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43晉江獨發
晉江文學城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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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還被沈弋攥在手心裏,一下一下輕輕摩挲着。
姜予漾一陣心顫,被兩人間親暱的氛圍弄得無所適從。
再說了,她都沒同意他的無恥追求,考覈期都不是,進度條都被沈弋直接拉到“轉正”了。
身上籠罩的陰影褪去,姜予漾的眼前又恢復了房間內明亮的光景。
沈弋翻過身,斜靠在牆上,渾身帶着少年的狂妄:“都咬了一口,還不能看我一眼啊?”
話至如此,她真擡眼瞄過去,映入眼簾的是沈弋肩膀上的一圈牙印,讓他的襯衫看上去有些皺。
室內柔和的光悉數灑在他的側臉,男人眼睫抖動如蛾翅,卻絲毫不顯狼狽,
她自己都沒想到會在緊張的時刻做出這樣應激的舉動,壓低了嗓音問:“咬疼了嗎?”
小巧的脣一張一合,嬌豔欲滴的脣上還帶着她剛剛說完話後咬了一下的痕跡。
他嗤笑一聲,搖了搖頭,眼神示意不明。
如果真的愛一個人,或許傷口都是甘之如飴的。
門外的腳步聲戛然而止,隨之是擡手的敲門聲。
管家站在門外,不清楚一門之隔發生過什麼,提醒說:“漾小姐,我來拿沈少爺的衣服。”
姜予漾的心一下子警惕起來,像一隻被踩中了尾巴的貓,聲音都高亢了幾分:“好,我等會兒自己還給他。”
撒起謊來,還是那般不自在。
管家應聲後,腳步聲才越來越遠。
她長吁一口氣,迎上沈弋玩味的眼神。
他確實存了些壞心思,看她越乖,就越想欺負她。
這種念頭,從見到少女的第一眼,就紮根在心底了。
一碼歸一碼。
姜予漾自知咬人不對,掃視了一圈許久未住的房間,在牀頭櫃上找到了想要的東西。
“我這裏有碘酒和棉籤,你拿去上藥。”
“不幫我來?”沈弋略一挑眉,放軟了姿態說,“其實還挺疼的。”
姜予漾:“......”
“你又沒轉正。”
她沒好氣地把東西塞到他手上,耳側的一縷秀髮調皮地便跑了出來,掃在臉頰上泛癢。
沈弋知道她在生活上很細心,什麼東西都會備好,並不爲她說還沒轉正這事兒氣餒。
反正來日方長,他又一向很有耐心。
咬上的位置正好是肩膀,沈弋沒有拖泥帶水,直接在她面前開始解襯衫釦子,一顆兩顆......隨之袒-露出半邊的胸膛。
他是典型的冷白皮,咬下去那一口,立刻就浮起了淤青,看着是挺駭人的。
除了碘酒剛一接觸傷口,沈弋“嘶”了一聲,之後的上藥時間裏,他都神色寡淡,一聲沒吭。
雖然兩人早就不是那麼純情的少男少女,但跟沈弋共處一室,他又一副衣冠不整的模樣,只讓人感覺周圍的溫度不斷攀升。
既然他非要留在這裏上藥,那還不如她走。
姜予漾目光下視,看着他修長的長腿攔在自己身前後,繞了個彎兒躲開了,如同一場你瞞我瞞的捉迷藏。
沈弋扣好釦子,逗就逗了一會兒,又捨不得看她氣惱的可憐樣兒。
兔子急了這不是也咬了人?
爲了不讓沈赫連和林平芝懷疑,她抱着那件外套擰開門把手,下到別墅的一樓。
客廳中央,林平芝跟幾個親戚的中年女人還在打麻將,不知道是摸到了哪一手好牌,她眼睛一眯,得意洋洋地把牌一推:“胡了。”
牌搭子們皮笑肉不笑地說:“平芝今晚手氣真好。”
“哪有,風水輪流轉嘛。”她之前注意力一直都在牌桌上,連贏了幾盤後有些疲憊,心不在焉地瞥過去一眼,恰巧看到手中空無一物的姜予漾。
“漾漾。”林平芝繼續揭牌,摸牌的那隻手上有一顆祖母綠的鑽戒,喊住她道,“怎麼突然下樓了?房間裏是不是缺什麼東西?”
姜予漾迴應的很平靜:“不缺的,我下來倒杯茶喝。”
林平芝:“晚上少喝茶,對睡眠不好。”
她在外人做事向來都做的滴水不漏,否則沈老爺子也不會同意一個沈家的保姆上位成爲沈太太。
林平芝此前曾對沈弋的生母照顧的盡心盡力,在沈赫連痛失愛妻的日子裏又常伴左右,一來二去,抓住了高枝,攀是攀上了。
但她身體生育不了,頭兩年還能私下尋醫問診,想法子折騰,後來沈老爺子不想搞出鳩佔鵲巢的局面,直接斷了林平芝還想要個親生孩子的念頭。
“誒,怎麼沒見沈弋人吶?赫連找他有事要談,管家剛還跟我說人不在房間。”
林平芝主動找她問起沈弋的行蹤,倒是殺得姜予漾措手不及,不過應該是沒見着人,隨意拉個人問兩句。
“我也不清楚......”姜予漾俯身,拿了個紙杯倒茶水。
只要撒下一個謊,就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彌補。
林平芝勸着道:“那你早點去休息,過年沒什麼事情就留在這兒住下吧,一年多都在國外,回家住住也能稍微安定些。”
“確實,我一年多都是一個人在國外,不過這個春節我不打算留在京城。”
姜予漾掀起眼皮,很堅定地說:“我要回蘇鎮一趟。”
她不是那個高考完還需要偷偷買火車票回蘇鎮的少女了,回不回去、什麼時候回都是個人選擇。
林平芝的語氣有點尖酸刻薄:“回蘇鎮做什麼?你在蘇鎮又沒有親人,無依無靠的。”
如一陣驟雨降在心頭,將她此前蓄積的自尊敲落的粉碎。
那種態度如同一隻流浪貓,認爲順從將它撿回來的主人才是第一要義。
姜予漾不搭腔,抿了口茶水說:“工作有點累,我散散心。”
到了春節,喬頌會去父母家,京城的大部分“北漂”一走,這座城就空空蕩蕩,上學的時候還能在宿舍和沈家老宅兩處跑,現在有了自己租的房子,再在這裏住就顯得不像話。
時時刻刻待在林平芝眼皮子底下,她還不得唯唯諾諾憋屈死。
一分心,林平芝搭錯了牌,不一會兒就滿盤皆輸,直接斬斷了幾連勝的局面。
她懶洋洋打了個哈欠,從牌桌前起身:“不玩兒了,先去休息,你們找個替的。”
林平芝看着像個豪門太太的做派,細想過來,除了她身上的名牌珠寶傍身,爲人處世哪一點兒都是不入流的小家子氣。
就比如牌局,贏的時候順風順水不下桌,輸了一盤就喊累,難免讓其他還在桌上的人不舒服。
都是親戚,這些富太太們礙於面子沒發作,其中一個點名道姓說:“那就漾漾吧,這麼久沒見,上桌上來打兩盤。”
姜予漾推脫說:“我不太會。”
“又沒有誰是天生就會的,玩兒了不就會了麼?”
“......”
長輩先開的口,又是林平芝主動撂的挑子,她這是不想上也得硬着頭皮上。
人剛坐上桌,沈弋就從二樓拐角下樓了。
他邁着臺階,閒庭信步的,周身漫着股貴公子懶洋洋的氣質。
林平芝乜過去一眼,問道:“跑樓上去做什麼?”
沈弋淡聲說:“到天台去抽根菸。”
“外面這麼冷,別凍壞了。”林平芝交待道,“你爸有事正找你,現在人喝多了,估計睡下了。”
沈弋沒覺得自己跟沈赫連有什麼好講的,敷衍道:“以後再說吧。”
一個屋檐下,有什麼事兒遲早要講的。
他饒有興趣地看着被趕鴨子上架的姜予漾,哼笑一聲問:“你們這牌桌是瞎湊的麼?”
誰是湊數的太過明顯。
沈家的姑母笑着問:“要不然你來試試?就是不知道你牌桌上玩的價是不是跟我們這種天壤之別?”
應酬需要,雖然沈弋不愛去一些聲色犬馬的場所,但牌技、高爾夫、檯球哪一樣都在不在話下。
還有,他們玩的價格都是明碼標價,一晚上擲金無數對於一些富家公子哥兒而言也就是輸個零花錢的事兒。
這一回本來就是長輩們的牌局,可姜予漾上了桌,場面就不一樣了。
沈弋從善如流地坐下,將打火機壓在自己跟前,俗稱的壓火,讓手氣能好些。
姜予漾說不會,其實也不用怎麼教,小鎮上生活安逸,過年過節時不時玩幾盤小的,她看的多,也會個七七八八。
牌局進行到一半,沈弋一直在送她喫子,甚至專門拆了一對的牌,故意給她“喫”。
這點小心思就是他故意透露出來的,沈弋要是想跟誰裝不熟,或者刻意劃清界限,他連搭理都懶得去。
牌桌上很快傳來揶揄聲。
“我們小沈總還讓着妹妹啊?”
“漾漾,你們兩關係真是不錯。”
“......”
姜予漾捏着麻將子,聽的一頭黑線。
誰跟沈弋關係好了?!絕對沒有!
“我樂意。”沈弋總是能不動聲色地亂人心絃,他要輸,也是得主動低的頭。
意思是被她喫的牢,他心甘情願。
姜予漾羞的難頂,又不得不假模假樣,在親戚們面前維持兩人兄妹關係很好的情形。
回想起來,她的臉皮真是被沈弋磨的越來越厚。
一直到牌局散場,算下來姜予漾居然是贏得最多,賺的盆鉢體鉢。
沈家小姨打趣他說:“我們小沈總散財散的挺開心啊。”
反正賺的也是資本家的錢,這麼一想,姜予漾心裏沒那麼鬱結了。
不過一晚上過的提心吊膽,還要擔心被沈家人識破,全是拜沈弋所賜。
回到房間,手機裏進來一條信息。
沈弋:[上來天台。有話說。]
明明就在同一屋檐下,兩個人見個面還得偷偷摸摸。
姜予漾思緒遊離了一瞬,搞不明白他要做什麼,又想着是在沈家老宅,沈弋有分寸,不會胡來,便打消了心中顧慮。
天台風大,她的一頭長髮被風吹得鬆散,寒氣盡數往衣服裏灌。
沈弋指尖夾着那根沒抽完的煙,火星搖晃。
“你要說什麼?”她環抱着雙臂,籠着薄紗下被涼意侵襲的手臂。
沈弋承認的乾脆利落:“你那日記本我看了。”
他斜着咬着煙,移開後呼出煙霧,輕哂着問:“恨我還是愛我愛的不行啊,寫我名字寫那麼多遍。”
其實,那個日記本里之前是有內容的。
後來變成了名字加日期的形式,她小心翼翼地記錄着對着他每件事發生的時間,彷彿能回溯到多年前。
沒想到這個日記本被“當事人”看到了,姜予漾完全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當場抓包、人贓並獲。
“都過去了。”姜予漾說的是日記本里的東西,她垂着腦袋,看兩人的影子交織在一起,“我喜歡過你的,這一點我認。”
她接着說:“但我現在不知道這件事是對還是錯了。”
對一個人的感情是沒法兒控制的,但很多年少時的感情最終也是無疾而終。
姜予漾從來沒有奢望暗戀能得到迴應,可抵死纏綿的那一晚後,如同沙漠逢甘露,硬生生長出一片綠洲來。
在一起後,姜予漾會想,沈弋是喜歡她乖、喜歡她聽話、喜歡她仰慕他,能給他足夠的驕傲,還是發自內心地尊重她,想要有個兩人的未來。
喜歡,從來就不分對錯。
可姜予漾已經過了細水長流和轟轟烈烈的心境了。
一段遍體鱗傷、沒有安全感的感情讓她難以再度敞開心扉,即使是再度動心,也會壓制着。
那種感覺叫做,害怕再次失去。
就像分手前兩人曾冷戰過兩個月,沈弋從來就是穩操勝券的國王。
似是篤定地認爲她不會貿然離開自己身邊,或者提出什麼分手請求,所以可以不解釋莫須有的東西,甚至想着哄一鬨就能好。
沈弋咂摸着煙,對她所有的愛也好恨也罷照單全收:“那我這輩子還只認你了,栽了也認了,無論對錯。”
天色矇矇亮,雨聲瀝瀝。
姜予漾起得早,沒怎麼發出聲響地回到租的房子裏,把行李收拾好。
機票她是之前買的,喬頌知道她要去機場,順帶着送了一程。
喬頌操心着問:“你一個人回蘇鎮,沒問題吧?”
姜予漾都一個人去過異國了,沒覺得孑然一身回故鄉有什麼,便說:“沒什麼事,我就是有點想家了。”
她已經沒有家人了,回到蘇鎮,也只是回到過去的房子看幾眼,那樣的地方根本不能稱之爲家。
“那你自己注意,什麼時候回來,我來機場接你。”
喬頌跟她認識這麼久,兩人性格南轅北轍,但一直沒斷過聯繫。
這麼些年,也不知不覺相互扶持走過了很長的路。
京城落地港城後,南北氣候的差異就顯出來了。
港城冬日暖陽暖融融的,姜予漾裹了件厚實的棉服,陽光一照,熱意升騰。
她坐了大巴車,從港城開往蘇鎮,一路上風景迤邐,逐漸遠離城市的流光溢彩。
雲霧縹緲,蒼山如黛,蘇鎮的原生態依舊被保護的很好。
姜予漾下了車,拖着行李箱走在青石板的路上,輪子咕嚕咕嚕轉着響。
小鎮的年味兒已經相當濃厚,不少家裏辦起了年貨,小販吆喝着叫賣,是熟悉的吳儂軟語。
池塘漣漪陣陣,清澈的能看見遊動的魚,格外靈動。
最終,她駐足在一家藥鋪前,言笑晏晏:“陳嬸。”
女人白髮蒼蒼,佝僂着腰,一聽有人喊,反應了許久才轉過身。
“你是?”
“我是漾漾。”姜予漾走近了些,眼尾一彎,像兩隻小月牙。
陳嬸還有些不可置信,放下手中的活迎接道:“漾漾,多少年沒回來看看,嬸嬸和你叔叔都很想你。”
姜予漾眼眶一熱,母親生病後,陳嬸一家幫助特別多,那些人情是她怎麼都償還不完的。
“哭什麼?”陳嬸拍拍她的背,笑得和藹:“好孩子,過年回來就先在這兒住幾天吧。”
“.......”
沈弋一早上被紀隨之叫去京郊滑雪,他記得姜予漾很早就說想試試,一直沒找到機會。
他乾脆應下,洗漱完後上了一趟二樓,結果房間裏早就沒人了。
收拾的一乾二淨,像是昨晚根本沒有人住過。
真的是跑的比兔子還快。
來到京郊滑雪的山上後,紀隨之見沈弋臉色不好,隨口一問:“沈哥,今兒還是一個人來的啊?”
沈弋眸子陰鷙着:“......”
“還是”這個詞兒恨不得往人心窩子裏捅。
他剛發消息問了喬頌,姜予漾居然一聲招呼沒打,回蘇鎮去了。
他強撐說:“她有事,沒在京城。”
紀隨之知道姜予漾是江南的女孩兒,離開京城,回蘇鎮肯定是第一選擇。
紀隨之慣是個嘴上沒把門的,猜測道:“要過年了,漾漾不會回老家相親去了吧?”
沈弋心中轟然一聲,快要被任何一種渺小的可能性弄得心煩意亂。
作者有話要說:花了兩天整理接下來的思路,抱歉,來晚了!這章留言發紅包!感謝在2020-05-1323:58:08~2020-05-1621:39:53期間爲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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