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篇 三十 有什麼事情即將發生
雖說這些令人心煩的事情多多少少都在那狡詐的半妖身上收回了一些利息,楚霄還是覺得,落月一定仍在瞞他許多事。
最明顯的徵兆就是,那隻送給小林的雪豹開始失控了。
小林養雪豹養得十分努力,幾乎形影不離。那隻豹子起初幾乎連話都不太會說,只知道搖着屁股求歡,而在被小林養了十幾天之後,楚霄某一個傍晚從溫室門口經過,瞄到裏面,小林拿了本給小孩子準備的花花綠綠童話書在看,那隻雪豹身上披了條毯子,趴在他腿上,尾巴輕輕地搖着,跟着他一字一句地認着書上的字。認了一會,又扭過頭去含小林的手指頭,被拍了拍頭作爲懲戒。
——把這隻被弄壞了的豹子送給小林,也確實算是個不錯的安排。
楚霄只看了兩眼就打算離開,卻忽然聽見溫室裏傳來稀里嘩啦東西被碰碎的聲音,以及小林的驚喊。
原本乖順地趴在小林腿上的雪豹猛地撲了起來,將小林整個人砸在地上。原本乾淨碧藍的眼睛蒙上昏亂的霧氣,喉嚨中發出獸般的咆哮,低頭咬住了小林的肩膀。身上披着的毯子被甩了下去,赤裸的身體坐在林的身上,癲亂地摩擦着下身。
林又痛又窘地大叫,試圖掙開身上的雪豹,卻一時抵抗不住雪豹的力量。
楚霄三步並做兩步衝了進去,一把拉開小林身上神情狂亂的雪豹。小林手忙腳亂地爬起來,又和楚霄兩個人一齊拽了幾條布條,將安凜結結實實地綁了起來。
“……真的會發狂啊。”小林目瞪口呆,摸着自己肩膀上的那個流着血的深深牙印。
“是吧。”楚霄皺皺眉,“你不是訓妖師學院畢業的嗎?難道還要我給你講半妖發狂的歷史?”
“……我本來以爲書上寫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啊。那,那怎麼辦啊。”小林看起來快哭了,“他這麼可愛…”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再看看吧。”楚霄也皺起眉。
還好,安凜的發狂並沒有持續太久。大約幾十分鐘後,瘋狂掙扎的雪豹就停止了狂亂的吼叫,整個人慢慢安靜下去。最後,擡起的藍眼睛裏滿是淚水和恐懼。
“對不起……對不起,先生,您別罰我……”安凜的淚水沾滿了臉,“您打我吧,抽多少鞭子都行,不要罰站……安凜也不想進箱子……對不起……”
“這又不是你故意的,再說,我什麼時候用那種方式罰過你啊。”林滿臉心疼地摸着雪豹的柔軟髮絲,又輕輕捏了捏他圓溜溜的耳朵。
雪豹終於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整個身體放鬆下來。
“去地牢裏拿些鐐銬預備着吧。”楚霄站了起來。“告訴我他每天會發狂多久。”
小林向來是個聽話的好學生,既然城主和那封信都要求他不可以讓安凜接觸任何體液,他也就按照這種方法養下去,只在這隻小雪豹身體實在受不了的時候才用手和假陽具撫慰一下。但是,得不到性愛的半妖,確實開始發狂了。
從第一次雪豹失去神志開始,林就不得不給他脖子與雙手上了結實的鐐銬。然後,他就找到了規律——每一天太陽落山的時候,安凜都會發狂。
最初只是半個小時,然後是四十分鐘,一個小時……後來安凜整夜都會拼命地掙扎和嘶吼,林只能在鐐銬內部墊上厚厚的棉布,再堵上他的嘴,才能儘量阻止他把自己磨得血肉模糊、吼破喉嚨、咬斷舌頭。
林手足無措,偷偷地抱着蕾絲花邊小枕頭哭了好多場。而楚霄表面上沉穩,內心裏卻越來越慌亂。
落月這樣安排安凜,一定有他的理由。但是落月自己呢?雖然身份高貴、力量強大,但他也是半妖。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落月已經十幾天沒有來找他了。——雖然每天都能聽到有關這位殿下的戰報,讓他能勉強放一點心,但以半妖沒有性愛就會發狂的體質,此刻他到底是什麼情況?
又是一整日過去,楚霄有點煩亂地在戰報消息裏翻找有關魔鳥的消息。書房的窗戶忽然又傳來了三聲輕響。
楚霄幾乎是從椅子上彈起來,一把拉開了窗子。
窗扉外是落月清秀的臉,只是,他看起來憔悴,蒼白,毫無血色,漆黑的眼睛裏滿滿都是疲累。
楚霄一把將他的身體拖了進來,免得別人看到導致麻煩。落月沒說話,卻在窗子關緊的時候輕輕呻吟了一聲。
楚霄忽然覺得自己握着他手臂的地方有些溼熱,猛地放手,眼瞳驟縮地盯住了他手臂衣物上漫開的一片血跡。
“今天受了點傷……沒事的。”落月的身體像一片柳葉般單薄,在椅子上幾乎要滑下去。聲音也輕得幾乎聽不見。“您願意幫我個忙嗎?”
楚霄匆忙地去取繃帶和止血藥,只從喉嚨裏嗯了一聲作爲回答。
“我需要去穆坦城……這兩天身體情況不好,沒有辦法飛過去了。我也不大想讓妖族看到我這樣,有點影響士氣。”落月半閉着眼睛,輕聲說。“正好,以前說過的,要告訴您,這個鍊墜的用途是什麼。您帶我過去,就會知道了。”
楚霄默默不語,一邊將落月胳膊上一條觸目驚心的長長傷口包紮起來,一邊低聲問:“你現在還需要我幫你什麼?”
“……您抱我一會吧。”落月輕聲說。“抱着就好。”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隔了一會,又低聲說:“我上次送您那把短劍,記得帶上。”
楚霄深深地看着他,壓下心裏愈發濃厚的焦慮,把他從來不肯好好講話的半妖殿下緊緊擁在了懷裏。
從上次見面開始,落月身上就沒有戴任何用於束縛的道具。
一定有什麼事情即將發生。
楚霄把手裏的事情都推給了幾個下屬,又出了一筆足夠的錢要求幾個傭兵團好好守着城池不許隨意出戰,自己駕了一輛馬車,帶着落月向穆坦城去。
落月的身體虛弱得有些厲害。胳膊上的傷口大約並不是落月虛弱的來源,那條傷口在第二天就利落地結了痂,但落月仍舊整個人懨懨的,連眼睛都不太想睜開,一路上幾乎都在馬車內半昏半睡。只在楚霄停車休息的時候把自己的身體縮進楚霄懷裏,就着他的手喝幾口水。
一路上並沒有遇到什麼阻礙。到達穆坦城,是兩天後的夜晚。
“城主府前面的廣場……”落月輕聲說。“應該已經準備好了。”
楚霄深深地回頭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驅車帶着他向韓朗以白玉鋪成的華美庭院奔去。
“那個,我不會死…大概。”落月忽然說。
楚霄的心微微定了定。雖說這“大概”二字聽起來也非常的鬧心。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這隻可惡的半妖想了想,又說:“大概也不會瘋掉…嗯,萬一瘋了,您就把我打昏拖回去鎖起來,多鎖一段時間,應該就會好了。”
楚霄霍然回頭,狠狠瞪着他,咬牙道:“你到底能不能把話說清楚!”
回答他的,是落月伸出胳膊勾住他脖頸的輕輕一吻。
半妖微涼的脣舌離開他的嘴角時,楚霄扭轉頭,耳邊聽到了混亂而粘稠的嘈雜聲音。一片月光朦朧的照射下,白玉與鑲金廊柱圍繞的廣場中,不知何時豎起了一圈堅硬的岩石圍欄。
從圍欄的縫隙,隱約看得見狂亂扭動的赤裸身體。被封堵的沉悶哭叫聲層層地嗚咽着傳過來——是那些在穆坦城內受盡折磨的半妖。
由於已經過長的時間沒有被作爲性玩具使用,入夜後,他們已經都發狂了。失去神智的軀體被鎖鏈固定在圍欄上,強硬地把他們鎖成一個圈子。
無數的肢體狂亂扭動,遠遠看去,這個由狂亂半妖身體組成的圈子像是深夜的月光下一隻瑩潤的海葵,發出令人心悸的聲音,嗚咽扭動。
“這是……”楚霄聽到自己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半妖本來就是很特殊的物種啊。”落月輕聲嘆息,聲音中有些遙遠的意味。“身體比人類和妖族更孱弱。但是現在人們已經忘記了,實際上,半妖的精神力比其他的族類都要更強大。”
“所以,遠古的極樂鳥皇族,祭祀的祭司都必須是半妖…原本,並不是這樣低賤的物種。”
落月發出輕而悲傷的笑聲,手指忽然按在了他要求楚霄帶來的那柄短劍上。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那是他帶走項墜飛走的第二天,請一位妖族送去給楚霄的短劍。劍柄上,細碎的寶石嵌成了一個隱約的圓形。
一抹指尖的鮮血染紅了最中間的一顆淺藍色寶石。整柄短劍忽然發出淺淺的光暈,閃了兩閃,忽然光芒大盛,將楚霄整個人籠罩在其中。
“你…”楚霄驚詫地開口,忽然發現全身僵木——在這短劍光芒的籠罩裏,他竟然一個指頭都動不了!
比起憤怒來,楚霄只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慌——這個滿口謊言的半妖,又要做些什麼!
“這個地方,是原本用來懲罰妖奴的懲處場。半妖們在這裏,恐懼,絕望,憤怒都會被調出來,被集中,被放大。”
落月站了起來,把脖頸上的金色項墜取下來。鏡子形狀的墜子反射着月色,閃出微光。
“逆旅鏡需要強烈的情緒才能調用,所以我需要他們幫我一把…我也不知道這一場儀式後我會怎麼樣。也許會死,也許不會。也許會瘋,也許沒事……。”
“對不起一直瞞着你。”落月的脣邊微微勾起一個笑容來,清秀的臉龐湊近楚霄此刻僵硬而惶惑不安的臉,微涼的脣又壓上他的脣,輕輕咬了咬。
“我總覺得,如果我拿自己的命冒險,你一定會很想給我添亂…”落月沒有挪開脣,貼着他的脣很輕很輕地說。“可能是我擅自覺得你一定像我喜歡你那麼喜歡我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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