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晉江獨發
晉江文學城獨發
——
回到公寓,姜子漾給自己簡單做了幾道家常菜,一時間菜香四溢,就是今天一個人喫飯時,她莫名其妙拿了兩雙筷子。
一開始去商場,她多買了幾雙筷子,主要是備着家裏有客人來。
但最近,會有誰來呢?
姜予漾搖搖頭,魔怔般將筷子放回了廚房。
其實,這只是她的一點小習慣,之前等沈弋回家喫飯,她總是將碗筷提前拿出來。
忘記一個人,不僅是在距離上拉遠,就連曾經朝夕相處形成的烙印,都要漸漸剝離。
即使溫圖爾沒有讓她參與這次的時裝週準備中去,姜予漾還是提前溫習了歷屆時裝週的大秀,在本子上記着密密麻麻的筆記。
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翌日,巴黎下了場大雨。
清晨像是傍晚,窗外黑壓壓一片,暴雨如注,狂風猛地拍打窗戶。
即使撐着傘,她艱難趕去雜誌社後,渾身的水漬還是不少。
同事們都在吐槽巴黎這該死的天氣,這場雨下的格外悠長,到中午也沒有停下的意思。
知道溫圖爾不重用她後,旁邊的長卷發小姐姐似乎總是格外關照她一些,說他們晚上有個局,要不要一起來聚餐。
姜予漾同意後也邀請說:“或許你有時間可以來我的公寓,我會做飯。”
她轉了轉眼珠子,似乎很驚喜:“是餃子嗎?”
聽着她蹩腳的中文,姜予漾寵溺地點頭說:“都可以。”
但是溫圖爾的一通電話讓晚上的局徹底泡湯了。
溫圖爾現在就在秀場,他戴着墨鏡,看不透什麼情緒。
模特在臺上走秀,T臺延展,燈光璀璨。
姜予漾先是驚訝,而後記下了他要的東西,沒管傾盆大雨,撐着傘一頭扎進雨裏。
起碼,溫圖爾會主動聯繫她,她的作用就不止個“花瓶”。
秀場前臺風平浪靜,後臺早就亂做一鍋粥,最後壓軸的模特衣服尺碼不合適,需要緊急用針線修改。
但由於不是普通衣服,是一件顏色由白色漸變成水藍色的旗袍,在場人都不敢大動。
姜予漾趕來時,裙子已經溼了一半,手臂涼颼颼的,髮絲緊貼着臉頰,讓她看上去狼狽中夾雜着清麗。
收了傘,她被門口的保安攔下。
正愁要怎麼說明緣由時,溫圖爾身邊之前的助理斯嘉麗就來了,女人跟保安說了一些話後,她就被放行了。
溫圖爾是這場秀的“老佛爺”,誰都可以不到場,唯獨他不行,所以是溫圖爾要求臨時進來的人,自然可以破例。
看的出來,可能是怕被搶飯碗,斯嘉麗之前對她的敵意相當大。
斯嘉麗將人帶到後臺,簡單介紹着情況和訴求,她的面色看上去很焦急甚至有些愧疚,這些工作本來該由她做好。
現在自己的疏忽大意,還要請姜予漾來臨時補救。
母親做自家旗袍數十年,一針一線都是有規格地縫製,每次爲客人量尺碼時,都要確保衣料的合身。
所以在改良尺碼這方面,姜予漾算是有經驗的。
她想起來某一年巴黎時裝週的壓軸大秀,用的就是美輪美奐的中國風主題。
由於時間緊迫,姜予漾動作很麻利,用剪刀在需要改制的地方剪出小口,沿着邊線下去。
倒數第二個模特剛剛上臺,這件旗袍改良完畢,壓軸的模特上身後發現剛剛好,所有人鬆了口氣。
但是沒有更多時間慶幸,一個模特在臺上停留的時間有限,幾乎是剛穿上,壓軸的模特就上了T臺。
這件旗袍經由她手的改良變得非常合身,不僅如此,在有處理的地方,她同樣加了點自己的想法,整個色彩的配合讓人眼前一亮。
秀場結束後,溫圖爾讓姜予漾暫時留一會兒。
他摘下墨鏡,金髮梳理的一絲不苟,身上的搭配堪稱奢侈品的精品。
溫圖爾不吝誇讚:“漾,你做的很好。”
“謝謝。”
得到了認可,她會心一笑。
溫圖爾點點頭,滿意地說:“有準備的人會得到獎勵,所以這次巴黎時裝週你也跟着我一起。”
——
Inskin的創始人跟沈弋約在中午見面,爲了符合他的口味,還選了家巴黎上好的中餐廳。
地點在蒙田大街,是這條街的核心地段。
說是中餐,其實也不純正,多半都是做了口感改良。
那道烤鴨跟京城的做法就完全不一樣,肉質說起來也很奇怪。
爲了照顧到彼此,兩人全程都是用英語交流。
沈弋的英文很流暢,發音純正,連Inskin創始人聽到後都笑着問他是不是在國外長大的。
他抿了口紅酒,談吐氣質均是上乘,舉手投足間充斥着從容與自信。
創始人表示能見到他很高興,兩人在AI醫療的某些觀點不謀而合,他對沈弋手下的東醫醫療早有耳聞,這回尋求合作也是讓雙方共贏。
一餐飯喫完,窗外暴雨未歇。
沈弋扣好西服鈕釦,下樓就瞥見了來接自己回酒店的車。
雨刷器不停晃動着,他坐在後座,西褲口袋就裝着一個打火機和一個錢包。
錢包是姜予漾給他挑的,很精緻的一款,也不知道小姑娘攢了多久的錢才能給他買上這樣的禮物。
只記得,她開心地將禮物交付於他,眸子裏像是有漫天星辰。
車窗外的景色倒退着行過,他凝眸望着空濛的一切,視線裏突然闖入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小姑娘站在秀場門口,眼神望着如瀑的大雨,她握着傘沒撐,身子因清冷佝僂着。
看樣子是在等雨停。
“停車。”他出聲,嗓音像是湖面蕩起的漣漪。
司機不明白沈弋突然之間怎麼了,但還是照做地停在街道路口。
他從車上拿起傘,推開車門,雨滴砸的傘面轟轟作響。
視線全是霧濛濛的,跟上回她從泛海走的那天一樣。
姜予漾還在等車來,手頭沒紙,只能等到回雜誌社再擦乾衣服。
她垂着腦袋,正好看到前方出現了一雙精緻鋥亮的皮鞋,往上是男人西裝褲下筆直的雙腿。
能將西裝穿的這樣清冷禁慾的男人,姜予漾只想到了沈弋的名字。
沈弋在她最狼狽的時刻出現,桃花眼裏的情緒曖-昧不明。
突然,姜予漾大腦空了很久,她張着脣,最後吞沒了質問的話音,貝齒輕咬着粉嫩的脣肉。
視線有意躲避他,兩人之間沉寂的不像話。
無暇多想爲什麼沈弋會出現在這裏,姜予漾只想快一點離開,她繞開他,正想過去對面的街道。
細膩的手腕被他一把握住,她重心不穩,一下子往後倒去。
踉蹌了下,姜予漾總算站穩,可也跟他離的很近,呼吸間全是熟悉的味道。
有輛車從她身前開過去,速度太快,以至於如果不是沈弋拉住她,還不知道會如何。
她驚魂未定,但瞬間又拉開距離,看向他的眼神如同一個陌生人。
沈弋撐着傘,讓傘始終能打在她頭上,免得讓小姑娘再次被雨淋一遭。
現在的姜予漾被雨淋的半透,裙子算是作廢了,雨水留下的痕跡姣好地勾勒着她的身形,面龐像是清水出芙蓉,肌膚白皙,眼神因雨水的浸潤,看上去有些楚楚可憐。
“漾漾......”隔了許久,他重新喚上她的名字,居然有種失而復得的感覺。
男人嗓音偏沉,在兩人傘下的空間內更是如同電流劃過耳蝸。
“我送你,好不好?”
一樣的對白。
只不過上一次是送她去巴黎,這一次是在巴黎送她回雜誌社。
寒意逐漸升騰,姜予漾仰着脖子,望向他眼底,不帶任何情緒。
“我不需要。”除去堅定,還有很強烈的漠然。
姜予漾不需要沈弋這種關心一隻小貓的方式來對待她,更不想知道他來巴黎是不是來找自己。
既然說過橋歸橋路歸路,那麼一切都是過去式了,過多的追究只會讓她心神不寧。
沈弋單手拿着傘,另一隻手接着西服釦子,一顆兩顆地解下,露出內裏的深藍色襯衫,領帶打的很周正。
以前,她還專門爲他學過如何打領帶。
沈弋的身高比她高上許多,大部分時候她都要墊着腳纔行。
每一回打領帶,他總能變着法兒地欺負她,非要把她弄的氣喘吁吁。
可是現在,兩人是路都不能順的人。
見她冷着,沈弋一氣呵成,將西服脫下,披在她清瘦的肩背上。
“乖,披着,免得感冒。”
他習慣性讓她接受自己的好意,不管她要還是不要。
姜予漾弄不懂沈弋態度的變化,如果沒有自己的存在,他不該和溫芙順理成章地訂婚麼?
現在千里迢迢出現在自己面前,做這樣的舉動,又有什麼意思呢?
這些溫情,猶如致命的蠱毒,曾經讓她深陷過一次,難道還要掉下去第二次嗎?
沈弋的手指頓了下,想抓住什麼最終又收回手,曾經可以肆無忌憚做的事情,現在是根本不可能觸及的存在。
姜予漾將西服脫下,接着往後撤了一步,離開傘下,繼續被大雨淋着。
西服重新歸於他的臂彎,甚至帶着彌留的溫熱和小姑娘身上清甜的氣息。
他的心像一面四分五裂的鏡子,徹底稀碎成稀巴爛。
“非要這樣麼.....?”沈弋卡着話音,如刺在喉。
大雨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將兩人隔開。
姜予漾穩着嗓音,儘量勾起一個明媚的笑容:“惺惺作態有意思麼?”
是了,喬頌跟她吐槽的那個詞兒現在用來形容沈弋的行爲最爲合適。
沈弋面色一僵,沒想到會從姜予漾口中聽到這麼狠的話。
高中時,抽屜裏的大把情書他不屑一顧,現在他低聲下氣送出去一件衣服還被拒絕了。
姜予漾不想撕破臉鬧得難堪,眼眸裏全是冷意:“沈弋,是你不要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