈還停在原處,“這個......沒關係?”
連衣裙是吊帶款,脖頸到鎖骨的線條凸顯出來,與此同時,上面的“小草莓”一樣引人遐想。
姜予漾氣呼呼地拍掉他的手,跟只驚慌失措的小兔子一樣。
沈弋顧及她臉皮薄,也沒繼續逗下去,放人去了盥洗臺前抹遮瑕霜。
中午,外頭的太陽正毒辣,京城的夏天很是悶熱。
她只草草扒了幾口飯就去和各部門確認流程了,幸好化妝師攝影師的檔期她都提前敲定下來,備的就是不時之需。
說是下午三點,陸朝野還是真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地踩點趕來,他摘下墨鏡,點頭道:“姜小姐,下午好。”
少年黑衣黑褲,沒什麼架子,爲電影剃的寸頭挺有個性,好在他外形條件好,無論怎麼折騰,容貌都是一絕,配上那把清冽的少年音嗓子,難怪粉絲被他蘇的死心塌地的。
姜予漾公事公辦地露出笑容:“合作愉快。”
然而像是反語,在後面的進程中,他們的拍攝進度頻頻受阻。
原因無他,跟姜予漾想的一樣,真正難辦的是陸朝野的經紀人,他的小姨。
女人的問題尤其刁鑽,覺得ICON商量出來的搭配服裝都配不上陸朝野的氣質。
圈子裏早有傳言,陸朝野父母離異,是小姨撫育他長大,背景也不容小覷,否則不會一個十八歲的成人禮就辦在玉淵潭的釣魚臺國賓館。
其他工作人員都被這尊老佛爺折磨的苦不堪言,恨不得一口一個唾沫把人給淹沒。
時尚雜誌跟明星之間都是互利互成的,沒有人會想搞對立,真鬧的不愉快了,也不會撕破臉皮弄的大家都難堪。
最後頂着Klaire下達死任務的壓力,姜予漾主動走過去,裝作親熱地跟陸小姨打招呼:“現在《白晝》的網上的熱度很高,聽說陸朝野爲了演好這個角色也下了不少苦功夫,選好角色跟選好衣服一樣重要,我能明白您的憂慮。”
陸小姨抱臂睨了她一眼,又是那副誰都瞧不上的姿態:“親愛的,既然你明白我的意思,爲是什麼不肯在服裝上多上上心呢?”
簡而言之,是否定他們全部的努力了。
而姜予漾毫不在意地說:“合不合適上刊了我們才能知道結果,接下《白晝》的劇本,您第一眼就覺得角色適合他嗎?”
陸小姨靜默的瞬間,姜予漾趁熱打鐵道:“本來我們ICON考慮的是陸朝野和溫芙的雙人封,但多番商議才敲定的陸朝野,他是最合適這期拍攝主題的,也請您相信我們的專業程度。”
拍攝的時候就有媒體發通稿,說溫芙跟陸朝野合不來拍,最主要是受不了女方那邊的公主驕縱性子,補個妝恨不得讓全組人等半個小時。
果然,陸小姨一聽溫芙的名字就翻了個白眼,慢慢放下身段說:“接下來我不會發表任何意見,但你們的後續編輯的內容必須讓我經手過一遍。”
這是個很突兀的請求,雜誌社的內容定稿全在於主編,鮮少寫個稿還得往明星那邊詢問合不合適的。
但姜予漾答應了下來,她知道陸小姨是事事周全又強勢的性子,打算到時候再周旋。
拍攝結束,她同樣累的精疲力盡,眼見着陸朝野換下衣服,捏了瓶礦泉水喝了幾口,喉結幾番滾動。
跟其他人說了散場,衆人終於怨聲載道地收拾完場地。
陸朝野這時候朝她走過來,禮貌又規矩:“不好意思,給姐姐你添麻煩了。”
姜予漾反應過來,這聲姐姐是在喊她,她比陸朝野年長一兩歲,這麼喊原本是無可厚非的,可稱呼是從乖戾少年脫口而出的,讓她一下子明白了粉絲粉喜歡點在哪兒。
“沒事了。”她莞爾一笑,客客氣氣道:“後面外景拍攝再合作。”
爲了避人耳目,她故意錯開了乘電梯下樓的高峯時期,那輛邁巴赫相當招搖地停在樓下。
沈弋坐在後座,搖下窗戶看她,西裝裁剪合度,桃花眼在暗夜流光裏顯得格外深情。
不知道他等了自己多久,姜予漾小跑過去,烏髮黑裙,膚白勝雪,夏夜暖風吹拂,裙襬紛飛,像極了電影場景裏定格的鏡頭。
上車後聽見小姑娘急促的呼吸,沈弋輕柔地拍着她的背,“跑那麼快做什麼?”
連偶爾施捨的溫柔都似蠱毒,讓她貪戀又害怕轉瞬即逝。
姜予漾搖搖頭,沒回答問題:“我們趕快走吧。”
她對今晚的局不感興趣,只是想着再待下去引人耳目就不好了。
京城的夜總有種紙醉金迷的味道,燈光與車流交織,喧囂塵世間,誘人爲情意作繭自縛。
興許是累極了,她歪着腦袋,溫吞地枕在他肩上,呼吸一聲賽一聲平穩,眼底有淡淡的青色。
在此期間,沈弋沒打擾她休息,開了靜音模式後掛了無數個紀隨之打來的“騷擾電話”。
彎彎繞繞到了“風月”私人會所,姜予漾才朦朧睜眼,反應遲鈍地看向他,目光純淨。
沈弋沒喊她起來,縱容的不像話,跟她對視:“睡飽了?”
“嗯。”
她小聲應下,耳根卻紅透了,只能支吾着起身,生怕自己睡相不好。
“那就好。”他惡劣地笑,說着渾話,氣質仍清風霽月的:“回牀-上不困就行。”
雖然精神狀態還挺懵的,但感知到沈弋的口吻,她很快反應他指的是什麼,整理好裙襬就火急火燎地下了車,被他逗的毫無章法。
“風月”是紀家名下的產業之一,盈利或否都不重要,反正是紀隨之和幾個公子哥的落腳點,他們習慣在這裏春風一度,擲金無數。
會所的人很有眼力見地朝兩人鞠躬,沈弋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領着她一路上了頂樓。
還未上去,光是在樓梯口就能聽見上面操着京腔的嬉笑怒罵。
原本浮華的場所在沈弋進去後一下子安靜下來,紀隨之丟了手裏的一副好牌,風風火火地上前迎接,笑的咧不開嘴:“沈哥,給你打那麼多電話不接,還以爲你放我鴿子呢。”
“紀小少爺我鴿子還差不多。”沈弋知曉這小子的脾性,婉轉地回懟了一兩句。
紀隨之樂樂呵呵的:“你別說,爲了等你來,我連一手好牌都棄了,您得補償我點兒吧。”
他抵着後槽牙,順着紀隨之的意思說:“賞你一爆慄。”
“那我只能求饒了。”
說罷,這位小少爺還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滿座皆笑。
姜予漾一直安安靜靜站在他身側,打量着場所的佈置,也有人向她投來好奇的目光,這麼些年就沒沈弋帶人過來,自然是稀奇了些。
紀隨之打完嘴炮,後知後覺地注意到了她的存在,甚至熟絡地打着招呼:“這位就是予漾妹妹吧,沈哥金屋藏嬌的大美人兒。”
“誰跟你予漾妹妹?”沈弋用眼神警惕他收斂些,又跟她介紹說:“紀隨之,一混子,我發小。”
他們這種家庭出身的,很多時候喜歡說場面話,逢場作戲,絕不會當真。
互相認識後,紀隨之不玩兒牌了,嚷着衆人陪他打九球,還專程過去給她選了根頂好的檯球杆,握在手裏沉甸甸的,特別有份量。
姜予漾流露出爲難的目光:“我不太會。”
紀隨之不以爲意地輕笑:“別緊張啊,沈哥特別擅長九球,會教你的。”
“多少錢一杆,紀公子給定個價。”沈弋幽幽開口,從後扶上她的腰身。
大家都知道紀隨之是小孩子脾氣,自然不肯認輸,紛紛圍上來湊個熱鬧。
她扭過頭,驚愕地看着他,一杆多少錢這樣的話他都說的出口,真不把錢當回事兒了,難道是想由着她揮霍嗎?
沈弋神色如常,安撫性地說:“他啊就是個散財童子,別的甭管。”
比賽開始前,見姜予漾拿起球杆,其他人帶過來的女伴也躍躍欲試。
一片嘈雜裏,那些對話格外清晰。
“成哥,你也讓我試試唄。”
“試什麼?我可不像沈弋,對待個情人都大方的離譜。”
“你好壞哦......那我玩一杆總行吧?”
姜予漾心跳漏了一拍,回想起來,沈弋也只是跟紀隨之簡單聊了幾句,並未讓其餘的都認知她的身份。
“情人”這個詞刺進耳膜裏,令她耳鳴的厲害。
沈弋尚未察覺,屈着食指擦過她的眼瞼:“身家都掌握在你手裏了,專心點,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